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是血脉相连,缺席五年也不可能一朝就斩断隔阂成为密不可分的父子。
这一次,轮到叶慕寒眼睁睁看着他们三个人走进万家灯火,阮澄澄站在他边上感叹,“安心终于寻觅到良人了,皇天不负善良人。”
叶慕寒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是不是良人判定的还太早。”
“于雄周大小皮,我们走。砍”
叶慕寒从从容容的离去,阮澄澄看着他挺拔坚定的背影,不自觉便想起阿扬,恨意一股脑的袭来,女乃女乃的,追了你八年了,不信就治不了你,再不同意,姑女乃女乃一定强上了你。
等当归睡下后,夏行南才有机会和安心谈话。
橘黄的灯光下,两个人手执凉茶对面而坐,温馨安静玩。
“今天从叶慕寒口中才得知原来丫头是个富甲一方的小财主……”夏行南平静无波的开口,安心不禁一怔,“这些……我从没想过你会在意。”
“我自然不是在意这个,只是我觉得失落而已。”
安心是心思细腻之人,霎时体悟到夏行南的心思,低低说了一句对不起,夏行南不在意的低沉一笑,静下来时便认真的提议,“安心,跟我去西安见我的父母吧。”
虽然觉得这一天早晚都会到来,骤然听他提起还是觉得心慌,手指紧紧扣住杯子,“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我要带你和当归一起会夏家。”夏行南坚定的说。
“如果……他们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呢?”安心低低的问,嗓音不自觉有些低靡发紧。
夏行南看出她的不安,移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给予力量和安慰,“我早已成年,早已有自己的天空,是我娶妻生子,我不必听他们的。”
话虽如此,可父母永远是父母,他真的能处理好么?
“不要多想,相信我。”夏行南搂住安心,紧了紧她瘦弱的双肩,宽厚的掌心想要为她撑起一片绚烂的天空。他是正直到不容丝毫怀疑的男人,安心不再多说什么。
夏行南空闲的时间极少,每一次来A市都是千方百计才挪出的时间,这一次匆匆而来的主要目的就是一探究竟,明了丫头对叶慕寒已经放手时他的心便回归原位,现在要做的是尽快把她带回西安面见父母。
“就明天吧,好不好?”夏行南当机立断,因为他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给他浪费,而叶慕寒始终在一旁虎视眈眈。
“这么急?”安心惊讶。
“是啊,当归已经放假不影响他上学,我看就是明天吧。”日长梦多这种话夏行南是说不出口的,他不禁暗地里取笑自己,什么时候开始他竟也这般患得患失了?实在不是他的作风。
两个人商议之后便定在明天出发。
翌日,叶慕寒接到消息,“夫人和夏先生一起去了西安。”
叶慕寒站在新建的一栋高楼顶端,抬眼看着半空中呼啸而过的客机缓缓勾唇,心里泛起一股沁凉的疼惜,如果预料不错,安心这一趟必将遭遇挫折和大辱,夏家那样的家庭怎么可能容得下离异单身的女人,他的安安始终太过痴傻。
果不其然,安心从踏进夏家大门第一步便受到了白眼。
装修简约朴实的大厅里,夏父威严的坐于上首。
夏行南先叫人把安心特意买的礼品拿下去才带着她走到老爷子面前,“夏伯父好!”
礼貌的颔首招呼,夏父涵养颇深的朝她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夏行南不顾家里反对回A市把安心带过来见他们,做父母的自然知道儿子打的什么主意。
夏父什么也不挑明,但冷淡疏离的态度摆在那儿,懂点人情世故的人自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安心不禁偷偷攥紧衣角。
“父亲,您知道我的个性,我只有一句话——这辈子非宁安心不娶。”
夏父气的浑身一抖,正要发作却见一名风韵犹存的女人姿态惬意安闲而来,“南南回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让我这个做妈妈的好想。”
夏行南嘴角僵硬的抽搐了几下,站起身望住来人,“妈,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您能不能不要再叫我的小名。”
安心见来者目光随意却道道意味深长的落在她身上,又见夏行南尊敬的站了起来,不由得和他一同站了起来,当归人小鬼大,忙有模有样的学着,只是心里直犯嘀咕,为什么夏爸爸的家人都像笑面虎?
夏母压根不理会儿子无数次的反驳,矜贵一笑便先走至夏父身边抚了抚他的肩,再礼貌的转头看向安心母子,“这应该就是宁小姐和贵公子吧?”
