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动手术家人心焦
生命的沉重在于压迫,思索几千年的人类文明史,就会发现于无声处,听惊雷。爱情也是伴随历史阶段的不同,演绎着不同的版本……
——《爱你在心灵最深处》
任一民的脑手术方案终于敲定。
为了把已经影响到视力的,处于眼睛后面的垂体瘤除去,又要不能动下面一直处于发展期间的动脉瘤,手术的医生不能如常规做开颅,也不能从眼眶处,摘取眉骨,然后摘除垂体瘤的方案,尽管那是常规手术方案,任萌她们最后决定从鼻腔进入微创操作,也就是说从鼻腔处打开伸向脑部的通道,把垂体瘤一点,一点取出来……。
当然,这种手术方案在当时已见的脑瘤手术还难以见到,这也就意味着手术风险的增加,同时,决定手术者时,科里决定不能让任萌主刀,怕她一时发生情绪激动,从而影响成功率。为了达到手术的更好效果,任萌拿出了自己导师临别时赠予的手术刀械,这是美国最新科研成果所制造而成的,她一直保存着,从来没想过,什么时候要用上这套刀械。
为了爸爸,她还有什么舍不得?尽管那是她苦读博士生的最高奖励,是自己最为珍贵的物品,但她更知“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道理。
当国霞签署《患者家属同意手术意见书》时,她的手哆嗦起来,她也曾多少次要求过自己的患者手术前要签署这样的意见书,可当她如今也面临其境遇时,她有些害怕,她不知道,她的签署会不会要了任一民的性命,这个从小就和自己一起长大的男人,几十年来自己一直钟爱着的他,为他高兴,为他快乐,为他耽心受怕……
最后,她决定还是向任一民征求意见,看他是否真的愿意动脑部的手术?
她拿着《意见书》,踏进了这整个科室唯一的特护病房。看到任一民已经醒了,呆呆地看着天花板,无所事是的样子,听到她的开门声,扭转过头来,紧紧地盯住她,看她一步步走过来。
任一民看到她手中的那张纸,不明所以地问:
“什么事,让你走了这么久?我好想你的。”
“我去查看了你的全部病历,时间是长了些,不是说让你睡觉吗?”
“好几天了哟!整天整夜地睡,你看,脑袋全睡扁了。”
“好了,给你看看《手术意见书》,同意,你就签字吧,然后她们就可以准备施行手术方案了。”
“是要手术?”
“对,否则你早就回家去了,为了让你更好地活下去,明白吗?”
“不是任萌也想多挣些老爸的钱吧?”
“她是你亲生女儿耶!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你说,治不治?你要不治,咱们就回家。”
“来了,就是治疗嘛,你看,开个玩笑也不行,好了,我是百分之三百地相信女儿的,放心吧!来,我签。”
说着,他看也没看纸上的条款,刷刷几笔就签署了上“任一民”三个字。然后递交给国霞。国霞似乎懵了,刚才心里还暗思忖,他会不会要问些让她也难回答的医术问题,想不到如此干脆利落地就签名了,她不安地问:
“你不怕学你当年给你爸爸签字,最后要了你爸爸的命,这次也会要了你的命?”
任一民哈哈大笑起来说:
“这边是我老婆,那边是我亲女儿,有什么可怕的?就是出现了不测,那你们哭也别哭,烧成灰,扔掉就是了,我能不相信你们吗?我看上面的条款,又能懂得多少?有用吗?当年的医院的医生,是骗子,我能把我最亲近的人看成他们那样的人吗?再说,你和女儿学医,不就是防止那样的骗局再发生吗?国霞啊,几十年来的修行成正果啊!现在,是你和女儿展露的时候啦!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这一席话,把国霞搞的哑口无言。
正说着,任一民的弟弟和妹妹来了,立即这间屋子内就挤满了人。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问候着任一民,搞的他不知说什么才好。
后来才知道,原来,小妹妹去找他,问从下月起,是否多给老母亲些供养费,雇佣一个保姆来照顾老人。后来,听邻居们说,他病了,急忙把他二哥和姐姐们叫上,来探问病情。
对于此事,任一民和国霞满口答应,并说自己可以出双份,因为国霞曾认过妈妈做“干妈”。国霞当即就掏出两千元钱,交给弟弟,并诚恳地说:
“你也看到你哥哥的情况,我们可能一时半会不能照顾妈妈,你要多担待些,有困难就和我说。行不?”
