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方圆不断给自己鼓劲,但想了半天,仍然找不到好的办法。这样的事情,不能轻易对别人讲,因为讲了,实际上就意味着更大范围的传播,到时候真地就更无法收场了。
想来想去,方圆觉得还是找置身事外的可信赖的人交流一下比较好。姚长青虽然值得信任,但他也是事件相关者,而且如果在交流的过程中言语不当,会加深他的不满。贾明、苏进波、周素素,都不值得信任,而董梅虽然可信,却是一个单纯的恐怕也无法处理这样复杂问题的笨女人。岳父虽然肯定会帮助自己,但如果自己解释不清为什么为方淑娟争取市课参赛名额的话,恐怕也会失去岳父的信任。
剩下的有经验的又值得信赖的,就只有杨芳和李国强了。方圆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先给李国强打个电话,顺便还可以了解一下这么保密的事情是怎么传出去的。
方圆拨通了李国强的手机:“李叔叔,你好,我是方圆。”
李国强接到方圆的电话,有些意外,也有些在意料之中,他亲切地问:“方圆,你现在已经回学校上班了吗?为什么不多歇几天婚假呢?”
方圆说:“工作很多,我想婚假等放寒假时再歇。”
李国强也能够想像的到68中学现在忙碌的情形。这一次全市各学科的教学比赛活动,各学校都很重视,毕竟方圆进步成长的例子,深深地刺激了很多校长、很多青年老师。谁不想让学校像68中学一样坐着火箭上升,集体三等功,哪所学校获得过?去年21年,今年全市第9名,这进步也如同坐火箭。谁不想让自己在教育岗位上快速进步,方圆先后获得市课、省课、全国课的一等奖,现在已经是中学一级教师,已经是学校的副校长了,这其实就是给全市广大的青年教师指明了努力的方向啊!68中学这一次市课恐怕也是志在必得,方圆已经拿了第一,恐怕姚长青的心里也在考虑着能不能多培养几个全市第一的问题了。现在,名师就意味着好生源,一个方圆,已经让68中学收了近200名择校生,择校生是什么?是钱哪!也是优质生源!绝大多数的择校生就是因为他们学习成绩好,父母觉得有必要送到好学校里以利于孩子更快更好地成长。有了好生源,中考的质量才会有保证!
以姚长青的精明为人,他肯定是要充分地使用好方圆这枚棋子的,毕竟方圆出各级公开课的经验,是全校甚至是全市任何一个教师所不具备的宝贵财富啊!
李国强决定不兜圈子,开门见山:“方圆,好好忙吧。你精心地指导各学科的教师,也是给自己树立威信的过程。不要害怕工作多累,再多的工作也累不死人的。”
“谢谢李叔叔。”
李国强说:“说吧。打电话找我什么事?”
方圆声音顿时有些哽咽了:“李叔叔,我遇到大麻烦了。”方圆在电话里,简要地把自己现在的不利处境向李国强作了倾诉:请柬只发给了学校中层以上,同事们有意见,觉得他方圆眼眶高;方淑娟和乐天的市公开课,学校老师们都说是方圆给争取的,特别是语文老师和计算机老师,对他方圆意见都很大,甚至是仇恨他方圆了;他方圆负责英语老师的选拔,现在话已经流传出来了,无论谁将来会当选,肯定是与方圆睡过觉、上过床,无形之中,没当选的英语老师肯定会恨他方圆,而且主动地积极地传播方圆跟被当选英语老师的绯闻。
说到最后,方圆有些泣不成声:“李叔叔,你说我该怎么办哪?我回老家结婚几天,事情怎么变得这么严峻,我现在就乱了阵脚,不知所措了。”
李国强默然:凡是牵扯到个人利益的事情,都是矛盾最尖锐最集中的时候。这有什么办法呢?方淑娟和乐天出课的事情,乐天的事情还好说,就是钱元一口咬定这乐天是像方圆一样非常有潜力的青年教师,是重点培养对象,乐天就是他钱元直接提名的,毕竟在方圆准备全国课的过程中,钱元天天与乐天在一起,这倒说得过去,也没有人再打听了。但方淑娟的事,确实是方圆想得不周到,事情办得不好啊!就是想保密,也很难,这市教育局体卫艺科科长曹本松分别给谢秉国、刘运堂、李国强、盛中强打电话,了解情况,这时还可以搪塞一下,但后来就是副局长于胜利打电话来、副书记孙红军打电话来,最后连翟新文都惊动了,质问谢秉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能顶住这样的压力?谁敢还来买这个帐把所有的现任都担下来。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谢秉国委婉地跟翟新文汇报,这其实是方圆在68中学发现的一个好的语文苗子,向市教研室建议的。
