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苏苏被看不见的东西卡住了脖子,虽然她乃是宝剑钢身不会受损,却也难受,而且被人这么摆弄大失面子,正在发愁,却听心底响起一个声音:“心若冰心,自在不惊。”苏苏不由自主跟着念了句,却发现自己的意识随之下沉,整个视野豁然开朗,不光眼前,四面八方,头顶背后,乃至客栈外面的景象都一览无遗。她这才看见他们楼下的客房里倒了一个满面胡子的壮汉,眼睛已经翻白了却毫无创口,外面紧张的闯进来一群人,大喊着“鲁班,鲁班”,这名字还真搞笑。又见画面一转,到了跟前,这才看清她面前的东西,准确地说,那真不是东西,乃是一团黑雾,黑的宛若实质,从黑雾中探出两个浓烟柱子般的触手,死死的缠住了她的脖子。而它的能力显然不止如此,没有形体的黑色中,更多的触手在延伸,顺着地板,屋顶,在房间里蔓延,似乎想覆盖所有的空间。
这是什么?苏苏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身边被一大群会蠕动的东西包围,怎么也不是一件舒服的事。而在外人看来,苏苏现在则是两眼紧闭,身子微微的颤抖。苏苏有些受不了了,玄冥剑的傲气容不得这等挑衅,一团热气从她身体里升起,就在这时,房间里突然多出来一团刺目的金光,那黑色仿佛极为忌惮,猛地放开了她,转了方向,直向躺在地上的书生射过去。
苏苏吓了一跳,她可不能让书生被这家伙干掉了,反正她金钢铁骨不怕打,便用自己去挡,这一动作就分了神,睁了眼,什么黑雾金光,一切影像全无,她面前又还原成了沾满水渍的木地板,以及躺在门板上一动不动的书生,与之前唯一不同的是,再没有东西缠着她的脖子。
紧接着,整个房间动荡起来,地板墙壁咯吱咯吱响,偶尔传来撞击的声音,突然一声巨响,天花板和地板仿佛被什么捅穿了似的同时开了个脸盆大的洞,那些奇怪的声音瞬间消失,接着,咝咝的开裂声传来,客栈的木结构显然经不起如此折腾,竟然有松垮的迹象。
眼看着房塌地陷,苏苏一个飞身扑到了书生身上,反正她是不怕砸,这书生要是一砸估计小命就没了。眼前一黑,整个阁楼就往下掉,砸到了第二层的地板上,摇晃了几下,地板裂了几块,却没再向下塌陷。苏苏终于松了口气,却也奇怪,那些碎木竟没一块砸到她,好似被什么弹开了一样。
看来危机解除,不过在外人看来,一个弱女子,显然不可能掀开围困她的这些木板,所以她还是老老实实等救援吧。视线不自觉地落到书生脸上,额头上的伤口还在淌着血,与他那一身白衫形成鲜明对比。苏苏伸出一只手到他伤口上方,只见那鲜血凝成了一颗血珠,消失在她掌心,额头又完好如初,连疤痕也没留下,苏苏吐了口气,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幸亏没有破相……”
这时候,她突然觉得书生有些异常,用手探了探,呼吸极为虚弱,简直像要消失了一样。
苏苏怕了,不会这么不经打就要挂了吧?她是想要短命的主人,但是也不要这么短的啊。杀人搞破坏她是高手,小伤小痛也可以应付下,但是救命这种事她可干不来,一想到活生生一个人就要死在她面前了,苏苏眼眶都急红了,抓着书生的脸一阵猛抽,边抽边喊:“喂,喂,你快给我醒过来!”
于是,就见书生迷蒙的张开了眼,揉着自己的脸颊,慢吞吞的来了句:“我不叫‘喂’,我叫花小舞。你再不停手我没死也快被你打死了。”
居然没死?害她浪费表情!苏苏一时不知道如何表达,一个大巴掌就扇了过去,还好书生手快,一把抓住。就在这时候,散落的木板被人搬开来,从空档中冒出一颗头来,米仓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他俩,笑道:“看来你们二位无恙。”
苏苏这才意识到自己几乎坐在花小舞身上,使劲抽回自己的手恨声道:“又占我便宜!这笔账,我会记着!”
“欸——”花小舞愣了。明明是她自己要抽地。怎么又变成占她便宜了?
却见苏苏抬脚迈出去。又顿了顿:“我也不叫‘欸’。我叫苏苏。苏州地苏。”然后迈着大步咚咚咚走了。
花小舞模着完好地额头。心里纳闷:苏州。苏州是哪?