“行,大姐(弟妹们从来就一直这样称呼国霞)。放心吧,我哥的事就拜托您啦!”
“兄弟姐妹们,我病的事,千万不要告诉妈妈,别让她老人家着急、上火,我病好了,会亲自去看妈妈的。让她老人家放心。”
任一民的话打动了兄弟姐妹们的心,小妹妹竟然抽泣了起来,大哥是她们心目中的英雄好汉,他病了比自己得病还要心疼。
众人说笑了一会儿,一再嘱咐任一民要听大姐的话,因为她是最爱你的人,就告辞了。对于国霞在家中的地位,任一民从未有过怀疑,这是几十年来集聚而成的。
那一年,任一民被打至伤,逃之夭夭,是她怀着身孕去探视妈妈和弟妹们,就是自己去了新疆也没有忘记妈妈的眼睛……
有人说患难见真情,在那*的岁月蹉跎中,败落的家庭有人躲还来不及,她却能毅然决然地,不顾一切地往前冲,这样的精神让妈妈和弟妹们终生难以忘怀。
应当说任一民和国霞也是患难夫妻,艰难与共,就是之间有点摩擦也实属正常,这一次,任一民大病临头,国霞早把对他的恩怨抛弃一边,只想着,这些年来,任一民对自己的好处来,想起任一民往昔对自己和家人的关爱,自己此次上R城的失落感,让她惭愧。
人说,女人心比针细,这话说女子大多是细腻的感情,对任一民来说是来到幸运的地方啦!对待他的照顾那是无微不至,一丝不苟。尤其是二女儿任芳从上海赶过来以后,任一民除非不得不拖曳着吊瓶,上卫生间外,他几乎不用动嘴动腿,所需要料理的事情全都办妥了。只等血源到了后,就可以安排手术了。
说起血源的事,当年任一民是献过血的,他必须要带头,才能完成所下达的指标任务。不管当时说的有多好听吧,反正他献过血,有证也必须如数交纳全部款项。其实质让国家《献血法》成了雁过拔毛单位的财富来源。中国人的命运总是这样不幸或悲哀,当大的利益集团左右法律的时候,撕破每一个事件,就也许会发现血淋淋的事实。所以,做为新闻工作者的任一民明知是如此,也不能说什么,做什么。
献血证的无效力,让国霞几乎和人民医院吵翻了天,在给任一民手术后,她居然反对任萌再在此干下去,搞得任萌左右为难。这是后话。
晚饭后,任一民和国霞漫步在医院的花园里,欣赏着争奇斗艳的花花绿绿的花卉,轻声慢语地聊了起来。聊过去时的艰难曲折,说现阶段的幸福生活,劝慰着国霞要平和些,不要为繁琐小事,而伤心劳神。还为她唱起那首歌:
“轻轻的挽着你,让我的头紧紧靠在你肩头,幸福的聆听,你的心声我的呼吸。
轻轻的挽着你,让我的心紧紧帖在你的心,彼此相互尊重,共同经历风的吹打雨的坎坷。
轻轻的挽着你,让我的身紧紧依托着你的身,每日都能散步在街头的黄昏里,不为潇洒也不为浪漫,只为平平淡淡地走过,我们完完整整的一生。
正如你轻轻的挽着我,让我的爱充满你的情,绕过山,绕过水,一路激情,
行走在嫦娥踩过的,祥云里……”
国霞听着任一民的歌唱,想到他马上就要脑手术,心中真的感动极了,她挽着他的手臂,依偎在他的身上,感受到如今的任一民现在有多么坚强的意志,自己是幸福的,也是骄傲的。
手术的日子,终于到了。
早上6:10分,体温36﹒4度,脉搏64次。大小便业已排空,只待七点插尿管,然后完成术前的一切准备工作。
任一民已完全准备好了。他对国霞和女儿一再嘱咐:希望妻和孩子,还有家人们在他万一出现意外的情况下,不要惊慌失措,要做好以下几点:
1.冷静、沉住气,千万不要冲动。
2.如真的出现意外,把遗体捐出,以用于医学研究。后事从简。
3.其它一切,听从医生的医嘱。
国霞和女儿们听了后,心里好沉重,只能应允着,劝慰他要放宽心,以积极的心态,面对即将到来的脑手术。
任一民被架上手术车,国霞一直在鼓励着他,要有信心,要坚强些,再坚强些。手术车来到电梯门口,她让护士停一下,她们知道分手的时刻到了。
“风潇潇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
任一民默默地躺在手术车上,国霞轻轻地弯下腰来,两眼含泪,在他的额头吻着说:
“要坚强,我们等你出来。”
任一民的泪水也情不自禁地流了出来说:
