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趟火车基本上只有省会城市才停靠,由长沙——武汉——郑州一路往北再由西安往西上青藏铁路,就是所谓的天路,再一路往南。这个大圈子差不多就是一万里,好在我们不急,能有这个机会浏览大好河山正是求之不得。
四月的南方已经春色渐去,颇有夏天的感觉,各类鲜花此起彼伏换过了好几茬,可是随着这趟列车一路往北可就妙哉妙哉了。似乎我们在南方将春天快过完,现在倒过来又往回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到仲春到早春。看着路旁的树木由枝叶茂盛到女敕绿盎然再到叶芽初绽,这很奇妙。到达西安已是第二天的傍晚,这里显然才是早春二月。我们身上衣服也渐渐在增加,我可是羊毛衫也穿起来了,外面的外套也是厚厚的春秋装。暮色下的古老的城墙雄浑壮观,似乎静静地在诉说着历史的波澜壮阔,城墙下护城河边略有点绿意的杨柳随风轻摇,昭示着春临古城。这里不似沿海城市的喧哗嘈杂,她的风貌处处还在向人们展示着她的历史积淀,这是一块古老的土地,历史老人曾镌刻了无数的辉煌;古丝绸之路的起点,西域乃至欧洲土地上那些古老民族的人们神往了千多年的上国城邦。且不说那些蛮夷化外之邦,就是在天朝历史上也是首善之地。
李永波和刘峰这时显得格外的激动。他们都是南方人,何曾见过如此决然不同与岭南的壮美景观,趴在车窗前不住的赞叹;其实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没有具体的语言赞叹这古城风貌了,也许是在郑州之后,火车沿着黄河的九曲十八弯的崇山峻岭飞奔时就消耗掉他们所有的赞叹语言。黄河给他们的感觉那是一种彻底的颠覆,伟大的黄河奔腾千万年,哺育了中华文明,波澜壮阔是我们内心的黄河,然而在这枯水季节,看到的只能称为一溪浊流。看不到这个黄河何以能和咆哮相联系,但是,两岸刀劈斧削般的峡谷山峰却实实在在的的告诉人们,这是黄河在咆哮时留下的佐证。坦率的说,这种奇特的河流造成的峡谷的雄浑奇丽实在难以语言描述,我只能说一句叹为观止;那是黄河奔腾的见证,她的雄奇也是独一无二的。
其后过宝鸡、兰州直至西宁均在黑夜里,我们一起回顾了一下路上见闻以及对前路的展望,其实也就是闲扯,只是到了青海西宁乘客下了好多,上来少量的乘客大多是维族人和藏民了,显然我们已经到了少数民族地界,这些我们也不必管他,各自找了个空了的长椅躺下稍作休息,太疲累,几乎已是一天一夜没合眼了。
到了西宁火车可要换上双机头开始爬坡,至此一路向上,此时就到了真正的天路了,可惜这是夜里我们只得睡去,但好景不长,终于被冷的醒过来,所有的衣服能穿上的都已经上身了,此后我再也睡不着,在格尔木车停的时间稍长,此地海拔两千八百米,除去坐飞机这里是我目前为止所登上的最高点,所以我下车感受了一下。
山风凌冽,连续不断的呼啸令我感觉这里果然非同凡响。街灯微黄,在冷冽的风中显得孤单而无助,站台及其周边干净的一尘不染,那也许是劲风的杰作。这里是青海第二大城市,她淹没在呼啸的风中,我很难想象继续往高处走那将又是什么样一种情景。
这很快就揭晓了,天亮后我们进入了可可西里。
越过昆仑山口是在夜里,这实在很遗憾。古老传说中的中华龙脉之祖,万山之宗,这里是“天帝的下都”,方圆八百里,高七万尺。又说这里有西王母的瑶池,到处长着结有珍珠和美玉的仙树。是产生中华民族神话传说的摇篮。
《山海经?大荒西经第十六卷》说:“西海之南,流沙之滨,赤水之后,黑水之前,有大山,有曰昆仑之丘。有神人面虎身,有文有尾,皆白处之。其下有弱水之渊环之,其外有炎火之山,投物辄然。有人,戴胜虎齿,有豹尾,穴处,名曰西王母。此山万物尽有。”但我不清楚所谓西海、流沙、赤水、黑水究竟是哪里,天帝在人间的都城具体位置,以及有虎齿豹尾的西王母居于何穴,也许因为我肉眼凡胎,也许是山海经作者根据传说所臆测。
