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娇小的身子一抖,再也无法承受他恶毒的目光,慢慢垂下眼,淡淡的说,“好。”.
“现在无耻的男人真是太多了,明明是自己不想对孩子负责还要推到别的男人身上,什么德性。”
刚刚那肚子疼的姐姐走过来,一把抽走安心手里的病历,同病相怜的看着安心,再斜一眼冷魅艳丽的叶慕寒,“小妹妹,以后记住了,长得像孔雀一样漂亮的男人大多数都不是好货,最多只能拿来玩玩,要是找老公还得找样貌普通稳重靠谱的,好妹妹,记住了哈!”
女人潇洒的挥挥手,走了。
叶慕寒望着那女人离去的背影眼泛精光,目光调回来落在安心身上,“你怀孕了,但还没有打掉?”如果他猜的没错,刚刚那一沓化验单是那个女人的瞳。
他的语气阴寒无比,安心莫名一颤,往后缩了缩身子,“孩子不是你的,不关你事。”
叶慕寒气到无以复加,一把抓起安心对着她大吼,“你才十九岁,还在上大学,你想毁了自己吗?”
他的样子异常的凶狠霸道,安心吓得不住的挣扎,可怎么也扳不开他钢铁一样的手,只知道嗫嚅着说,“你放开我,放开我。馁”
叶慕寒凶相毕露,狠狠瞪着她,“你到底准不准备打掉孩子?”
安心彻底慌了,害怕的只摇头,“不关你事,不关你事。”
叶慕寒冷哼,不理她的慌乱和惨白的脸色,半扯半抱地拖她进边上的妇科诊疗室,朝里面的医生大叫,“医生,她怀孕了帮她打掉。”
好可怕,叶慕寒真的好可怕,她都说孩子不是他的了,他却还要打掉孩子,凭什么?凭什么?
安心五脏俱焚,拼死往后挣扎,“我不要,不要,孩子不是你的,不是。”
叶慕寒气到极点,一把把安心提到半空中与他对视,铁青着脸逼视着她哀哀欲绝的眼眸,咬牙切齿,“宁安心,我是为你好,你还小什么都不懂,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早早的毁了自己。”
安心想笑,可又想哭,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她到底爱他有多深!不知道她为了他可以飞蛾扑火!不知道孩子是他的,她心甘情愿生下来。
她是什么都不懂?难道他就懂了吗?
“叶慕寒,我们去办离婚手续吧,你有你的武云姿,真的没资格管我。”安心被举在半空中,真的好难受,也很担心自己的身体会出什么差错,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了,而是两个人。
叶慕寒不以为然地放下安心,满面嘲讽的看着她,甚至轻浮的挑起她尖尖的下颚,意味不明的逡巡着安心白如雪片的脸,“你忘了,褪去夫妻的这一层关系,你还是我贴心的‘好妹妹’,作为关心你的哥哥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走上歧路?所以,说什么都要在关键时刻帮你一把。”
他的话,毒针一样毫不留情的扎进安心血流不止的心口,随即她疯了一样想要月兑离他的掌控,诊室里的医生也看不下去了,说他们打扰了她们看病叫他们走,叶慕寒还在叫着,“她怀孕了,医生请你帮她打掉。”
上了年纪的女医生脸色一板,“年轻人,堕.胎是需要她本人同意的,不能强迫,否则会出事。”
叶慕寒还想再叫,小皮不知何时来了,不顾受伤的手臂猛地推开他拉过安心,掩住满心的心疼看着她,“你没事吧?”
