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黄昏后,夜幕降临,门外红色的灯笼也换上了白色的纱灯,北风呼啸,白色的纱灯,随风摇晃不定,那白色的光,映照在窗子上,映上了一个个恍惚的灯影,那白灯摇晃,远远的望去,更像是接引魂魄的接引之灯般,看得让人慎得慌。
第二山庄,更是陷入了一片沉痛之中,悲伤之情,埋在了每个人的心中。
有悲伤有惋惜,也有松了口气的。
兰亭阁中,哭声连绵起伏,卧室外,苏乔和吴琰韶两个人各自站在门的两旁,苏乔虽然表现得很伤心,可是脸上却是一丝儿伤心的表情也未见,倒是吴琰韶,眼眶可疑的微红。
突然,苏乔的手肘撞了吴琰韶一下,后者立马瞪了回去,警告的道:“你找死吗?茆”
他当然不想找死,苏乔不怕死的指着吴琰韶的眼睛:“你怎么了?掉眼泪了?”
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吴琰韶声音略显沙哑:“你是冷血动物吗?影子死了,你一点也不难过?”
吴琰韶话中带着鄙夷,还有些生气,只因为苏乔没有伤心蚊。
夜北溟死了,他苏乔很开心吗?或者是……夜北溟根本就是他苏乔害死的。
“那你要我怎么做?”苏乔翻了翻白眼,这个人还真难伺候。
他指着苏乔的眼睛:“你的眼睛里,一滴眼泪也没有,你还说跟影子是好哥们,好哥们死了,你一点点伤心都没有吗?毒医,如果你不想死的话,马上滚,否则,我不保证我的手什么时候会掐死你。”
吴琰韶咬牙切齿的说着,对苏乔的憎恨已经到了顶点。
“谁说我不伤心的?”苏乔又翻了翻白眼,突然夸张的扑到夜北溟的榻边,大声哭喊着:“影子,影子啊,你怎么就死了呢,你死了让我怎么办,我离不开你呀!这辈子,我要到哪去找一个同样的影子呀?你快醒过来,你再不醒的话,我就去地狱里找你,让阎罗小鬼们,把你放了,你快回来呀,回来呀!”
他的话,听在吴琰韶的耳中,怎么听怎么假。
吴琰韶也默默的走了进去,想要最后握一握夜北溟的手,然他的手指触到夜北溟指尖那除非内力深厚的人才模得出的脉搏时,神色微变。
而苏乔还夸张的扑在夜北溟的身上,大哭特哭。
他的哭声,引起屋内瞬间的安静,只片刻而已,哭声恢复,文俊和厉扬两个人已经伤心到哭得嗓子嘶哑。
没人理他?
苏乔收了收哭声,缓缓的站起来,模了一鼻子灰,灰溜溜的回到门外。
好吧,这个时候,没有人愿意看他表演。
再回到门外时,吴琰韶也紧跟在他的身后,用一种探视的目光探视着苏乔,害得苏乔以为自己的衣服哪儿脏了。
在将夜北溟放到榻上之后,他才刚换的一件新的白色衣裳,难道又弄脏了?
“毒医,你到底在做什么?”低哑的声音质问苏乔,吴琰韶难看的脸色,比文俊和夜敬白的脸还要狰狞。
他看出来了?
苏乔收起悲伤的表情,模了模鼻子:“你已经知道了?”
“你想要做什么?”让夜北溟突然死掉,苏乔疯了吗?
“嘘!”苏乔眼中的笑意掩不住:“难道你不觉得,这样看场戏也不错的吗?”
最重要的是,压轴戏还未出场呢。
“什么意思?”吴琰韶的脸色更难看了。
搞了半天,他刚刚的伤心,全部白废了,而是被……苏乔这混蛋给耍了?一股怒火在胸臆间慢慢的凝聚,等待着时间爆发。
“我……”
“唉呀,北溟呀!”苏乔的话音还未落,门外突然传来了孟雪雁尖锐的声音,那声音听得令人耳朵长虫般难受。
孟雪雁风风火火的赶到了兰亭阁的门外。
门外的侍卫拦着她不让他进来,夜雨泽清亮的声音喝令道:“我是第二山庄的小少爷,难道你们连我的路也要拦吗?”
门内的苏乔和吴琰韶二人对视了一眼,目光不约而同的往门外望去,果见那些侍卫已经放了孟雪雁母子三人进来,气势汹汹的往卧室中走来。
苏乔挑了挑眉,这母子三人居然来了,找死。
一进门,孟雪雁便冲进了卧室,假意的哭道:“唉呀,北溟呀,你怎么就死了呢!”
看到孟雪雁的脸,夜敬白怒气骤起。
“你来做什么?”
