漠河以西,霍格领兵驻扎。
是夜,月黑风高,宛若卿让水性娴熟的一队突击队,手中各拿一块木板,往漠河之中跳去,所有木板都用粗绳子窜起来,那木板既是浮板又是武器。
在水中,任何轻巧的东西都会变得千斤重,所以他们什么都不能带,护身的盔甲也不能穿。
所以,这支小分队,与其叫做突击队,不如叫做敢死队来得干脆。
但有赫连图之前对战死将士们的处理方式在前,居然也有很多人前来报名嚅。
目前下水的有一千多人,看似不少,可下了河以后,在黑夜中,立刻隐入滚滚漠河水中,除却能看到一些木板的浮动,就跟没有人一样。
但愿一切都顺利!
宛若卿忍不住在胸口划个十字,忍不住有些紧张紧。
从未如此紧张过,只因为对方是裴澧夜把?
百年难得一遇的对手,这紧张之中,竟还有些兴奋。
也许是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所以居然还有些期待,很想知道结局,这场仗,到底最后鹿死谁手?
只要有两三个人过了河,把钉子钉上河岸,绳子扶手拉好,这里就会有一条人形天桥,让将士们过河。
另外,还有水性好的士兵,将木板一直抓在手里,就算那边被发现了,丢了几块木板,后面立刻会有士兵接上。
“大人,这样行不行,我们损失会不会太大?”毕竟渡河的将士们都没有武器,一旦被发现,可能连反抗能力都没有,所以景言有些担心。
“放心吧,我都准备好了。”宛若卿高深莫测地笑,“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景言摇摇头:“倒不是不放心,只是有些担心。”
其实她也很担心,不过,她手底还有未亮的王牌,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用。
“放心吧,这里是敌军防守最薄弱的地方,一来没桥,二来水深,水流也急,没有很好的水性,很难过去的,不过有木板的话,这些水性好的将士们,应该都能过去。”
“但愿他们不要发现。”景言一直觉得宛若卿做出这样的事情有些不妥,摆明了就是让这些将士们去送死嘛。
再说了,也没有情报说,这里防守最薄弱啊,她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隔河,情报不好刺探了,所以敌方的情况,这段时间以来,他都不是很清楚。
这一次,宛若卿她不是光靠猜的吧?
“你们可以过去了。”宛若卿见浮桥已经渐渐到了河中心,忙对身后的将士们道,“你们先过,如果被发现了,有人牺牲,马上下水扶住浮桥。”
“是!”这是一支五千人的小分队,也都是水性不错的士兵,同时,他们也是宛若卿亲自训练的亲兵,他们每个人,几乎都是这个世上最好的特工。
这一次,他们穿着单薄的衣衫,手中拿着短刀前行,一旦木板下方的同伴被杀害,他们就会丢掉武器,立刻跳下水去替代。
而一旦他们上了岸,绝对是以一敌百,可以让传送浮桥的将士有时间撑住桥身,让更多的西凉军从他们头顶攻入东陵和御世国的军营。
河对岸很快传来了厮杀声,宛若卿一提长鞭,跟景言道:“你断后,我跟过去。”
“不行,你断后!”景言拉着她的手不肯放。
宛若卿笑起来,一个缩骨手,将手月兑了出来:“你能打过我了,你就可以冲锋,否则你就是断后的命!”话说完,她人已经一个翻身落在十米外的浮桥上,“别想着跟过来,没有人垫后是不行的。”
景言本要上前的脚步往后退了一下,他终究还是没有她快。
宛若卿站在队伍中间大喝一声:“快冲!”
大家见参军大人身先士卒,也不甘落后,一时士气大振。
只是没多久,便有破空之声传来,利箭如煌般朝着大家射来,很快有不少士兵中箭,那些箭似乎专往河里的浮桥射,一时间“噗通”落水声不断,陆续有人去替代托浮桥的将士。
“大人,这样下去不行啊,他们防守很严密。”宛若卿身边的将士忍不住回头看着她。
宛若卿深吸口气:“我会想办法的,你们先冲!”
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号弹,低头,发了出去。
灿烂的信号弹划破夜空,宛若卿叹口气,她终究,还是用了他们。
杀声四起,箭雨顿时弱了很多,东陵军身后忽然出现一支天兵,对着他们一阵猛攻。
“有人支援我们了!”有人叫。
“大人神机妙算,早就埋了伏兵了!”有人喊。
西凉将士们顿时大喜,一时间已经有不少士兵度过了漠河,前赴后继冲向地方阵营。
杀声阵阵,两队人马杀成一片。
东陵军显然没准备,没想到西凉军这么顺利度过漠河,更没想到他们身后居然早就准备了伏兵,一时间,晃了神。
而御世国那边,霍格虽然是老将,治兵极严,可也经不起这忽然的袭击。
况且,这次战役,御世国并非打主力,他虽厉害,但若不能控制大局,能力实在有限。
宛若卿一声喊,众将士齐齐攻上前。
霍格有些急,看着裴澧夜:“皇上,我们撤吧,保存实力,此战必败!”
裴澧夜深吸口气:“你带人先撤!”
“皇上呢?”
“朕殿后!”裴澧夜的话不容置疑。
“皇上!”霍格立刻跪下:“请皇上先撤,臣殿后!”
