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鲨鱼帮宣布解散以来,阿星就开始计划了一个任务,就是到工地上打工。至于为什么要到工地去打工,阿星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只觉得工地最能代表农民工。
第二天,阿星和阿达早早起床,用阿星的话,干一行要有一行的气质,起码要从气质上符合职业要求。于是故意穿的破旧的衣服,一副农民工的打扮,与阿达走在工地上班的路上。
此时的阿星无比的幸福,心想,终于可以正常地做人了,再也不用偷偷模模地行走了,回想以前干黑帮的日子,真是心酸啊。走在大街上,心里总是提心吊胆的,你不知何时会有一群人拿着砍刀来砍你,更不知接下去的任务会不会有人受伤。而更可怕的是,大街上会时不时投来鄙视的眼光,从精神上藐视你整个人,让你觉得在这个社会上完全是多余的,而你还得为了这多余的自己不断地去与广大人民作对。
阿星看了看阿达,说:“阿达,你怎么不跟丁力去拣钱包?非要跟我上工地做农民工?”
“我长的太胖,听说工地蚊子比较多,我正好想减肥。”也不知阿达说的是否真实,他就这么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跟阿星说,而阿星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最终要的是,相信阿达也认为此刻他是正常人了,不在受社会歧视了。
走了一段路,阿星指着阿达责骂道:“早说嘛,带你去杀猪啊,你的气质跟杀猪的很符合。记得,干一行要有一行的气质,从内心发出那种让人一看就知道你是什么职业的气质,就如作家一样,一身颓废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作家。明白吗?”
阿达突然觉得阿星的话很深奥,于是定定地看着阿星,摇摇头说:“我不是很明白啊。”
阿星没有理会阿达,而是继续往前走着,脚步如此轻盈,心情如此阔达。没多久,阿星和阿达来到一片工地,咋一看,工地显得杂乱无章,碎石块无序地摆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民工们光着脚正百般无奈地搬运东西,一辆大吊车一趟一趟地往楼上吊运水泥、钢筋。工地的中央,见一个和阿达一样胖的胖子正指指点点地吆喝着指挥农民工干活,于是凑过去问道:“您是包工头?”
包工头瞟了一样阿星没搭理他,继续忙着自己手里的事,边叫道:“这边,这边,笨蛋,那边啦,你个废物,对对……”
阿星笑了笑,声音变得缓和地问道:“额,请问你们这里还要……”
没等阿星说完,包工头看都没看阿星,指着一个民工又喊了起来:“哎,不对不对,这边啦,不对不对,不对,你,过来。”
民工放下手里的活跑了过去,点头哈腰地问道:“包工头,什么事?”
包工头二话不说,从口袋里拿出钱包,再从钱包里干脆有力地抽出几张钱,然后连同钱一起拍在民工的手上,骂道:“你,走人!笨蛋。”
民工拿着钱一时还弄不明白为什么要开除他,于是他上前解析道:“包工头……我……”
还没等民工开口解析,包工头便大叫起来:“走啊,没看到我正在忙吗?”
阿星和阿达看到这一幕傻了,阿达嘘声说道:“星哥,这里比我们黑社会还要辛苦,你看那些民工像机器一样不停地工作,还这么吃力,这么脏。”
阿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没有接着阿达的话说,而是暗自感叹道:“这就对了,我要的就是这些,在这么高的压力之下还能坚持下去,那就证明我已经成功一半了。”
此时,被开除的民工还想解析点什么,于是不甘心地来到包工头跟前,但还没等他说完一个字,包工头又叫道:“走啊,滚回家种田吧你,别妨碍我发财。”
民工无奈,只好拿着那点工钱离开了工地。民工走后,包工头看了看阿星说:“文化程度?”
阿星见包工头开始搭理他了,于是兴奋地说:“小学,但是我……”
“懂法律吗?”
“额,一点……”
谁知没等阿星说完,包工头连考虑的余地都没有,叫道:“你可以走了,别在这里妨碍我发财。”
“别妨碍我发财”这句话好像是包工头的口头禅。但阿星还是想把话说完:“都不懂,但我不会妨碍你发财滴。”
包工头突然停下手中的活,定定看着阿星,问道:“一点都不懂?”
