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慕寒微一皱眉,上前捏住蓉蓉的肩膀,好声好气的劝说:“那些本来就属于她,还给她是应该的,我们叶家不缺这点钱。”.
蓉蓉蓦然甩开叶慕寒的手,朝他大喊,“不是钱不钱的事,是……林悦害死了妈妈,我要报仇。”
“哥,你忘了妈妈是怎么死的了吗?一辆大货车从妈妈的身体上碾压过去,那么多的轮子,血肉模糊,肢体不全,你居然还帮着仇人的女儿?”
蓉蓉靠在墙上,手在眼前比划着,满脸的惊恐,身体隐隐的颤抖,好像……多年前的那一幕就在眼前活生生的发生。
叶慕寒稍一伸手,蓉蓉便失声尖叫起来,“我就站在边上,眼睁睁的看着妈妈被卷入轮胎下,血,到处都是血……瞳”
看着这么痛苦的蓉蓉,叶慕寒伸在半空的手忽地紧握成拳,当年蓉蓉目睹母亲的惨死,那时她只有十三岁,那一年,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整半年,再半年过后叶从容又娶了林悦。这隐藏的仇恨积的越来越深。
“哥,你现在同情宁安心,可你有没有想过,林悦当年可曾同情过我们的母亲?”蓉蓉满眼的泪,殷殷切切的看着叶慕寒,一点一滴的瓦解他想帮助宁安心的心思。“你帮宁安心,有没有想过云姿姐姐会怎么想?你们都同居一年了,她也为你放弃了事业,为你流产,难道你不打算对她负责吗?”
“宁安心一无所有还生了别的男人的孩子,她配不上哥哥你,你也不可能顶着个绿帽子娶她,哥,没必要帮她。难道你的亲妹妹还不如一个外人吗?馁”
这些全是他刻意不去想的,却不料蓉蓉一件件一桩桩细数给他听,叶慕寒只举一股燥气充斥于肺腑之间折磨着他,而蓉蓉抓住时机一把扑进他的怀里,声泪俱下,“每天夜里我都会做噩梦,妈妈总在梦里说她死的好惨好冤,大哥,妈妈生前最疼你了,你要让她死不瞑目吗?”
叶慕寒哽住,说不出一句话。
半天,推开蓉蓉无功而返。
病房里,宁女乃女乃已经醒转,满面愧色的长吁短叹。
安心一手抱住当归,一手握住女乃女乃的手安慰,“拆迁还不一定呢,不一定就真的轮到我们家。”
香城湾的宅子实实在在住过他们三代人,不,添上当归,是四代人,对这栋房子包含的感情对一个桑榆已晚的老人而言自然是非同一般,而且这是宁家男人留给她们的宝贵财富,怎么可能会舍得让人拆掉?
不知道叶慕寒……安心狠狠唾弃自己,难道她还真心希望他真的能做到而她要不顾廉耻的做他的御用情人吗?
为何心里还是有点蠢蠢欲动?对那个男人,是不是还存着一星半点的期待?
就在安心惶惶不可终日时,叶慕寒却消失了好几天,这几日,医生向她提议女乃女乃换肾的事。
她没钱,一时之间找不到肾源,而叶慕寒又始终没露面,只好一声不吭的让医生抽自己的血拿去配型,看和女乃女乃的合不合,如果合,她可以摘自己的一个肾给女乃女乃。
众多的医药化验费和昂贵的住院费,很快便花光了安心所剩不多的钱。
不过一个星期,医院便叫她们转院,因为她们再也交不起费用了。安心急的五脏六腑都疼了起来,这样下去不但不利于女乃女乃的病,就连她没钱的事都会被她老人家知道而牵连出宁家财产被叶家夺去的事。
今天,女乃女乃被医院硬是从高级病房转到了四人一间最差的病房,并一再强调,“如果补不齐费用,请你们明天出院。”
“小安,怎么回事?”女乃女乃也意识到什么了,便一直追问安心。
安心敛去所有烦忧,只是摇头,“没事,女乃女乃你尽管安心养病,杂事交给我就好了。”
女乃女乃犹是不信,安心又要照顾病人又要照顾幼儿,还要应付老人家的疑虑,更兼已到了身无分文的地步,真是心力憔悴。
下午回家,看能不能找点钱出来,或者有没有什么值钱的首饰可以拿去卖。猛然间就想起叶蓉蓉嘲笑她的话,说她会穷到典卖妈妈遗物。
竟一语成谶。
安心抱着当归,呆呆的站在自家宽敞的客厅,一个星期没回来,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不料,那个规划局的女人再次出现,拿着公文包,礼貌的进来,“这是拆迁同意书,宁小姐需要在这上面签字。”
安心惊诧惶然的看着她,她便了解的解释,“只剩你们最后一家了,其他户主都签了,我来过好几趟,不过你们家都没人。这里面有详细的条款,你可以仔细看看,有不满意的可以提,不过我们的赔偿都有统一规定,而其他人家都没有异议。”
刹那间,安心只觉得自己是个俯仰随人极度卑微之人。
此时此刻,这女人不愠不火却以一种公事公办而她就应该奉命遵从的嘴脸决定了她的家——将变成一堆废墟。
安心拒绝签字,女人不甚赞同的撂下话,“会有人来强制执行。”
四人住的病房里很吵,不停的有人来看病,而他们都很吵闹,毫不顾忌其他人的感受。
安心把当归放在女乃女乃身边让他睡觉,自己就坐着一个塑料板凳趴在床边,等他们都睡熟了,她悄然起身,往医院外走。
经过一个拐角处,忽然听到有人小声说话,“那个得了尿毒症的老太太我看活不久了,不但没钱好像还得罪了什么大人物,医院都不敢收留他们了,估计明天有钱没钱都会被赶出去。”
“什么大人物啊?”
