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旦笑了笑,说:“这我知道。你们忙吧,我回屋了。”说完,就从南房回了正屋。
乔希觉得二旦的笑容怪怪的,她也没多想。她怎么会知道她二旦哥心中曾有过那样复杂的一番思绪和感受呢!
二旦在家里只住了两天就要走了,他的建筑公司正是忙的时候,他不能在家里多住。他想让乔希和他一起回青城玩儿玩儿,桂枝不让乔希走,说什么也让她再住几天。乔希自己也还想在下洼村多住几天,他对二旦说:“我回北京时一定会在青城停留几天的,我的两个同学被分配到内蒙古了,不知道他们报到没有?过两天我得去查查看。”
刘小美说:“大学生分配必须经过内蒙人事厅,到人事厅查查就知道了。”
二旦就让小美回青城后先替乔希查查看,乔希把周小军和孙波铃的名字告诉了刘小美,小美记在一个小本子上。
二旦开着他那辆吉普车带着小美回青城了。
二旦回青城后,乔希在下洼村又住了一个多星期。每天早晨农忙的人们起的很早,他们要在太阳暴晒之前干完地里的许多活。等太阳升到当空,天气太酷热时,农忙的人大都回家歇晌了。
张栓根和桂枝起床时尽量轻些,想让乔希多睡一会儿。等乔希起床后,张大爷和大娘早到地里干活去了。
乔希非常喜欢山里清晨时的空气,那样清爽潮湿,呼吸起来还夹着丝丝的甜意。她会一边活动活动身体,一边从村子里向后山坡走。
山坡上的山丹花红得耀眼,花瓣上还滚动着晶莹的露珠,连花叶都比平时青翠碧绿,像是被水刚刚清洗过一样,枝叶还湿漉漉的,上面满是小水滴。
乔希穿着纯白色的长裤和长衫,乌黑的头发披在肩后。在田里劳动的人们远远地望着乔希,乔希就像是走在花丛中的白衣仙子。红花、绿叶、白衣、黑发、蔚蓝的天空称托着郁绿的山峰,这是一幅流动着的风景画,连这些不懂艺术的山里人都被这如画风景陶醉了。
张栓根说:“如果不是命运的安排,像希妮子这样像画一样美丽的姑娘怎么会到我们这穷山沟里来!历史把她们一家的命运和我们这个小山村联系在了一起。可怜的希妮子小小的就失去了父母,她把对父母的眷恋和爱都留在了咱下洼村。她这一定又是去她父母的坟上去了。”
巧珍说:“这大地方的人和咱们这山里人就是不一样,希妹身上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劲儿,很是吸引人。”
“那叫气质。希妹是研究生,学问可高了,那身上的气质当然与常人不同了。像你这样没上过几天学的农家女人恐怕永远也不会有那样的气质。”大旦说。
巧珍有些不乐意了说:“气质?我这没文化的农妇没气质,你这大老爷们有点气质呀!”
看巧珍不高兴了,大旦说:“你看你,我们不就是说闲话嘛。像希妹这样优秀出众的女孩子,别说是在咱这山村不多见,我看在大城市里也不会很多的。”
桂枝不由地叹了口气,说:“这么好的孩子偏偏命不好,小小年纪就成了孤儿。我们也不白疼她一场,她走了多年后还记得我们,想着我们。她就像是我的亲生闺女一样,她一回到下洼村,我就高兴得不得了。”
走在山坡上的乔希当然听不到桂枝一家人的谈话,可她的心和她们一家人是相通的。她心中的家就在下洼村,她和张栓根一家人的感情很深,虽然她们之间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可彼此间的那份亲情却胜过了血浓于水的那种挚亲和挚爱。乔希对下洼村的感情超过了生她养她的上海,她童年最快乐的时光都留在了下洼村,山里人对她的关心与疼爱让她终生难忘;父母永远长眠在下洼村的山坡上了,在乔希的心中也就又成了一种深深的牵恋了。
乔希一大早就往父母的坟头走去,双脚被草上的露水打湿了,连裤腿也湿了一大片。父母的死带给乔希的痛苦,经过时光多年的流逝和冲刷,现在已经淡薄了很多,不再是锥心刺骨般的悲伤了。她现在去父母的坟前不会再哭了,她要把自己爱情的甜蜜和学业的成绩说给父母听,让父母和自己一起分享心中的快乐。
下洼村真是一个世外桃源,这里的天然环境非常美,没有受到一点破坏。这在工业迅速发展的年代里,是很难得的,如果不是因为所处的位置偏远隐蔽,恐怕也早已被污染了。
清晨的空气更是清新湿润,清爽得透着绵绵甘甜,宛若北山坡上那眼泉眼里的泉水。乔希折了一枝带着露珠的山丹花,非常悠闲地走在花丛中、草地间。
这时东面山头已开始发红,环绕在丛林树枝间的白雾也渐渐散去,太阳马上就从山头升出来了。有很多不知名的小鸟在山林间飞舞着、鸣叫着,到处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乔希要离开下洼村了,二旦专门开着吉普车回来接乔希去青城。亲人相聚定是欢乐无比,可每一次的离别总是难分难舍。桂枝拉着乔希的手千叮咛万嘱咐,两个人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满含着离愁别苦滚落脸颊。乔希和桂枝脸对脸拥抱在一起,两个人的泪水汇流成河。
张栓根对老伴儿说:“旦儿他妈,你快别哭了,希妮子还会回来的。你这么一哭,把孩子都弄哭了。”
桂枝用手绢给乔希擦着眼泪,说:“不哭,希儿,你别哭了,大娘也不哭了。大娘等你再回来。”
乔希哽咽着说:“我会回来的,这里就是我的家。”
大旦一家也跟着一起把乔希送到大门外,大旦把乔希的东西都放到了车上。二旦把车门打开,乔希坐到了车上,透过车窗向众人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