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阴侯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终能成事者,首要在于他在战略上成功的对敌人进行了欺骗,故而能够帮高祖刘邦趁三秦人于心下大意的时候,成功的突袭入了关中。而魏延于史上要进行而未能成行的奇袭长安的计划,更多的却是一种趁敌不备,硬要凭着大无畏的净胜,加上人定胜天的主观能动性克服子午谷中长约六百多里的险道,继而还会以自身的精神上的强大欺负一下当时镇守长安的夏侯楙,不管这个计划的可行性与否,毕竟没有实践的证明,无人能够保证这样的计划能够实现。
不过而今,魏延在阎圃一番提点后实行的这个计划在此时郭嘉的眼中,却是一种阳谋。
你看,我的路就这两条,我就是要从这两条路中选择一条来走,要么子午谷,要么斜谷,当然不管怎么选,我都会选择一条好走的,我的目的反正都是关中附近,而且我去了肯定是要大肆的祸害你的,要么你就别让我走出去,将我给堵回来,要么你就让我把你的拦击给冲破了,反正我的目标已定,决心也已下了!
既然是阳谋,自是很光明正大的。不管你的应对如何,我一方的前程却都已经明白的摆在你的面前。
看着这样的场面,郭嘉却是也只能说出,“倒也有些意思了!”这样的话来。毕竟作为屡助曹操于战场之上,并被时人誉为鬼才之称的他,这两年来,却是不见了当初时的锋芒,如袁曹之战前的十胜十败之论,如许都众人却在担心江东小霸王奇袭许都时,他却断言“必死于匹夫之手”的慷慨。
或许是由于北征乌桓时的病痛,又或者是得见曹操渐变的情势和地位,以及身边友朋之遭遇,不过是他在经历了一番生死际遇之后,了却了五石散于自身的伤害,而今却多是纵情于觥筹交错之间耳。
郭嘉自也不是迂腐之人,故而他对于如今曹操所行之王霸之道却也多有建树,不过于曹军帐下中,能与他为友且相知者,不过寥寥数人而,当然友人相知与主臣之间的知遇却是不同。
曹操如今却是位高权重,原先那些还有些鄙夷其宦官之后,出身之卑劣的世家大族,却也不得不屈服于这位当今北方诸州名虽不符,然却实权在握的霸主,故而才有了像司马家这样的大族之人的投效。
而像郭嘉这样本就是寒门出身的子弟,虽说如今也随着曹操势力的兴起,成为了新兴的士族势力,可是三代豪富不敢称人上人,却是因为这些人家毕竟底蕴不足罢了。
不过而今身在长安当值,却也需要该干嘛干嘛的!
“来人,给我把钟太守给请过来,若是参军张既未出城的话,那便一起儿给叫来吧!”如今郭嘉奉令掌管长安附近一切军政事务,甚至若有曹操的钧旨到了长安却也先见过郭嘉的面子,故而这个时候不管是管政事的钟繇,还是眼下正盯着子午谷内情形的曹洪,却是都要听郭嘉的命令行事的。
待侍卫们将钟繇和张既两人请来,看到郭嘉正在观察着渭水以南诸多通向汉中的山路,两人却是便猜到了此来何事,见过郭嘉传阅过来的斥候们的探报,两人的脸上虽无几多疑虑重重,却也变得几分端正。
毕竟魏延的出手,却是堂堂正正,而对于这样的阳谋,用奇用险多是给自己设置些障碍,不过是因为对手本来行事简洁,而己方要是用奇险之计以应之,或能成效,然此前所做的布置,还不如光明正大应之方便,而且战场之上毕竟情势瞬息万变,若是因己方的画蛇添足之举导致一步慢,那便会是步步慢,让对手将主动权把持住。
“奉孝,如今丞相大军西入雍州,已经与那关羽对阵北原,我们身处长安,自是要将大军之后路粮道把持一定才好啊!”钟繇却是老成持重中也狡猾的将问题归给郭嘉决断,不过却也是因为钟繇除了写的一手好字之外,于政事上也是长才,然而若论军事却非其所长,当年曹操委任他为长安太守,本就没有对他在雍凉两地的韩遂和马腾之间立足给予太多的希望,只是想着凭着钟繇持重,却是可以让这本就不对付的两家继续着他们的对峙就好,正因为中立,才会不让两人注意,更因为如此才显得在两家之间的分量。
看着自己的这位老兄兼老乡,郭嘉却是没有多言,不过深明人心的他自是笑着点了点头,继而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张既,对于张既这位长安府中的录事参军,郭嘉却也有几分了解,毕竟在曹操心中挂了号的人物,定不是一般人。
“奉孝先生,既然那荆州军魏延部动用民夫整修子午谷栈道,而同时有派人进入斜谷之中,虽然其行为似足了明修栈道,却不像是要暗度陈仓的,然而就因为如此,以在下的愚见,不妨在陈仓古道上立一营寨坚守那处即可!”