那双眼睛,孟雪雁不会认错,再看其他人的神情,眼前的人,应当是夜敬白没错了。
他……居然还活着,但是这场戏,必须演下去。
咬了咬牙,孟雪雁将心头的慌乱压下。
“老爷呀!”孟雪雁假意抹着脸上根本就没有的泪水,用力将柳红梢撞开,自己挽住夜敬白的手臂:“北溟死了,我伤心哪,你不知道我……”
“是吗?”夜敬白冷笑着。
孟雪雁将匕首插.进了夜北溟的心脏,那是他亲眼看到的,一直以来,他以为孟雪雁是真的爱他,所以他才会为她赎身,当做三夫人娶进了第二山庄。
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的蛇蝎心肠。
对上那双眼睛,孟雪雁莫名的心虚,但是为了自己的目的,她不得不将那心虚掩去,理直气壮的大声回答:“当然是,我怎么说,也是他的三娘,我伤心,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滚,马上滚!”夜敬白脸色突变,暴怒的喝道。
那暴怒的声音,震动了整座房间,喝得孟雪雁心中生畏。
但是,为了自己的目的,她只得将自己的惧意压在心头,咬住了下唇,她一脸理所当然的道:“现在,北溟已经没有了,可是……你还有雨泽呀!”
孟雪雁伸手招来了站在门外,怯怯的靠在夜采瑶怀中的夜雨泽,然后将夜寸泽推到夜敬白的身前。
“看呀,这是我们的儿子,雨泽呀!”
孟雪雁极力讨好夜敬白,只想让夜敬白多看看自己的儿子两眼,她始终相信,虎毒不食子这句话。
果然,在夜敬白好看了夜雨泽之后,冷硬的心软了些,双手微颤的模着夜雨泽稚女敕的肩膀。
“你……就是雨泽?”夜敬白的话有些激动。还记得,当初他离开的时候,夜雨泽方才刚出生不久,他只为了他娶了名字。
“是!”夜雨泽乖巧的点了点头。
夜敬白瞥了一眼,看起来似乎感觉阴谋得逞的孟雪雁,然后冷着脸继续又问:“雨泽乖,告诉爹,你娘想让你做什么?”
他知道什么了吗?
不等孟雪雁提醒夜雨泽,向来乖巧的夜雨泽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乖乖的回答道:“娘说,大哥死了之后,要我当庄主,可是爹……大哥当庄主好像很累,雨泽不愿意做庄主好不好?”
夜雨泽稚女敕着声音道,坦诚的望着夜敬白。
想让夜雨泽当庄主?
这就是她的目的?
夜敬白的一双眼睛冷酷的投注在孟雪雁的身上。
后者知晓自己的阴谋被夜敬白知晓,心慌得不得了,但是……既然阴谋已经被发现,那她也没什么顾忌的,干脆一股脑,将想说的全说出来好了。
她骄傲的扬起了下巴,一把拉过夜雨泽,尖锐的指甲勾住夜雨泽的下巴,后者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仍是坚持不敢掉出一滴眼泪,看得让人十分心疼。
“老爷,你看看,这是您的儿子,您的亲生儿子呀,他也是夜家的后代,既然北溟死了,为什么不让雨泽来继承第二山庄?”她理直气壮的质问夜敬白,一腔愤怒。
“为什么?”夜敬白的笑容中掺杂着无情和凌厉:“你这女人,现在还敢问为什么,你非要我说出来吗?”
“当然!”孟雪雁话锋一转,嫉妒的望向柳红梢,带着嘲讽的讥笑:“我的儿子,是最适事做庄主的人选,难不成,你要选那个人的女儿不成?她给你戴了绿帽子,她……”
“你又好得到哪里去?”夜敬白彻底发怒了,手指着孟雪雁的鼻子,一字一顿的说:“别以为你跟下人的那点儿事,我全不知情,我只是不想说而已,你以为我糊涂?还有……”
夜敬白的眸光倏的一亮,眸中闪动着嘲弄的光亮:“你现在还要求你的儿子做庄主,一个杀了人的女人的儿子,根本就不配!”
“什么?”孟雪雁的身子突然颤抖,一双眼睛惊恐的望着夜敬白,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您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夜敬白冷笑一声:“当你把匕首插进小溟心脏的时候,你就已经不配做雨泽的母亲了,更不配做人!”
他……他知道了,他竟然知道了,她以为他会不知道的。
孟雪雁害怕的摇头,心慌的反驳:“不,不是这样的!”
“我亲眼看到的,难道还有假吗?”
“不……不……”
“既然你死不知悔改,那么就别怪我无情,来人哪!”夜敬白朝门外大声吼着。
两名侍卫从外面进了来。
方才的一番折腾,那些侍卫早已明白了夜敬白的真实身份,自是不敢怠慢。
“请问老爷有何吩咐?”
“把这个女人关起来,明天交给官府处置!”夜敬白无情的命令。
“是!”