“放心吧!我一定会坚强,亲爱的。”
“咔喳”一声,任芳把这动情的一幕用相机记录了下来。当场的人无不为之感动。
“走吧。”
护士不得不说出来。国霞慢慢地站了起来,默默地点点头。电梯门打开了,手术车被推了进去……。
国霞曾听任一民说,一般情况下,手术到中午11:30左右就可以结束,大病房那个靠窗子的血管瘤患者手术用了5个半小时,下午1点多也就出来了,所以在这段时间里,国霞、任芳和一民的弟妹们心中尽管不安,也还算踏实,还可耐心地等候。
任芳对爸爸的手术是非常耽心的,她知道爸爸特别喜欢自已,而不象有些家长重男轻女。所以,自己要为爸爸挣气,回国后的学习非常努力。她能考取上海医大的研究生,就说明了她的实力,那是多少年轻学子的梦想啊!她为爸爸祈祷着,盼望他能手术成功。
国霞的焦虑心情更是无以复加,如果一民要有三长两短的,她简直不敢想象,她该怎么办才好。她唯一担心的是任鹏,接到了任萌的电话,为什么还没有及时赶回来?不知为了什么样的事耽搁了。
11点了,国霞想再有半小时,就该去看标本了,接病人了,心中不免有种焦虑,就要重新见到任一民了。
可是,11点半了,没有一点消息。大妹说肯定12点以前一定会出来。
12点钟了,还是没有他的一点消息。
下午1点了,仍然没有动静。国霞心中不禁地紧张起来,可能瘤体太大了,手术做起来困难重重?她急忙给病房打电话,回答是没有消息,医生也没回病房。她们只好耐心地等待,没有一点办法。等待的患者家属一个个地被叫走了,只要广播一有动静,她就想这次要轮到自己了,但是仍然是没有一点消息。
3点多了,她再也沉不住气了,她让任芳上四楼的监护病房看一下,是不是已被直接送到重症监护室了。任芳遇到了那个送任一民去手术室的护士,说手术刚做完,医生们刚刚出来,要再等一下。
孩子赶快跑了回来告诉她,国霞急于想知道一民的情况,又给病房打电话,仍没有医生的消息。但她想,既然医生出来了,估计手术是做完了,那就再等一下吧。
4点左右,广播终于又一次响起来,让任一民家属直接到重症监护室。
她们小跑着到了重症监护室,还要主管医生开条才能见任一民,任芳又奔向病房楼,见到医生,开了条子,跑回来……。
国霞问护士:
“任一民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监护室的护士回答说:
“一点多钟。”
国霞当时就急了,她们在上面苦苦地等着,为什么没有通知她们?她说那是手术室的事,和她们无关。天那!由于手术室的工作人员忘了?疏忽大意?让她们白白多急了三个多小时,她真想发火!!庆幸的是手术还比较顺利,但任一民还没有醒。
她们按护士的要求,送来了尿垫、脸盆、毛巾、手纸等东西。脸盆要二个,手纸要一大包,任芳又跑了出去买了,送进去。她跑得满头大汗,坐在椅子上就哭了。
其实,国霞也几次想哭,但还是忍了回去。这个时候,她不能哭,她的坚强就是亲属们的主心骨。当然,任芳所表现出来的能力也是自己的信心所在,成了她的主心骨。她们的孩子真的很棒!!
据医生讲:任一民的瘤体比较硬,在术中出血较多,因此输了200CC血。瘤体切除的还算干净利落,总之,手术顺利。国霞一直没有见到主刀的教授。这么大的难关都闯过来了,那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在那白白等的几个小时里,她想了很多,瘤体太大了,涉及到太多的方面?中间改为开颅了,不应该呀!一是可能要和家属打招呼;二是开颅视野扩大,更应好做些呀?莫不是出了意外?也不会呀!如果真的出了意外,也要和家属打招呼呀!那是……。
她心中默念着:
“一定顺利的”,
“一定没事的”,
“任一民可不是轻言放弃的人”,
“快点出来吧!……”
本来想在送任一民往监护室时,给他拍个照,这下全完了,没照成。那就等他回病房时再说吧,完成他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