“子午谷道却是难行处远胜斜谷,而其谷内山石崎岖,小道盘旋,两侧若非崇山峻岭相夹,便是下有深远沟壑相邻,且又长达六百多里,想那魏延又是荆州诸将中领骑之人,用两万骑兵走子午谷,十足为难,且又有曹洪将军镇守横门,以阻其路,故而魏延自是明修栈道,虽不像是要暗度陈仓,却是真正要行路于斜谷中!”
听完了张既的分说,郭嘉却仍是微笑不语。一旁的钟繇却是开口道,“那斜谷虽然道路稍好于子午谷,然也是山势险峻,道路不良于行之地,且也有四百七十余里的长度,而从斜谷出,左近便有郿县,散关,以及陈仓等城池把守,却又面临着渭河之水,以魏延领兵而出斜谷时,便该是人困马乏,兵无战心,以此情势,我军稍加围困未尝不能尽灭之,而出子午谷,当然这也是假设,附近却是一片坦途,而子午谷口离长安城下不过也是三百多里,以荆州骑兵之速,不过一日兼程可达,相比于斜谷之危险难测,子午谷处便只有横门镇所一地之难,相比之下,以我的看法,长安城中的吸引力更是大一些啊!”钟繇毕竟独当一面经年,再没有这方面的才能,却也耳濡目染了许多见解,纸上谈兵却也未尝不可!
对于钟繇和张既的口中所言之事,郭嘉当然也是月复中有数,然而听得两人提到的斜谷和子午谷中的具体地势,倒也对他多有助益,不管是斜谷道,还是子午谷,两者的路程却也都是险峻,且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将大军通行完全,而今荆州魏延部,想来也是先摆出了一步棋子,然后看曹军的应手如何,但有疏漏处,才是荆州军的机会所在。
“两人所言却都有理,既然如此,张既你之意见乃是荆州欲出兵于斜谷,那我便让你去陈仓城主持此事,你可与散关以及郿县等地的守城将士商议,以你为主,至于所需之兵马,眼下大局不定,却是长安城中也无多少兵士可调,你或可与韩遂手下的候选做商议,想来候选部的五千骑兵也会听命而行!”郭嘉却是这般吩咐着张既,毕竟以眼下的情势而言,郭嘉却也不好贸然的或出兵斜谷,又或者调兵于子午道,毕竟二选一,这边的应手却也要看对手进一步的举棋而言。
何况在贾诩渐渐传来的消息而言,时至今时今日,荆州的张飞,这位往日刘备麾下先锋将之人选,却还不曾露过脸来。要知道眼下荆州一方面在大举进攻者雍州,一方面还被江东的周瑜暗自偷袭了交州,虽然交州九郡仍有大部在交州牧刘先的事先布置下,被荆州掌控在手上,可是江东方面却也占据了南海,苍梧两郡,而从江东方面而出的援军自是不断的进击着交州其余各地。同时作为荆州方面的应手,依然有他们的荆南都督陆逊领着大军兵出桂阳,却也依然不见那张飞的踪迹。
像荆州刘备麾下的诸将,如今让曹操最为看重的便是他此时交锋的关羽,其下便是被关羽也是推崇不已的张飞,张翼德,眼下这位燕人却是行踪不定,一时间以郭嘉的智谋,却也无法决定这位三将军眼下却是展翼何处,却又会如何的飞来去辞!
当然对于荆州军的势力,如今的曹操麾下们依然是越来越加以重视,就像当初赫赫威名的虎豹骑,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吃瘪于赵云的白马义从之手,甚至在那唐河岸边竟是全军覆灭,荆州军的战力如何不叫人心惊!
当然这些年来的贾诩自是无时不刻谨奉曹操的命令,加劲地打探荆州军的战力情报,虽然多有力所不及处,然而却也获得了不少的信息,就像魏延如今掌控着荆州两万的骑兵,有老将黄忠掌荆州弓弩精锐两万于上庸,有赵云领麾下白马义从一万人,除此之外,隐约间还有一只由荆南蛮人被刘备之恩义感化而勇于相助组建的一只神秘兵种。
虽然不知道这只军队战力如何,不过以郭嘉的博闻强识,却也知道那些荆南蛮人除了彪勇猛悍之外,更擅长于山野间行走,“有这样的兵种,却不知刘备他们会如何的出牌了!”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诚为斯也!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