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继续哗哗地下着,长孙陌走得很慢,地面上,雨水如同小溪一般在长孙陌的脚边流过,当他再次经过香满楼拐角处的时候,他的目光不经意地一闪。
心中忽然一动,他的目光在刹那间深黯如夜。
她明明就躲在那后面,身穿一袭白色纱衣,外面披着一袭墨黑斗篷的皇甫轻尘,静静地蹲在那木箱的旁边,她背对着长孙陌,一动不动,大概,她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
大雨中,她浑身都已湿透,似乎是身体的冰冷让她无法承受了,她额头上的伤,因为雨水的滴入而令她更加剧烈的疼痛起来。
她瑟缩的颤抖着,将那香包紧紧握住,像是不甘心放弃什么似的,紧紧的握住,怎么也不肯放开,她知道长孙陌就站在自己的身后,也知道长孙陌可能已经发现了她。
长孙陌幽黑的眼底闪过一抹刺痛,无声无息地看着她被雨水打湿的背影,心跳,似乎在那一刻停止了,“轻儿……”
皇甫轻尘没有理会,只是静静背对着他!
大雨噼里啪啦地下着,冷冷的风在两人的身边吹过,每一分钟,似乎都拉得有永恒那么长。
长孙陌连忙向她走去,他的呼吸很轻,看着背对着自己的皇甫轻尘,心底,如同被剜空一般地疼痛,她还是这样固执,一点都不肯表现出一丝柔弱来?
这就是他爱的女人,他早不就知道了么?还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皇甫轻尘再也无法支撑,她的头好痛,晕晕的,她的手指已经因为寒冷而麻木到没有感觉了,嘴唇上凝着冷冷的雨珠,唇瓣上是一片苍白的颜色。
大雨铺天盖地地下着,天地之间都是雾茫茫的水汽,她转过身,呆呆站着,目光凝滞在自己的前方,身体已经无法动弹了。
“你……来找我做什么?”
“轻儿,你听我解释!方才你……”
还未等长孙陌说完话,皇甫轻尘便大声吼道:“我不要听,我不要听——”
她如负伤的动物般低吼着,也越来越无力,肩膀由细微的抽动变得剧烈,越来越无法控制,她用力揉搓着眼睛,眼眶被搓得红红的,晶亮的眼睛不断溢着泪水。
“长孙陌,我不要听,我再也不听你说话,不要相信你,再也不要相信你!!”
她微微睁眼,看着四周的雨中,雨珠里全是他们之间的画面,那么唯美,那么动人,只可惜在一切似乎都变得哀伤起来,冲破无数个他们快乐的影像,她推开长孙陌,朝着大雨中跑去。
“阿陌……”
皇甫轻尘手指僵硬苍白,紧紧地攥着香包,就像攥着自己小小脆弱的世界,眼泪成串成串滑落,“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长孙陌赶紧追了上去,也许不知道是皇甫轻尘跑得太快,还是她根本是在逃避他!!!
整个雨夜都回响着她撕心裂肺的嗓音。
忽然脚下绊到什么东西,她摔倒,满地的泥污染上了——
“轻儿,轻儿……”长孙陌上前,扶住她,“你怎么样,有没有摔伤?”
皇甫轻尘看着他,眼前已经模糊,再也忍不住昏倒了过去——
长孙陌抱着皇甫轻尘回到了离王府,梅苑中,皇甫轻尘静静地躺在床上,身上的污垢已经完全擦拭干净,她闭着眼睛,嘴角微微上扬,神情恬静而安详,只是她始终微微皱皱眉头,好像是是在抗争着什么。
永乐看着躺在床榻上的皇甫轻尘,便忍不住道,“七哥,你到底是做了什么事啊?你真的在外面金屋藏娇?”
长孙陌一听,微微蹙眉,“这事儿是你告诉你七嫂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拜托,我会是那么鸡婆的人么?”永乐白了长孙陌一眼,而后道,“是今日我来找七嫂,七嫂问我有没有见到七哥你,我说没有,容若便说,你是不是去那个房子里了!”
“苏容若?”长孙陌微微眯起眼眸,一瞬间,永乐似乎在长孙陌的眸光中看到了一抹杀机,也清楚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连忙解释道,“七哥,容若不是故意的,他也是听苏三哥说的,苏三哥也是偶然看见你在那边,不是故意要与七嫂说那件事的,是七嫂今日找你找得太急,所以容若才会说出来的!”
长孙陌看了看永乐,沉默不语,永乐看着他不说话的模样,心里也是吓极了,她再次唤道,“七哥,容若他真的不是故意的,苏三哥也没说什么,他们真的没有心计的!”
“永乐,我知道了!”长孙陌看着永乐瞪得老大的墨眸,便柔和了声音道,只是心里却不禁疑惑起来,藏在柳寒烟身后的人既然不是长孙恪,那么就必定是苏家的这两兄弟。
只是苏容若不像是那中心计深沉之人,况且他来说,不是等于告诉他一切了?
等等,方才永乐说是苏三哥告诉苏容若他在大宅子安放柳寒烟的事,苏墨白!呵,他倒忘了有这号人了,当初轻儿离家出走,淋了雨,必定受了寒,说他不知道轻儿的身份自然不可能。
那为何他会知道轻儿与他的事?又要柳寒烟来假扮,又意欲何为?
而他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绝不仅仅只是苏家三公子这样简单!
就在这时,床上的人传来一阵申吟声,长孙陌立即上前去搀扶皇甫轻尘,皇甫轻尘一见长孙陌,看着他,便推开了他的手,依靠在床上,“别碰我!”
“皇甫轻尘——”
皇甫轻尘看着他愤怒的脸,淡淡一笑,道,“干嘛?”
“你想怎么样?”长孙陌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抿了抿唇,淡淡地道,“我向你解释那件事,你要听么?不要一次就给别人定罪,行不行?”
“哦!”皇甫轻尘淡淡地应声道,想要置身起来,却没什么力气,长孙陌过去搀扶她,却被她挡开了,永乐看着这样的状况,便上前去搀扶了皇甫轻尘,“七嫂,你这又是何苦呢?兴许事情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啊?”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你——”长孙陌正要发火,这女人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啊,他是怎么样的人,难道还要他将心掏给她看么?正当他想说什么时,外面传来管家的声音——
“王爷,不好了,方才有侍卫来报,九皇子在临江驿站被人刺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