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妈妈,别——别这样。”.
当归害怕后退的样子让安心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是作为榜样的妈妈怎么可以在幼小的儿子面前表现的这么脆弱不堪?忙敛住所有伤心难过擦擦眼泪伸手去拉不停后退的当归,可他什么话也没说居然撒腿就往他们走过的方向跑。
安心一急猛然站了起来,不料自己刚刚从台上摔下来时受伤的腿此时膝盖一软噗通一声撞到坚硬的石灰地面上,膝盖处立刻被蹭破了皮,殷殷血丝极快的氤氲而出,疼的她脸色惨白如纸,等到她忍着痛站起来想要追上去时发现当归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心里更是焦急,咬咬牙只得一瘸一拐的跟上去,一路问人一直回到酒店才听说他似乎被人接去了医院。
据酒店工作人员称之前来了一辆X医院的救护车,接走了一个病危之人。那个病危之人应该是叶慕寒吧,她没想到他能伤的那么重,安心心里抑制不住的发慌,走在大街上,身无分文的茫然四顾,脑海里都是先于她跳下高台给她做垫背的那一抹浓烈的红,红的那么刺眼那么灼烈,生生刺痛她的心。
“安心~”小皮忽然走至她的身边,看见了她的膝盖上布满纵横交错的细小伤口,黑亮的眼睛深了几许,“我送你去医院处理伤口,走。砍”
小皮伸手想要扶住安心却不料她踉跄着躲开,“我不去,你去帮我把当归带回家,我要回家~回家~”
小皮的手僵住,他实在不擅长撒谎或者哄骗,只能实话实说,“老板他……伤的很严重,随时会死,你不去看看他吗?”
听到一个死字,安心脑袋顿时嗡嗡作响,麻木的两条腿莫名其妙的一阵阵虚软,小皮抢上前扶住她她却立刻大笑着推开,自己摇摇晃晃的靠在路边灯杆上,“你胡说,他刚刚气场强大万众瞩目的出现,怎么可能一眨眼就会死?我不信——不信,小皮你不要帮他骗我。玩”
“我没骗你,”小皮忍不住大声了起来,那个夏行南真的那么好?好到让她想要和老板撇的一干二净,“就算你再恨他讨厌他,他也是当归的亲生父亲,难道你真的可以对他不闻不问?”
“如果你真的这么做了,当归他也会——讨厌你。”
安心紧咬下唇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如果换做其他人救了她一命她会义无反顾的报答他,可是对象是叶慕寒……她爱过恨过空等过的男人,这一生自出生就与他纠缠不清,现在她的生命里出现了一个叫夏行南的男子,她真的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的纠葛。可是……小皮说的对,他毕竟是当归的父亲,血脉相连的关系,今生今世也无法剪断。
“走吧!”她终于同意去医院了,小皮自然带着她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
整个楼层都被清空了,每个出入口都有身形彪悍的保镖站岗盘查,安心和小皮出现时照例进行了全身搜索和盘问,奇怪的是当听到宁安心这个名字时保镖立刻二话不说请她进去,不过却仅限她一人。
“小皮~”隔着保镖安心不安的回头去看站在外面的小皮,小皮朝她挥了挥手表示没事并示意她快点进去。
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也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安心心里七上八下的,走了没几步便看到前面不远处站着一位频频看表的老者,见这边有人来了忙急切的迎上来,“小安——”
他亲切的喊了一声,安心疑惑的看着他,深埋记忆的一段剪影浮现出来,那是在她五六岁的时候,她和叶慕寒一起在篮球场上玩,有一次有个大人来和他们说话,要给他们巧克力吃不过前提条件是要叫他爷爷,她记得她当时就傻傻的喊了一声爷爷,不过得到的巧克力却被叶慕寒一巴掌拍在了地上,他当时挺着胸脯看着眼前高出他许多的人大声呵斥,“喂,老头,你拐卖人口骗小孩的吧,谁要叫你爷爷吃你的巧克力,呸~再不走我报警抓你。”
然后……他一手牵住她的手一手捧住篮球,没空出的手就用嘴巴咬了咬她的鼻子,“你丢不丢人,一块巧克力就做了人家的孙女,我的脸都让你丢光了,这么笨长大了谁娶你……怪不得只赖着我不放……”
那个人与眼前之人的脸重叠,二十年的光阴一晃而过似乎只在他的眼角刻了几道深深的纹路,但眼里凝重的沧桑感却不免让人讶异。
“小安,我是慕寒的外公陶远哲,我知道你们一起长大的感情深厚,他现在需要你——你进去陪他吧。”
安心还未从久远的记忆中清醒过来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叶慕寒的外公就推着她往急救室去,她不由得推搡起来,嗫嚅踌躇的唤,“爷——爷爷,到底是什么事?要我做什么?”
