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方圆也把信任的目光投向了孔子田的时候,孔子田的内心竟然有了一些矛盾:方圆今天说得不错,这双华这样说公公、婆婆,如果换了自己,心里也不舒服;但他们小两口才刚刚结婚哪,现在开始方圆就敢当着自己和老伴的面批评双华,那以后随着方圆的翅膀逐渐地硬起来,批评双华那还不成了家常便饭?可不能助长这样的苗头啊!嘿,好多年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家务烦恼事了,没想到女儿刚刚跟女婿结婚,事情就出了。
想想自己的老伴,在公公、婆婆去世之前,好像从来没有跟公公、婆婆红过脸。跟自己回老家,也一样是农村,但从来没有见过她埋怨公公、婆婆什么——女儿跟老伴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孔子田一刹那竟然也没有了主见。
整个孔家一时间陷入了让人似乎都要跳出来的安静。本来雀跃兴奋的孔双华看着方圆的脸,心里有了一些害怕,害怕方圆不再喜欢自己,害怕方圆真地生了自己的气;孔妈妈求助的目光一次次把电波洒向孔子田,孔子田竟然视而不见,让孔妈妈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方圆却从孔子田的沉默里体会出了一点味道来:如果我方圆说得不对,岳父肯定会直接批评,毕竟那是他的女儿;现在他不表态,只说明了他不希望自己这个女婿公开批评孔双华,但同时也不想让孔双华继续错下去。
望着孔子田,方圆决定给孔子田一个台阶下。在这个家里,最好是谁都不要得罪,但如果要排个顺序一二三来,那最不能得罪的人正是孔子田。或许,自己刚才的话,虽然语气柔和,但当着二老的面直接说孔双华的错误,的确让岳父心里不舒服。那好吧,原则我要坚持,但在这个底线之前,我可以退一万步。
方圆想到这里,轻轻地拉起孔双华的手,直视着她的眼睛,眼神里包含着无限的温柔:“双华,刚才或许我的语气重了一点,我向你道歉。中国人自古以孝为先,孝敬父母,友爱兄弟姐妹,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你的父母,我的父母,都是我们两个人的父母,我们都应该敬爱他们、赡养他们,来回报父母把我们从小培养、照顾长大的养育之恩,你说对不对?”
或许是一时还不能适应方圆态度变化之快,现在如此温柔的语气,让孔双华一下子经历了从地狱到天堂,心脏有点承受不了,眼里一下子涌满泪水。她侧身扑倒在方圆的怀中,嘤嘤地啜泣起来。
方圆轻轻地抚模着孔双华柔顺的青丝,继续柔声说道:“双华,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妻子、一个好儿媳!做女婿也好、做儿媳也好,都是一门学问。我们以前都没有做过,肯定也没有经验,让我们用心向那些做得好的女婿、儿媳学习怎样做好个好女婿,怎样做个好儿媳,好不好?”
“嗯。”孔双华趴在丈夫的怀中,一边低声哭泣,一边点头答应。
方圆说:“双华,以后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而且我的爸妈也不跟我们生活在一起,我们孝敬他们的方法可以有很多种,比如定期寄点钱啦,比如时常打个电话了。即使我们回家探亲,也是住个三天五天,你天天面对的是你的爸妈,我的岳父岳母,天天面对的是我,而不是我的父母。为了哄我的父母开心,你就忍耐一点、忍让一点,好吗?”
“好!”孔双华似乎也认识到了自己错了,今天晚上说了方圆爸爸、妈妈那么多的缺点,谁听了都会难过,况且这是在说心爱的丈夫的家里人啊!
方圆见好就收:“双华,我相信你,以后一定会做得更好,长江后浪推前浪,我的双华一定会做得比你的妈妈我的岳母做得更好!”
孔子田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真是小看了自己的女婿,这教育学、心理学学得不错呀!刚才还剑拔弩张,小两口马上要吵起来的样子,转眼之间,已经风平浪静、云躲雨住了。看来,方圆还真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苗头了。
孔妈妈说:“是啊,小华!刚才方圆说的,我和你爸爸都听得一清二楚。做儿媳妇的跟公公、婆婆相处,的确是一门学问,以后啊,多跟妈妈我交流交流,妈妈我会把自己怎样做一个儿媳妇的好做法、好经验跟你说说,你有什么想不通的地方,也可以跟妈妈说。妈妈可是做过近30年的儿媳妇哟,你爸爸老家村里的人,都夸我是个好儿媳呢!就是到你女乃女乃过世的时候,我跟你女乃女乃还没有红过一次脸,发生过一次争吵呢!”
孔双华从方圆的怀里挣月兑出来,一坐在孔妈妈的身边,撒娇地说:“妈,你可一定要好好教我啊!今天,我说方圆的爸爸、妈妈,是我不对,以后我向你学习。”
孔妈妈忽然觉得女儿好像一下子长大不了不少,心里欢喜得热泪盈眶。抚模着女儿的头,孔妈妈说:“妈妈没有别的心愿,就是希望你和方圆两个人好,幸福生活一辈子,就像我和你爸爸一样和谐、幸福!还有一个小心愿,就是希望你早日给我生个外孙子,让我也能好好照顾我的外孙子健康成长。”
孔双华顿时羞红了脸:“妈,我还不急呢!我还要读三年研究生,这三年,我怎么生孩子呀?”
孔妈妈说:“一样生。生了就办休学手续,孩子大一点再去把研究生读完。现在呀,生了孩子的硕士、博士,许多单位都乐意接纳,就是因为以后不会再休产假,我看你读研究生期间生个孩子,也不一定是坏事。反正我是想抱孙子了。”
孔双华眼睛大了一圈,奇怪地问孔子田:“爸,这样真地可以吗?”
孔子田说:“没有问题。爸爸跟东州师范大学的校长很熟悉,这点小事,我打个电话就办了。”
孔双华说:“你也支持我在读研之间生孩子吗?”
孔子田说:“从优生角度讲,第一个孩子应该是质量最好的。我的观点是,一切顺其自然,没怀上,那就等毕业安排好工作再继续努力;怀上了,一定不要做掉,好好养胎,优生优育。这方面的问题,你妈妈可是专家哪!你妈妈在医学院的面子,哪个领导敢不给?我估计呀,那附属医院妇产科的主任早就迫不及待地等着孔教授抱孙子哩!”
孔妈妈说:“又取笑我?”
全家人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