夏母的声音宛如浸在水中的莲花冉冉绽放,通透到让人心尖发颤的地步,安心不卑不亢的迎视着她的目光回了一个是,她便高雅一笑,点着头叫他们坐。
是了,夏母虽看似和蔼可亲却无端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安心后背直冒冷汗。
夏母落座,有人奉茶,一顶紫砂壶,五个小茶杯,夏母亲自动手调茶,动作娴熟享受,神情专注高贵,袅袅烟雾中只听她不急不慢的开口问:“宁小姐可是真心喜欢我们家南南?”
这称呼——夏行南握拳,别扭的看向安心,陡然发现安心眼底有一瞬间的犹豫之色,而后咬紧下唇轻声说:“喜欢。”是的,喜欢,喜欢他的耿直,喜欢他的坦诚,喜欢他的直接,喜欢和他在一起时安静平和的感觉。
“那——宁小姐打算和我们家南南结婚吗?”夏母沏好茶,第一杯竟双手端给了安心,安心受宠若惊,小心翼翼的接过,便听夏行南抢在她前面说,“废话,我们当然要结婚。”
夏母眉都不抬一下,毫不在意的哦了一声,端第二杯茶给夏父,“南南今年三十五了,好不容易有了个自己喜欢的结婚对象,我们也不好反对,”与夏父深邃忧虑的目光交换一下,夏母忽地语气一转发出惋惜的叹气声,“但是宁小姐,你要想清楚了,假如你执意和夏上校结婚可能影响他的前程,甚至他以往所取得的一切荣耀将付之东流。”
安心手中的茶忽地泼到了自己的手背上,烫的她生生的疼却不能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夏父直接不说理由的反对他们结婚已经让两人受尽痛楚,这会儿夏母看似漫不经心的婉转逶迤更让两人同时吃惊的浑身一震,尤其是安心——几乎是颤抖的,她从没想过她和夏行南在一起会带给他如此大的灾难,从没想过。“妈——请不要危言耸听。”夏行南拒绝接过不吵不嚷却让安心身心受挫的夏母端给他的茶.
举在夏行南面前的茶杯顿住,夏母首次用深奥的眼神看了一眼被震住的安心,“信不信随你们。”
安心心头剧烈一抖,一种铺天盖地的无力感瞬地朝她席卷而来,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几乎辨不清眼前的任何人和事务,手中的茶杯不知怎的忽然就跌落在地,耳边响起了噪杂声,“安安妈妈——你怎么了?怎么了?”“丫头,你怎么了?”“宁小姐,没事吧?”“快去叫医生……”
也就是一分钟左右的时间,眼前忽然就慢慢变得清晰起来,安心这才看到所有人都紧张的围住了她,脚边还残留着碎裂的瓷片,她努力的摇摇头,甩掉那种头痛欲裂和视线模糊的感觉,“我没事,没事。”
等到脚边恢复干净,大厅里的气氛便起了微妙的变化。
夏母当着安心的面吩咐晚饭事宜言辞间是让安心今晚留下来的意思,不过神情间却颇多忧戚,安心无法面对,忽地牵住当归的手站起来说要走,夏行南诧异的拦住她,安心抬眸对上他深沉的眼睛,目光清澈见底,水润中透出一股难以发现的湿意,伤心却又不得不说,“对不起,我想我们不适合,还是散了吧。”
她冷静的轻轻的说出分手的话,让夏行南猛然懵在当地,而安心乘机绕开他魁梧的体魄极快的往外走,外面已然开始范黑,大厅里一片昏暗,忽然一道不期然的闪电掠过,夏行南猛然惊醒,“丫头——”
等他跑出去拼命的寻找时却发现安心早已不知所踪,他孤身一人站在空阔的道路上,随着几声响雷,暴雨顷刻而至,如瀑的雨帘哗啦一声猝不及防的下起来。
躲在一排低矮的灌木丛后的安心心疼的用自己的身子抵挡暴雨对当归的侵蚀,越过绵密的雨帘她看到夏行南直直的站在大雨中一动不动,穿透力极强的声音不断的传了过来,一声一声呼唤着她,暴雨蔓延,他始终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笔直的脊背不知道怎么的就微微的弯了下来。有夏家人叫他回去他也不回,就那般站在暴雨中……
“丫头你出来,我知道你一定就在这儿……”
安心抹一把脸,满手都是水,分不清是泪还是雨水,忽然觉得她的人生就像这场暴雨一样不可预料,曾经百转千回爱着的叶慕寒伤她至深以致不敢再爱,终于挣月兑阴霾找到一个想要共度一生的人却又不能拖累他,是不是上天注定她只能孤单一生?
“安安——”随着一道熟悉至极的声音响起,头顶上方被撑出一片无雨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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