两个侍卫听了后,便非常听话的上前去将孟雪雁一人一只手臂捉住。
被束缚住的孟雪雁剧烈的挣扎,无耐她却挣月兑不开那两名侍卫的禁锢,慌乱间只得求助自己的一双儿女:“不……不要!采瑶,雨泽,快救我!”
夜雨泽和夜采瑶两个对视了一眼,同时弱的退身向后,退到了夜敬白的身边,害怕的垂下了头,不敢抬头看她。
一看这驾势,孟雪雁便明白,她的一双儿女,是打算将她丢掉了。
好……真是太好了!
孟雪雁自嘲的冷笑着,只感觉亲情的凉薄,在现实面前,连亲生儿女也会背叛她,真是太好了。
“带出去!”夜敬白不耐烦了。
站在门外的苏乔和吴琰韶二人让为侍卫们让开了路,让他们可以顺利的带孟雪雁出去,然后二人又对视了一眼。
这一场,算是意外收获。
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而该来的人怎么到现在还没到?外面看着,夜色越来越深了,晏紫瞳去了哪里?
也太磨磨蹭蹭了吧?
她可是压轴,不能不来呀,不然今天这场戏就没意思了。
······
苏家别苑
经过了两天的折腾,晏紫瞳变得很疲很累,有孩子在身边,又有三大煞星坐阵在第二山庄,帮助夜北溟,晏紫瞳放心下许多。
抱着孩子,在下午的时候,便昏昏沉沉的睡了一个下午。
刚入夜,她在睡梦中,似乎看到夜北溟的心脏突然被人扎了一刀,鲜血溅得她满脸都是,就像以往母亲的鲜血溅在她的脸上一样,令她心悸不已。
她突然惊醒,模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再看着身侧已经睡醒,冲着她咯咯直笑的可爱儿子,她方清醒,伸手逗了逗孩子柔女敕的小脸颊,孩子立马拿着他胖胖的小手去抓她的手指,抓到后,便咯咯的直笑,笑得相当开心。
看到儿子笑,晏紫瞳的脸上也挂满了温柔的笑容。
一名丫鬟端了参茶走进来,看见榻上咯咯笑的孩子,便忍不住看住了,便月兑口赞道:“这孩子真漂亮,眼睛好像您!”
晏紫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低头把儿子抱了起来,抱在怀中,孩子便扑腾着小手,看起来更欢快了。
这小家伙,以后肯定会是个大祸害。
有着他父亲良好的基因,不知道以后会有多少少女的心葬送在他的身上。
“他长得,比较像他爹!”晏紫瞳愤愤不平的说着。
她自认长得不算顶美,但是长得也不算丑,只是……在夜北溟那张妖孽俊脸的映衬下,她完全可以划为其貌不扬之列,太过分了。
但是,转念一想,这样一个长得祸国殃民的妖孽,居然成为了他的丈夫,她还跟他有了孩子,就让她心头颇为振奋,暂时就将他比她长得漂亮的这个罪过给撕一页过去了。
喝了碗参汤,她又给孩子喂了些女乃才罢了,看孩子吃饱了之后,直打哈气,像是会传染似的,她也跟着打了个哈欠。
她把孩子放在榻上,担心的望着窗外,虽然很困,却了无睡意。她心里很担心。
若是夜北溟他们已经完事了,为何还不派人来通知她?是不是他们在庆祝呢,忘了通知她?还是出了什么意外?
不管是哪方面,都足以让她担心得寝食难安,令她在房间里再也待不住。
就在这时,突然一名丫鬟毫无形象的跌跌撞撞跑了进来,看到晏紫瞳便嚷嚷了开来:“夫人夫人!”
“什么事,这么惊惶?歇歇再说!”晏紫瞳好笑的递过去一杯茶给她。
那丫鬟哪敢接她的茶,把茶推了回去,小心翼翼的看着晏紫瞳的笑脸,实在不想看到她伤心。
但是,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大了,她不敢不告诉她。
“晏姑娘,街上传遍了,说……说庄主……他……他……”
“他怎么了?”看着那丫鬟结结巴巴,晏紫瞳的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一颗心直直的下坠。
“他……死了!”
“什么!!!”
······
夜北溟死了,这个消息,传得非常快,很快便传遍了大街小巷,人们感叹着,唏嘘着,英年早逝啊。
最开心的,莫过于第二山庄的对手,个个眉开眼笑,准备第二天早上,就把第二山庄的生意全抢过去。
夜北溟死了,第二山庄无主,这不是最好的时机吗?
一道人影,跌跌撞撞的奔进了第二山庄的大门,她的怀中抱着孩子,看着她的人,纷纷怀疑,她会不会把孩子给抱掉了。
她一路直奔兰亭阁,兰亭阁内外的哭声,将她心中所有的希望全部哭碎。
不会的,不会的!
他之前才保证过,他会没事的。
他……不可以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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