安心摇头,随即灵敏的躲开叶慕寒的魔爪,“小皮我先走了,你记得看医生。”
一路奔出医院冲上一辆公车,紧张的看向后面,没看见叶慕寒追过来,吊起的心终于落地。
回叶家吗?她和慕寒感情不和还有三个月婚约的事都没有告诉她,而她现在身体刚有起色,真的不想再给她增添任何烦忧。
经过了几个熟悉的站台,下车,寻找着开向香城湾的公交,忽然有人从背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安心吓了一跳,回眸一看竟是武云姿。
武云姿单刀直入,朝她笑了笑,“我是故意的——故意让你看见那一幕,好让你死心。”
安心脸色一白,几乎没有勇气对上她胜利张扬的眸子,可她还是虚弱的执拗的凝睇着她,其实真的好想大声骂她几句,可她一个骂人的词都找不出,只能无力的像个斗败的母老虎一样望着光彩照人的她。
武云姿看宁安心死灰般的脸色,着实替她捏了一把汗,颇为同情怜悯的开口,“你不会真的被打击到了吧?说实话,我真的很同情你,并不想一再的伤害你,可是慕寒原本就是我的,而你执意不肯放手,我只能采取非常手段,让你明白慕寒他只爱我。”
人来人往的站台,安心静静的听着武云姿掷地有声的话,半天,扯了扯嘴角,“我都知道了,我会毫无条件的同意办理离婚手续,成全你们的爱情。”
武云姿这才点点头,“那祝你也幸福。”
安心抑制住泪水,看着武云姿抬头挺胸走到自己的轿车边,优雅的上车,绝尘而去。
她呆呆的站在站台很久很久,天黑透了她也没有注意到,公交一班一班的走过她也恍然未觉。
直到秋天的寒意冻得她瑟瑟发抖才想起自己要回家的,对,回她香城湾的家。
可是左等右等,公交居然还不来,安心这才意识到自己错过了回家的班车,急的都快哭出来了。
幸好,一人路过这里看见了她,他停好车朝她微笑着走过来,“宁小姐等车吗?”
安心一看,原来是蓉蓉的男朋友裴凯泽,连忙毫无芥蒂地朝他点点头,裴凯泽斯文优雅的笑,“不介意的话,我送你吧,这么晚公交大概没有了。”
安心不甚感激的说了声谢谢,裴凯泽连连笑着说她太客气了,她是蓉蓉的大嫂,他自然得能帮就帮。
裴凯泽径直把安心送到了香城湾才折回去。
宁家一如既往的空寂,宁女乃女乃高兴的迎着孙女回来。
可她的宝贝孙女却流着泪扑进她的怀里,哽咽着说,“女乃女乃,我要和慕寒离婚了,可是我……已经怀孕了。”
她憋了那么久,在学校时,室友也看出了她细微的饮食变化,他们问,她不好意思说,不能告诉妈妈,不能告诉慕寒,也不能告诉叶家人,她真的藏得好辛苦好辛苦.
宁女乃女乃着实吃了一惊,老人半天才慈爱的伸出手轻抚着孙女细瘦的后背,“我们宁家不穷,养个孩子卓卓有余,离婚就离婚,我也不看好叶家那小子,安心你只管生,他将来姓宁不姓叶,怕什么。”
女乃女乃铿锵的三言两语似有奇异的神效,安心忽地破涕为笑,抱着女乃女乃点头附和,“对,他姓宁,跟我们家一个姓,跟姓叶的没关系。”
“傻丫头,你能想通就好,这世上的好男人多了去了,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你身后的森林多了去了。”
“呵呵~”安心搂住宁女乃女乃的脖子,脑袋寻求安慰似的在里面拱啊拱,鼻子酸酸的,心口也还难受着,可是却和女乃女乃开起了玩笑,“女乃女乃你还知道这么时髦的话啊。”
宁女乃女乃心知安心不想让她难过故意哄她,这孩子——就是这么招人疼。
“女乃女乃当然知道了,女乃女乃还知道那句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株毒草,你说对不对?”
安心连连点头,眼睛里几乎笑出了泪花,“对,对,叶慕寒就是一颗毒草,我宁安心绝不会吞下一颗毒草被他害的体无完肤,我要好好的活,好好的过。”
“这才是我的好孙女……”祖孙两笑着闹着似乎真的忘记了忧愁忘记了痛苦。
安心回到自己的卧室睡觉,发现床头柜上少了什么,她才想起来原来那张照片被她拿到了叶慕寒的公寓里,也是摆在了床头柜上。
如今那里换了女主人,想必照片也应该被收起来了。想来真是可惜,整个青春年华里,她与他只合影了那么唯一的一次,没有照片在,安心这一夜睡得极不安稳,迷迷糊糊的想,明天就去把它拿回来。
翌日一大早,安心接到叶慕寒的电话,叫她去民政局。不用问也知道是去做什么,心,还是一抽一抽的痛。
她到了,没想到他还没到,足足等了半个多钟头才看见他和武云姿一起出现,武云姿并未下车,只是安然地等待一个她想要的结果。
“走吧。”叶慕寒走过来,面无表情地开口。
安心知道事情到这一步是再无转圜的余地了,只好呐呐的随他一起上去,“我可以请求你我们离婚的事不要让爸爸妈妈知道,好吗?”