“好像是什么‘金色年华’的老板。”
……
安心猛地僵立原地,从脚心钻出一股彻骨的寒冷。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金色年华’,她长驱直入,眼里什么也看不见,别人问她做什么,她只会说,“找你们叶总。”
小皮被她吃人似的神色吓坏了,担心的拉住她,“你找老板做什么?他现在忙。”
安心不管不顾的甩开他,失声尖叫,“我要见他,现在就要见他。”小皮没来得及抓住她,眼睁睁看着她闯入了那间无人敢进的房间.
安心瞪大眼睛,沙发上正有一对衣衫不整的男女在调.情,女的是蒋婉,男的赫然便是——叶慕寒。
有人忽然冲了进来,两人齐齐愣住,叶慕寒推开蒋婉,“出去!”他摆好脸色,努力不露出一丝破绽和动容。
好不容易有了一次和他亲近的机会,再次被这个女人打断,蒋婉不禁怨恨的瞪了一眼安心,不甘不愿的走了出去。
叶慕寒看得出来,安心的站姿很僵硬,背脊绷得笔直,她咬着牙,双手紧握成拳,消瘦的身子而愤怒而不停地颤抖。
然而她……出其不意的慢慢的……慢慢的……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曾经顽皮的女孩竟然……懂得,忍了。
叶慕寒深呼吸一口气,点燃一根烟,猛地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把手悠闲自在地搭在靠背上,眼神睥睨,神态倨傲,可拿烟的手却分明带了一丝颤抖。
“找我什么事?”他冰冷的出口,嘴角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安心死死盯着他,这个男人,他一个星期前还信誓旦旦温声细语的要帮她,然后要她和他在一起,想不到此时此刻冷若冰霜,看着她的眼神更是不屑而鄙薄。
真想不到有一天,他会用武云姿看她的眼神来斜睨着她。
在他面前,感觉自己就像尘世间最渺小的生物,他轻而易举把她逼到绝境,无非是想不费吹灰之力的要她乖乖做他的情人,什么帮她夺回财产什么帮她保住宅子治好女乃女乃的病,无非是他大少爷自恃甚高信口开河,如今觉得事情做不到了,便露出另外一副嘴脸。
是啊,她以前怎么没有意识到她飞蛾扑火去爱的男人其实只是个纨绔子弟,如果说曾经的伤心欲绝是心底对他还存有一丝奢望,以为他会顾忌青梅竹马之情而善待于她。
那么,从这一刻开始,她和他才是真正的陌路。一个将她逼上绝境,一个她不认识的陌路男人,而她却要与这位陌生人虚与委蛇以求得女乃女乃的平安无事,求得一家三口能有个遮风避雨的所在。
安心的喉咙干涩,所有的话都吐不出。
终于她机械地走至他的脚边,低低的开口,“我求你!”声音带着悲鸣,好似一只飞鹤被猎人从美丽的天空射下来,堕落之际发出的痛苦嘶叫。
叶慕寒低嗤一声,烟雾缭绕之后是他阴鸷冷酷的脸,“宁小姐,求人该是这副出殡送丧的表情吗?”
安心的心剧烈一颤,无声悲笑。
一声宁小姐,果然,从此,陌路。
她僵硬的扯开一抹笑,抖着牙齿问,“你想要什么?”其实,无须多问,他想要她,要她的身体,他表现的昭然若揭。
“你最珍贵的是什么?”他狠狠吐一口烟,冷着声音问。
“自尊。”安心轻声回答,自觉自己此刻已经是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双眼一闭,直挺挺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