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梦茹心里就是想不清楚,自己的母亲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仅仅是因为童升家穷。穷,算得了什么。只要两人真心相爱,穷还可怕?一切都会融化在爱的眼中。可是,细细琢磨。梦茹心中确实还是想不清楚,搞不明白。哎,梦茹夹困其中,举其不定。
到了天黑,梦茹回去了,不是去了梦真家,梦香家也没有,而是回到了自己母亲的身边。梦茹心里也不知道,鬼使神差,行在回家的路上,梦茹不知不觉又走上了这条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老路。更何况神婆也没有来叫,而是自己自愿的。
走进家门口,梦茹心中不觉打了一个寒颤。空中的丝丝凉风飘过来,使人感到有股凉意。梦茹定了定神,轻轻推门进去。看了看,情景依旧。走进屋里,神像还是笑眯眯地眨着眼睛,笑看着人世间的一切。
神婆就跪在神像的跟前,佛在心头坐,经在嘴中流,口中不住地念道:阿弥驼佛,阿弥驼佛。梦茹倚着门框,眼泪止不住地流,悄无声息,慢慢的。神婆依然神往,全神贯注,浑然没有感觉到梦茹就在自己身边。口中的神曲念完之后,又朝着神像磕了三个响头,拿起供在桌上的三张钱粮纸,点上。火苗烧起来,仙雾飘起来,神婆裹入其中。等纸烧完,神婆又站了起来,把桌上供奉的白酒浇了上去。然后,又重新点上了三炷香,显示着以往的神气。
一切完毕,神婆回转身,愣住了。眼神有股呆滞,喜出望外的表情短暂滞留,严峻冷意的面目又匆匆掩盖了过去。瞅了瞅梦茹,说:“东边太阳西边雨,你啥时候冒了出来?”
梦茹没有作声,呆呆地,活像一根木头。
神婆又说道:“你,你居然还知道回来?”
“娘,不回来我还能往哪?哪也不是我的家呀?”
“家?你还知道有家?怕是疯了颠了,家也顾不上了?”然后顿了顿,峰回路转,说:“你不在家,我倒是更逍遥自在,娘不缺你,你爱往哪就往哪,最好是远远的,我眼不见心不烦,你走,你现在就走,越远越好,走,走,走得一干二净,走,快走。”
梦茹身子没有走,眼泪已经走了出来。哭着叫道:“娘——娘——,你叫我往哪走?娘——”
“还往哪走?你说呢?还用问我。愿意往哪就往哪?我也没有你这样的闺女,不够给我丢人的,走,快走,废话少说,也别磨磨蹭蹭,这么多天了,你爱往哪就往哪,你到底走还是不走?”说着神婆已经凑了过来。
“娘,你到底叫我往哪走?娘——”
“走,你走就行,啥也别说,爱哪就哪,你能?能,了不起。”走了过来,推着梦茹就往门往赶。
“娘——娘——”
烧了几炷神香,神婆就来了神劲。瘦瘦的梦茹硬是没有抵过这把老骨头,把梦茹硬打硬地抵出了门外。等梦茹刚一出门,神婆‘哐当’把门一关,母女俩,一扇门,隔了开来。梦茹双手拍着院门,泪流满面地叫道:“娘——娘——”里面愣是没有回应。
敲了许久,泪流了许久,梦茹的身子随着眼泪一起往下流。梦茹瘫坐在院门口,软绵绵的,没有一丝生机,就像绿色植物见不到阳光一样,枯萎凋落,干巴巴的,黄黄的,渐渐远离这个世界。梦茹头倚着门口,蜷着身子,眼神呆呆的,一切都已静下来。
‘吱呦’门开了,梦茹慢慢抬起了眼睛。神婆早已赫立于眼前,抱着一床被子,朝着梦茹一扔,“你走。”说着,门已关得死死的,怕是一丝风也飘不进去。
坐在家门口,吹着凉风,瞅着圆月,梦茹不知想些什么。圆月已悄悄躲进云层,越来越模糊,好像是怕冷,也不知还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