叶慕寒顿了一下,无所谓地哼了声,“可以。”
离婚,红本本换成绿本本,很简单的事。
叶慕寒特意叮嘱办事人员不准把他们离婚的事泄露出去,他是怕他的老子找他算账,而安心以为他是为了顾及她的颜面。
分别时,叶慕寒再一次叫住宁安心,“我劝你赶快去把孩子打掉,别扭曲自己的人生。”
安心真怕他再逼她,只好朝他乖巧懂事的笑了笑,点点头,“我会的,谢谢你。”
和他离婚了还能笑得出来?叶慕寒莫名的气愤难平,哼了声,阴郁着脸走回车边,安心忽然想起了那张照片便跑过来问,“我想去拿回我的那张照片。”
武云姿笑眯眯的探出头来,无关痛痒的说,“是床头柜上的那张照片吗?昨天好像被我扔了。”
安心呼吸一痛,瞪大眼看她,“扔了?扔哪里了?”
武云姿皱了皱眉,状似认真的回想了一下,“好像公寓下面的垃圾桶里,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被倒垃圾的人弄走。”
安心闻言拔腿便跑,没听见武云姿嗤笑一声说,“不就一张旧照片吗?用得着这么紧张。”
叶慕寒望着安心渐行渐远的身影,心口莫可名状的一痛,好似生命里最单纯美丽的年华整个要剥离他的血肉一样,一种奇怪的他不懂的痛弥漫至全身,他无声的勾唇,原来当人成年后,意识到无知的青春年少不再重现时,心也会痛的。
只是,后来的后来,他才意识到自己错的离谱,不再重现的不是青春年少,而是一个少女对他赤诚的爱啊。
“不管她了,我们去吃午饭吧。”叶慕寒回神,机械地开门上车,离开民政局的门口。
安心跑到了叶慕寒的公寓楼下,一个垃圾桶一个垃圾桶的寻找,她不怕脏不怕累,干净的手插进污秽里,翻弄着,红着眼睛寻觅着……
今天的天气不好,整片天空处于阴霾中,好似随时都要下雨一样。
清理垃圾的人来了,见到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吸着鼻子在垃圾堆里找什么,好心的问,“姑娘,你找什么啊?”
安心头也不抬,“一张照片,是我和他的合影,很重要。”
人家见她眉目紧锁,满脸严肃,眼睛红红的都要哭了便帮她找,终于在垃圾最底下翻出一个碎了的相框,“姑娘,是不是这个?”
安心抬头一看,抢上前一看,“是的——是的——”
相框已经彻底的碎了,照片上他们童稚的脸被剩饭酸水弄得脏了,她傻傻的用袖子去擦,可是越擦越脏,里面的脸变得面目模糊,最后她的眼泪便大颗大颗的落在照片上,慢慢氤氲出大片的水渍。
“可惜脏了。”帮她的人喃喃说着,安心却笑了,反正是找到了,总算没有灰飞烟灭,“谢谢你大叔。”
往公寓外走时,恰好与叶慕寒的车子错身而过,安心没有刻意的去看,她只是紧紧的紧紧的攥住手心的照片,目不斜视的离开。
武云姿忽然冷笑一声,“怎么?难过了?舍不得?”
叶慕寒这才发觉自己的目光竟追随安心而去,听见武云姿的话不禁挑了挑眉,反驳,“哪里的话。”不知为何语气就有了那么一点点不易察觉的虚弱,连他自己都未察觉。
安心很想尽快回学校,回到学校就不用面对A市令她痛苦的人和事了,可是偏偏今年的中秋节就在国庆期间,她只好留下来陪女乃女乃妈妈叶家人过完这个团圆节才能走了。
所以,不可避免的,又与叶慕寒和武云姿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