裴澧夜看着他:“霍将军是御世国重臣,御世可以没有朕,但是绝不能没有将军,朕的话,是圣旨,你赶快带人撤!”
“这……”霍格犹豫,“出门之前,太后和常夫人特地叮嘱微臣,一定要保护皇上周全。”
裴澧夜冷笑一声:“到底是懿旨大,还是圣旨大?”
霍格一愣。
“还不快走?!”裴澧夜瞪他。
霍格赶紧起身:“臣告退!”
裴澧夜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眯起了眼睛,忽地,冷笑了一声,将目光投向战场。
烽烟四起,火光照耀之下,是一场难得一见的厮杀,上百万人混战在一起,血肉在空中飞扬,一时间,空中飘起一阵血雾,血腥味蔓延在人们的鼻尖,让人胆颤惊恐,却让人有种想要嗜血的快感。
而在这百万人中,裴澧夜一眼就看上那火红的人影。在人群中翻飞,身上的红,已经分不清是血的红色,还是原本衣服的颜色。
她还是那样,大开大合的打法,并不花俏,却很实用。
每一招,都是杀招!
只要一出手,就会有至少一个人倒下,她的脚边,就会多一具新尸体。
裴澧夜嘴角勾起一丝微笑,忽地一个翻身从城楼跃下,踏过人头,往那一点红色飞奔过去。
他身后,是惊慌失措的亲兵,大喊着:“皇上!!!”
裴澧夜完全不理会他们的叫喊,只是冲到那抹红色前面,举剑便刺。
宛若卿用的是长鞭,裴澧夜用的是长剑,两强相敌,只听得发出“铮”的一声,两个人都是虎口一麻,各自退后一步。
宛若卿杀的正兴起,只看到眼前一阵劲风袭来,眼前一花,竟然感觉到一股可以和她匹敌真气席卷而来,让她心头一震。
下意识举手去挡,两强相撞时,她就立刻清楚那股内力来自何人。
他疯了,居然亲自跑到这种混战的地方来打?
她以为,以他的性格,应该会立刻和霍格率兵走开。
但是为什么,他居然会出现在他面前?
两个人在乱战中对视着,出手之间,已经将身边几个敌人清除,可他们的眼睛,依然看着对方。
“锵!”一声,他们终于又对上,裴澧夜大喝道:“跟我走!”
宛若卿冷笑一声:“笑话!”
“你分明对我有情!”裴澧夜大叫。
“姓裴的,不要自作多情!”宛若卿一鞭子甩了过去,裴澧夜险险避过,忽地道:“你不舍得杀我!”
原来他误会了这件事。
宛若卿笑道:“如果我现在杀了你,是不是就可以澄清这个可笑的误会?”
“误会?”裴澧夜眯起眼睛看着她,有些愣神,宛若卿手中长鞭一抖,忽地刺了过去,眼见就快刺入他的心脏,裴澧夜忽然站住不动,就这样看着长鞭刺过来,嘴角带着微笑。
宛若卿眉头一皱,忍不住手一抖就想抽鞭子,可又看到了他嘴角的微笑,不由一咬牙,手劲往前一送,手腕往上一抬,长鞭一下刺穿了他的肩胛骨。
“你……”裴澧夜咬牙,看着她。
“我不会留情的!”宛若卿笑。
裴澧夜也笑:“可你还是留情了!”
宛若卿一愣,裴澧夜身边已经跑过来几个人架住他:“皇上,皇上……”
几个人将裴澧夜拖了出去,宛若卿还愣在当场。
东陵大败,退走千里,翌日送来求和书。
宛若卿见西凉损失也是十分大,想了想,便签了和议书,以漠河为界,分界而治。
西凉军凯旋而归,赫连图下旨给各个将领加官进爵。
赫连贤战功卓越,升为于越,掌管西凉军事。
民间有传说,于越赫连贤是当今皇后萧燕燕女扮男装所扮,甚至被人认出了身份。
不过传闻归传闻,人们都说,如果西凉能出这么一位女将军,也是不错的事情。
毕竟,在萧皇后的统治下,西凉如今国泰民安,大家生活得都很好,很多人都念着这位萧皇后的好呢。
听说,她治理后宫也不错,难怪皇上一直独宠她,这么多年了,也不见有纳新妃,也早早为西凉生下了聪明可爱的继承人。
他们现在只希望,这位皇后可以为西凉皇室再添一儿半女,那就完美了。
“阿陌,战功卓越,升你个于越不够吧?”西凉皇宫内,赫连图看着宛若卿,回宫以后,宛若卿将所有政事都丢给他管了,她就真正当起了清闲的正宫娘娘。
反正最近也没什么节日,也没个姐姐妹妹跟她争宠,她是真的很清闲。
不过,赫连图知道她其实还在生气。
虽然好像没事人一样,可是不理政事就不是她的风格。
现在的宛若卿,颇有一种“你翅膀硬了,自己飞吧!”的放任态度。
“于越我觉得太忙了,皇上不如把这活儿也自己接了吧?”宛若卿笑嘻嘻地看着他,“反正皇上身体倍儿棒,干什么都累不着!”
“阿陌,你还在生气?”赫连图小心翼翼地问。
宛若卿笑道:“臣妾岂敢。”
赫连图抿一下嘴:“如果你没生气,三日后,跟我去黑山狩猎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