事情就这么简单,李国强早就知道这必将是一场血雨腥风。但出人意料的是,市教育局之后是一片平静,再没有人打电话过来询问68中学语文教师出课的事情。谢秉国也猜不透,拉着李国强商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商量来商量去,就是觉得有些不服气的人恐怕也觉得惹不起孔子田,再加上翟书记、韩局长给安抚着,恐怕教育局里不会有人再提这件事。但暴风雨之前的宁静有时更可怕。这不,现在方圆的哭诉来了。
李国强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心里也暗暗后悔当初不应该答应方圆。但现在怎么办?最重要的是,自己的言行也要谨慎小心,千万不能让这样的事情跟自己扯上边,不然,万一将来有什么风吹草动,自己这个教研室副主任位置不保,哪里还会再有今天的风光?况且,泄密的事情也不能跟方圆讲,如果讲了,实际上就意味着出卖了曹科长、谢主任、于局长、孙书记和翟书记,对自己,对方圆,都不利啊!
李国强说:“方圆,不要着急,我们一起想想办法。”
方圆说:“李叔叔,我以前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啊?我现在心也乱了,脑子也乱了,一点主意也没有。我就想着怎么消除老师们的误会,别让老师们嫉恨我啊!”
李国强说:“方圆哪!那个计算机老师乐天的事情,钱老师一直坚定地称,他看好了乐天,是他直接点名的。关于方淑娟,市教研室也是教育局的一个部门,上面压力太大的时候,我们也没有办法。所以,关于乐天,你不要承认跟自己有任何关系。至于方淑娟,你当初也不应该让她直接出线哪!市局有好多领导的亲戚也在68中学任语文老师,人家也想代表学校出市课啊!这件事,现在给你带来了麻烦,也搞得我们教研室很被动啊!”
方圆一下子明白了:看来方淑娟的事情,全市教育系统没人不知道了。天哪!这更是让自己即使有一万张嘴,也解释不清了。如果是在全市各学校流传这样的事情,那麻烦可真大了,自己臭名远扬事小,关键是孔双华有很多同学在别的学校担任语文老师,这要是电话告诉了孔双华,说方圆为方淑娟争取了代表学校参赛语文市课比赛的事情,那还不打翻了醋瓶子,家里恐怕又是一次天翻地覆,岳父岳母也会惊动,以后自己的日子该怎么过?
事情远远比自己想像得还可怕啊!
坐在电话机旁,方圆冷汗直流。方圆第一次感到了现实原来是这样的残酷,真是应了那句古话:一招不慎,满盘皆输。现在,自己就正是处在要输的边缘吗?几天前还意气风发,现在却焦头烂额;几天前还志在未来的一天当上教育局局长,现在看来,连副校长的位置能不能坐得住,都很难说了。
人在困境中,通过有两种心理状态,一是绝望,万念俱灰,放弃抗争,如俎之肉,任人宰割;一是激发求生的本能,冷静如冰,剑眉如锁,寻找救命的稻草,力争反败为胜,再现生机。
方圆在痛苦的同时,竟然也激发了他好强的个性、坚韧的内心,他给自己鼓劲:无论情况多少复杂,无论情形多么困难,我方圆都要活下去,而且要好好地活下去!人不可能一帆风顺的,虽然过去的几年里自己算得上是一帆风顺,现在自己遇到这样的事情,固然有自己的原因在里面,其实想明白了,也是许多人嫉妒的结果。有了一个小错误,就像是被抓住的小辫子,可算是解了恨,趁机把各种杂七杂八的恨都杂揉到一起,像狂风暴雨一样向自己扑来。怕什么?虽然现在的情况比自己想像得还要坏,但补救的办法是一定有的。
方圆说:“李叔叔,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李国强说:“我呀,也觉得这事情很难办。现在,68中学已经形成了很不好的氛围,你以后开展工作将会很困难,如果你愿意,不如换一所学校吧,我相信,想要你的学校还是有很多的。我这主意不一定好,供你做个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