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该走的都走了,算计着也是走的时候了。只剩神婆一人在家。走进家门,梦茹就甜甜地叫,“娘——”
神婆急忙从屋里跑出来。边跑边说,“闺女,回来了。”说话时始终洋溢着一脸的甜蜜。然后,又装出一份焦急的样子,拍拍脑袋,说:“嗨,我只顾自己忙活,饭都忘记做了,饿了吧,你先歇歇,饭,我这就去做。”说着就要往厨房里跑。
梦茹把母亲拉住了。“娘,你歇着,我来。”说着,神婆就被梦茹按到了座位上。梦茹洗了洗刚买来的菜,就进了厨房。
神婆坐在板凳上,懒洋洋的。身子很松垮,一副身心舒展无余的状态。脸上始终挂着笑,很甜蜜的样子。其实,神婆的内心很复杂,复杂就复杂在不能很好的表现,表现内心的真实,明明是自己心中另有所想,而做出来非要背道而驰。这种想与做的冲突,说实话叫一般的人还很难掌握尺寸,但对神婆来说,这种事就小菜一碟了,自己的强项,别的还没什么,就是有这个能耐,装出什么来像什么。装,当然就是一种最不真实的流露。而神婆流露的却是很真实,感人至深。梦茹都有点心动,看看母亲,梦茹真不敢相信母亲的另一面。自己亲自领教过的,终身难忘的一夜。‘噼哩叭啦’,神婆的手掌似雨点般的密密急急地敲打在自己身上。很难相信,仿佛是一段童话,但醒来确实真实。
梦茹不一会儿,就做好了饭,手脚麻利,做事利落。“娘——,吃饭了。”
神婆好像才刚刚回过神来,有股大梦方醒的味道。说:“来了,就来了。”说着慢慢翘起了。
梦茹走过来,帮着神婆拿起了板凳,一手扶着神婆,活像神婆身边的一个童子,百依百顺。母女俩围在一起,品尝着梦茹炒的可口的饭菜。
梦茹拿起筷子把一块鸡蛋夹起送入神婆碗中,神婆赶紧躲,把碗调离一旁,但还是没有躲过。鸡蛋还是被梦茹送入碗中。神婆忙说,“闺女,你吃,你吃。”说着,抬头,看看,笑笑。梦茹看看母亲,笑一笑,也大口大口吃起来。
神婆看着梦茹,停下了,左手端着碗,右手拿着筷子,一头含在口中,几乎成了一个定格。目光有些执著,眼神是一住不住的盯着梦茹,看。
梦茹抬起了头,眼神与神婆相遇。神婆笑了,然后,话也没说,吃起饭来。
很平静,静得如一潭死水,让你感觉不到它的流动。空气很轻悠,让人感觉不到丝毫沉重的分量。母女俩的饭局就在这样的氛围中结束。神婆伸出了手,想收拾一下桌子上的残羹,但梦茹不依。而是,叫神婆又坐到了炕沿上,神婆坐下,静静地看着梦茹忙碌的身影。
神婆还是始终挂着一脸的甜蜜。
收拾完毕,梦茹还没有来得及坐下,家里就涌来了学经念佛的人。还是那些老客。不用说,‘黄脸婆子’‘蔡寡妇’这号人物当然是少不了了。细细看,今晚又添了一副新面孔。不是别人,而是‘黄脸婆子’的嫂子——阿庆嫂。“进,快进来。”神婆招呼着,挤了满满的一炕。
看了看,梦茹也没有说什么,出去了,走在街上,夜色很黑,但梦茹却以为这样的夜色要比在屋里明朗许多。
梦茹独自前行,前行在黑黑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