在客栈解除危机地同时。远在千里之外地化骨窟。一圈绿色冥火包围地阵法之内。一个全身黑衣地人身体猛地一顿。喷出一口黑血。只听那腐朽地唇齿间发出嘶哑地声音:“冰心诀。离魂**。这二人。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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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房顶垮了一半。莫名其妙死了一个人。一时间人心惶惶。外出寻剑地人在暮色降临之前陆续回到客栈。这才知道清晨那道红光只是一只成了精地红色雉鸡。那雉鸡极为狡猾。把所有人耍了一道逃之夭夭。各道中人均无功而返。
花小舞和苏苏见过了七剑门的其他几位弟子,原来除了五名男弟子,还有两名女弟子。七剑门修的乃是仙道,之前的米仓就已让苏苏好感顿生,现在看见其他几个,更是兴奋不已,个个帅男美女,叫人好生羡慕。至于那七把连兵器谱前一百名都排不进去的剑,苏苏自觉无视。
由于阁楼被毁,夜色将临,七剑门只好在客栈外马棚附近的空地上搭了帐篷露营。苏苏毫不客气地拉了花小舞和他们搭伙。
入了夜,却见店门口降下一位一身黄衣的棕髯道人,和七剑门几人相互见过。苏苏在旁听来,此人似乎是叫掌灯道人,天下修道者粗分为仙道,妖道,魔道,魂道,鬼道,妖道可转修仙或魔,魂道则是专修灵魂不修**,可单修仙魂、魔魂、或者鬼道,总之各道互通,交叉极为复杂。一般人类修行的多修仙道,而这个掌灯却是少有的修魂之人,他手上有一件宝贝引魂灯,只要拿到死者的一点残骸,就可以请亡魂前来一叙。傍晚客栈里死了位炼器大师鲁班,全身没有伤口,死因不明,这才请了掌灯道人前来。
一行人穿过客栈,来到后院的空地,见了鲁大师的尸首,只见掌灯祭出一盏绿色火焰的鎏金小灯,念了口诀,那绿焰呼的旺了起来,接着,一缕魂魄在绿光下显出形状来,与躺着的鲁班一模一样。
那魂魄神志清楚,于是掌灯与他说了因由,那魂魄点点头,娓娓道来。
原来这鲁班乃是三千年前玄冥剑的主人鲁西奚的后人,家传一本玄冥剑谱,可这剑谱却很奇怪,一般人打不开,据说只有玄冥剑或者它的真命主人才能一阅。鲁班一生炼器,有幸得遇玄冥现世自然不会错过,于是便带了剑谱前来寻剑,不求占为己有,只求见上一面,若是有幸见到剑主,此生也无憾了。却不知何时被人知道了他身怀剑谱,这几日总是夜不安眠,每每梦中有人追问剑谱下落。终于那物变成了他的先祖,骗他说出了剑谱所在,待他说出口,就发现自己魂魄离体,成了死人。
“那么你还记得害你那人的样貌吗?剑谱究竟被你藏到了何处?”掌灯问道。
“害我那人从未现过真身,不过我推测为魂道或鬼道中人,至于剑谱,被先祖封在了日照莲花里,我把它藏在了阁楼上……”
“难道是我们房间那朵睡莲?我还以为是客栈的装饰……”米仓寻思着,却听鲁班应道,“正是,贤侄见过?却不知那花现在何处?”
米仓无奈的摊摊手:“自从阁楼塌陷后,那些东西早没了踪影,而且若依大师所说,那花应该已被那人拿走了吧。”
话音刚落,却见鲁班的魂魄望向了客栈二楼方向,眼睛里腾的燃起绿光,紧接着全身变成了绿色,霎时气势逼人,俨然换了一个人,掌灯大惊,喊道:“定是那凶手来了!此人法力在我之上,我治不住他,诸位速速散开!”一说完便狂念口诀,却见那盏灯光芒越来越强,里面的绿色火焰大有跳出的势头,而鲁班的魂魄则如那火焰一样,随时就要爆发。众人距离都极近,却几乎不懂魂道。若是被这绿火沾到,必定魂魄受损,后果不堪设想。
掌灯焦急万分,却听一声清亮的“封”!一团紫色光罩将那盏魂灯和鲁班一起罩在了里面,绿火顿时小了很多,鲁班似乎痛苦万分,对着外面大喊:“就是他,是他来了,各位道友快走!快走!”
但听那清亮的嗓音又道:“我这紫霄剑有封魂之力,趁我制住它你们快撤!”
掌灯压力骤减,终于可以动弹,这才收了势,感激地看了七剑门的第七弟子薛明之:“我助你!”
“前辈快走,我坚持不住了!”话音刚落,就见光罩内绿光暴涨,那鲁班一声大喝,魂灯终于爆开。紫色光罩压制不住,紫霄剑被打飞了出去,薛明之大喝一声扑倒在地。掌灯大惊,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来,口里念着决,一团红雾顿起,阻了阻绿火的去势,七剑门其他几人赶紧抬了薛明之就走。在场的各派弟子也有腿脚慢的,或者不知出了什么事来看热闹的,甚至纯属路过的,一不小心沾了绿火就一头栽倒,鲁班的魂魄越变越大,渐渐吞噬了整个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