统而言之,昆仑在华夏民族的心目中地位无与伦比,它已经不是单纯的山那么简单,那是中华民族的象征,是华夏民族人格的表征,是高不可攀的人生境界。
另一个地方同样声名远播,那就是可可西里,当然,可可西里是另一种情况,她的成名并不遥远。越过昆仑山口便进入了可可西里这个青藏高原的真正高原地带,这里海拔在四千五百米以上,几乎终年积雪,著名的藏羚羊栖息地。
天已亮了。
由于保护的很好,一群群藏羚羊并不害怕列车的轰鸣声,它们聚在一起在雪地下寻找枯萎的地苔充饥,偶尔奔跑一阵,这与我们的火车无关,也许是有了雪狼的信息。在这海拔数千米的雪原上奔驶,洁白而宁静的世界里能看到藏羚羊悠闲地寻找食物,这给人的震撼是强烈的。因为没有了它们你会觉得这里没有生机,人类会觉得好孤独,我们远离人类来到这种地方特别感到孤独,尤其是火车跑了一整天还不包括夜晚,这么久看不到人烟,四野茫茫,那种孤独感越发强烈,那不是我的孤独感,是人类的孤独感,这藏羚羊的出现使我们不再孤独,我们有朋友住在这里。其实我们的朋友不只是藏羚羊,间或还能看到藏野驴、野牦牛等,但不及藏羚羊那么惹人注目而已。
所谓天路,其主要原因就是这里了,在这个高海拔地带,好多地方终年积雪,底下的冻土带几乎就是万年不化,虽然看起来基本比较平整,但在这上面修铁路可就是另一回事了,因为火车的震荡会融化冻土造成路基损坏,这需要特别方案来解决,诸如两旁的液氨散热棒、地下的水泥保温涵管还有一些防风固沙的特殊措施等特别方案,还有就是在这么高的海拔低温下施工本来就是极为艰险的事情。
我们一大早起来稍微梳洗一下,大家都感到不适,主要是太阳穴有些胀痛,我的感觉不是很明显,相反他们虽然年轻些来的比我还强烈,甚至于说呼吸也有些不畅。我和永波走到火车接头吸烟处抽支烟,他说重心都感觉不稳,轻飘飘的,说着就点上一支烟,我深深的吸了一口,这时看着前面的永波犹如一段木材一般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我大惊失色,大喊:“快来人呀!”
赶紧丢了手中的香烟把他搀扶起来,乘警也赶紧带来随车医生,说了句:“大呼小叫的干啥?把他扶回座位呀”!
被乘警抢白一句相反使我心里定了下来,这说明这个事情很常见,不必大惊小怪,刚开始可把我给吓坏了。
来到座位上刘峰和仲长明也过来问长问短,前排座位上一个很美丽的少妇也过来了,递上两小支药瓶,说:“把这个喝下。”说话如黄莺出谷,姿态也极为优雅。接过一看,是叫做“红景天”的,很细小的说明文字,原来这是专门用来针对高原反应的,我问了一下如何服用并表达了深深的谢意就赶紧弄开给他喝下去了,这时乘务员过来给永波戴上了吸氧袋,很快永波的脸色就好转了。
我仔细一看,在吸氧的人还不少,都是躺着抱个氧气袋,怪不得上火车前每个人都需要填一份健康状况表格,原来这高原之上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来的。
其实,缺氧是一个方面,还有气压差也是个问题。这是在海拔五千多米的高度,这是什么样一个概念呢?在内地,客运飞机飞行高度也就是三千多米,可是各种保护措施就已经很多了,我们现在所在已经远远超出了飞机飞行的高度,火车内虽然在供氧,但显然不够,主要的我想还是气压也小了很多,初来咋到是很难适应的;还有诸如心理因素,一想到自己现在是在半天空里飞奔,总觉得有些梦幻感,在这些因素的综合作用体机能便出现紊乱。
来这种地方是需要有些准备工作的,克服高原反应其实很简单,多喝水,当然,最好是红牛饮料,特别是那葡萄糖注射液效果最佳,也就是人体需要补充葡萄糖,还要加速新存代谢。看来我们来时准备很不充分,完全没想到会这样。
我也有些飘飘然的感觉,永波表现最强烈,刘峰也唧唧歪歪说自己快不行了。小仲和我差不多,只是说呼吸有点感觉,额头发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