“是的。”
“人才。”
阿达嘴里塞着个面包,咀嚼着抢说道:“我上过初中,我……”懂字还没说出来,阿星向后一拳打在阿达肚子上面:“闭嘴啦你。”
阿达捂着肚子,吐出面包。
阿星忙跟包工头解析道:“他今天不太舒服。”
包工头笑了笑,温和地说道:“你们两个被录取了。”
阿星和阿达被录取的原因有两个版本。
一个版本是根据阿达后来撰写的《工地回忆录》所知道的,他是这样描写的:“包工头之所以录音了我和阿星,完全是因为我上过初中,文化层次比包工头高那么一点点。”
另外一个版本是根据包工头后来撰写的《我不是妖怪》一书中,他是这么写的:当时之所以录音阿星他们两个,是因为他们对法律一点都不懂。因为只有对法律不懂的人,我才有机会克扣、拖欠农民工的工资。”
阿星和阿达被录取后,没来得及熟悉工地环境,便立刻上岗了,第一件事就是把水泥一袋袋地抬到吊车底下,然后把水泥固定在吊车的吊钩上,如此鼓噪无谓且重体力的活,一干就干了一天。下班后,阿星和阿达不禁累得全身酸痛。
阿星和阿达走在下班路上,阿达问:“星哥,你觉不觉得那个包工头很像我?”
阿星若无其事的回答:“没错,真的很像,都让我有一种想当沙包打的感觉。”
由于工地包吃不包住,阿星他们不得不想办法租一个房子。干了一天活的他们有气无力地走在大街上。阿星和阿达来到一座居民楼前,看见一个牌子写着:“房屋出租,租房请上八楼,看到写有出租字样的房间门口,按门铃。”
按照牌子指示,阿星和阿达爬到八楼,果然看到有出租字样的门派,于是按下门铃,门铃没响几声,门便开了,出来一个娘娘腔的男人不耐烦的喊道:“大过年的,按什么按啊,傻鸟。”
阿星喘着大气问道:“请问还有房间吗?”
娘娘腔:“我是包租公,一个月一百块钱,先交两百五。”
阿星心想,这么晚了,又这么累,事到如今只好住这里了,于是把钱交给包租公。包租工借过钱,数了数,查了一下真假瞟了一眼阿星,说道:“对面的房子,进去住吧。”
阿星欲伸出手问钥匙,却被包租公挡了回来,问道:“什么钥匙?”
“当然是房门钥匙了。”
“要什么房门钥匙?这里的门都不需要钥匙的。”
“没房门钥匙我们怎么进去?”
娘娘腔瞪了阿星一眼,走到对面,猛的一脚踹在门上,那扇看似结实的房门一下被踹开了。包租公站在门口,彬彬有礼地说:“请进!”
娘娘腔的语气突然转变的如此之大,这让阿星多少有些意外。而不需要使用钥匙的门,再次冲击阿星和阿达的接受程度,突然变的无语起来。无语过后,两人走进去,观察着周围,阿达为房间的一切而出了一把汗,不禁发出这样的感叹:“好乱啊!”
阿星看了看镜子里面的他说:“便宜,乱就乱点吧,收拾收拾就可以,也蛮不错的。”其实,阿星知道这房间也是在太乱了,但没办法,只好故意看着镜子,把视线转移,这样就可以安慰自己勉强住下来了。
阿达“哦”了一声,突然觉得痒痒的,抓过来一看,发现一只硕大的蟑螂,于是不禁蹦跳起来,抱着阿星叫道:“星哥,有蟑螂啊。”
阿星接过蟑螂,说:“很便宜,蟑螂算什么,当宠物养着,也蛮不错的。”
阿达没有理会阿星,放开阿星继续往房间里面走去。一滴水滴在阿达头上,阿达抬头一看,又一滴水落在脸上,这回可惹怒阿达了,于是骂道:“星哥,这他妈的还能忍吗?房子在漏水啊。”
然后,阿星的回答完全让阿达有些出乎意料,阿星解析道:“很便宜,漏水很正常,用胶带粘上,也蛮不错的。”
阿达深深吸了口气,好歹情绪稳定下来了,还没来得及把气收回,只听到“窟檫”一声,房顶漏了个洞,紧接着是如泉涌出般的水漏下来,浇的阿达一身湿。
很明显,这样的情况是人都不可以容忍的了,于是气急败坏的阿达叫道:“妈的,你要是还是人,这回该有点表情反应了吧!星哥。”
谁知没听到阿星的回应,只听到楼上的人从破洞里探出头喊道:“对不起哈,楼又破了个洞,真是不好意思啊。”
这已经不是忍不忍的问题,而是一个荒唐不荒唐的事情了,于是阿星强挤出微笑,对那人道:“没事,很便宜,补上就可以了,也蛮不错的。”
此时,包租公从自己屋跑出来怒声大叫:“水流的我满屋都是,洗衣服水不要钱的啊!”
一番折腾过后,阿星和阿达半夜三点多才上床睡觉的,他们觉得这一觉睡得很踏实,踏实得这一辈子来没有过的踏实,这就是他们干民工的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