陶远哲停下来,异常严峻的盯着安心沉静如水的眼睛,看得出来她并不是十分的在乎慕寒的安危,他开始替孙子觉得不值。
“那我就长话短说,五年前慕寒去东南亚做了卧底,四年里帮助警方抓获了很多贩毒走私枪支的黑社会份子,但最终被黑老大发现端倪并被黑社会追杀,当他死里逃生时后脑却中了一枪,在柬埔寨昏迷了六个月之久,是我雇了人把他安全的带回国并帮他进行治疗。”
“本来那颗卡在后脑的子弹对他已经没有什么影响,但医生说他的头部刚刚受了严重的震荡加深了子弹的深度,如果不立即取出来会有生命危险,但手术过程同样危险……只要病人意志不坚定很有可能一睡不起。”
“安安姑娘——黑社会对他的追杀并没结束,本来他完全可以把自己藏匿起来,可他却为了你暴露了行踪,你对他有多重要你不明白吗?”
安心呆住,陶远哲说的这些她完全不知情,光凭想像一下也觉得这是一段九死一生的黑暗岁月,难怪当年叶慕寒离开时表现的那么难过不舍,一次又一次的要她说留下他的话,可她终究是记着彼此之间的恩怨没有松口。
“他昏迷不醒的时候只喊着你的名字,我在他耳边说带他来见你,他才从死亡线上挣扎着清醒过来。他一醒就要见你,可他的身体状况实在太差,而且他也不想以一种瘦弱不堪的面目出现在你面前,所以他咬牙努力的做复建,从没喊过一声痛,唯有深夜无人时梦中呓语着你的名字。”陶远哲忽然握住安心冰凉的手,近乎恳求的语重心长,“孩子,你是他活下去的支柱,没有你他就会没有生存意志,就当爷爷请求你救他一命,为了他也为了你们共同孕育的孩子。”.
不知何时当归被人带了过来,小脸白白的依稀挂着泪珠,连他似乎都意识到了亲爸爸很危险很危险,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安心看着幼小的当归看着头发斑白的老人,点点头在他们的注视下被急救室里出来的护士带了进去。
全身消毒换衣服才随着护士进入恒温的高级手术室,她被要求什么也不能看什么也不能碰,直到把她的手塞进一个缺乏温度的大手里她才惶然的收回一直看着墙壁的目光,眼前是一块白布,她依旧看不到他,只能看到白布后面医生和护士忙碌的动作,耳边是手术刀和各种器具的声音,还有机器的哔哔声。
“血压下降……”护士疾呼。
“心跳变慢……”医生急切。
“有死亡的征兆……”有医生下了结论。
“稳住,手术才刚开始,我们要尽全力……”
他不知道是昏过去了还是不能说话,一点声音也没有,安心听着白布那边的话心脏一阵阵的骤缩,他不能死,不能……她蓦然紧紧握住他的手,掌心相映,伏低身子对着他说话,“慕寒,是我——我——是安安啊。”
她的喉咙哽咽,此时此刻什么都忘记了,只有他活着才是眼前最最重要的一件事,她执起他的手抚模自己的脸颊,“慕寒哥哥——我是安安,你说过要照顾我一生一世的,怎么可以丢下我不管,你要活着——活着——只有活着才能照顾我不是吗?”
“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又笨又傻,总是被人欺负,没有你的日子常常觉得阳光都不温暖了,为了和你近一点,你去西安当兵我就跑到那里上大学,想着和你呼吸着同样的空气都觉得幸福。那时候我天天盼着你退伍,你退伍了我们就结婚,我们两个人在一起。”
说着居然掉下泪来,温暖咸涩的泪滴顺着眼角滑落他的掌心,蜿蜒而下,安心像是陷入某种刻骨铭心的回忆里无法自拔,她继续喃喃自语,根本没听到医生的惊呼:这说话声救了病人的命。
“我们要生很多很多孩子,如果我们生的是男孩都姓宁,生女孩就姓叶,我们家门前要有一个秋千,还要有个漂亮的花园,花园里种满紫丁香……你每天都会回家,会一直叫我安安宝贝,会一直宠溺的亲我,会一直疼爱我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