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米是在一片白光中醒过来的,雪花一样肃穆的墙壁,刺鼻的消毒水味萦绕在鼻尖。她缓缓睁开酸痛的双眼,只觉得无数双眼在自己面前放大,脖颈上的筋扯着生疼,她终于捂住耳朵尖叫出声.
病床一周的人像骑着跳跳鼠一样崩开,瞪着她。
夏米想要支起手臂,才起来半个身子,后背火辣辣的疼,像是被撕裂开一样,想起苏琦拿着瓶子往她身上浇的一刻,夏米不禁双肩开始颤栗起来。
苏琦魔鬼的声音缠绕在耳边,“这是慢性硫酸,明天一早你就毁容了。”
“啊……”夏米不堪重负的在床上打滚,一只手穿过肩膀,穿过腋下,尝试各种方式挠背脊。
虽然没有看,但是夏米清楚的呼吸着病房内其他人的呼吸,她抵抗着来自身边人关切的目光,她们的同情、怜悯会让她恐惧。女孩子本想的不愿意将自己的脆弱暴露给他人,本能的抗拒着来自别人的同情。尤其是容貌上。
“夏天。你冷静。”是米拉着急的声音,带着切迫。夏米听着,眼眶里积聚起薄薄的水雾,手上的动作却是更急切了。急切的去撕扯棉被。
“你没毁容。”米拉无奈的照着疯狂的女人右耳大吼。说完,环胸立在床前,等着看某人的反应。
好长时间,棉被在露出的半张脸、一只耳朵,一直保持着雕塑模样。米拉拧眉,难道她脑部也受伤了,应该等会儿也让夏米做个CT……
“我耳朵聋了。”夏米拉开棉被,露出带着泪痕的脸。撇了撇脸,一脸卡卡想吃火腿肠的模样,可怜兮兮瞅着米拉。
米拉没好气白了她一眼,大难不死又是一条害人的妖精。才伸出手指打算戳夏米的太阳穴。
单薄的食指被牢牢握住,呈接近直角的架势。米拉皱眉,这真是那个在废弃面包作坊里被炙烤的女人吗?
“蓝诀呢?”夏米直愣愣看进米拉的双眼,声色俱厉,疲惫间也遮挡不住那抹殷切。
大难不死、好人有好福的朵儿,刚刚到床缘,刹那间,莫名心头的委屈汹涌,她还来不及和妈妈说她是如何凭借着萝莉的外表和三寸不烂的小嘴感化了刀疤叔叔,上演了一桩劫匪和人质间兮兮相惜的感化诔。
她真的好怕,好怕见不到妈妈,好怕,见不到爸爸……那个阿姨好凶,一个晚上就从天使变成了给白雪公主毒苹果的老巫婆,把朵儿绑在了报废的排气管口,上面还挂着两条线,一把菜刀。只要剪错了线,朵儿就成了刀下的鱼肉。
后来是和她谈心的刀疤叔叔又回来了,叔叔救了她,又把她送到警察局。
当时朵儿是存了私心的。妈妈说做坏事被警察抓到是会被关起来的。所以她看着刀疤叔叔转身,看着他离开,在心里默默念叨,以后要做个好人。
可是她没有想到,在全世界都失去爸爸和妈妈消息的时候。在抓到了那个要逃亡外国的苏琦和苏太太,可是她们死不招认之后。傍晚时分,刀疤叔叔又回到了警察局自首,并且带着拉拉阿姨她们找到了在大型面包烤箱里蒸桑拿的爸爸妈妈。
爸爸妈妈缩在墙角,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虚汗。爸爸的额角和腿上都有严重的血迹,背上泛着白气,空气间都是刺鼻的辛辣味。
朵儿一直和大人们守候在病房边,想着他们醒来后,第一个就要炫耀自己的丰功伟绩。
可是现在,阴沉沉的小脸明显表达着自己的愤怒。
可是就连着晴转多云的符号妈妈都视而不见,只顾抓着米拉阿姨、干爸爸、洛落姨姨的手一一问,蓝诀呢?他怎么样了?
小脸垮下来,她才是被绑架的好不好?
“哇……”矮小的朵儿一坐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毫无形象大哭起来。
“朵儿。”夏米现在才发现失而复得的小宝贝,翻身下床,双膝一曲,将哭泣的朵儿圈进怀里。
“朵儿受伤了吗?朵儿怎么被救的?妈妈,担心死了。”夏米翻着衣袖、裤腿,检查。还好,除了几道明显的淤痕外,没有严重的伤。
她紧了紧怀里的朵儿,体会到怀里小团子软软糯糯的身子,夏米将头埋在朵儿的发间,深深吸气,闻着朵儿发丝间散发的爽身粉的气息,稍稍安定下来。
她回过神,抓紧朵儿的手,“朵儿告诉妈妈,爸爸呢?”
朵儿撇嘴,心里吃醋,三句话不离爸爸。
可是朵儿眼里偏偏滴落两滴眼泪,夏米心一紧,窒息的水草开始从心口蔓延。心门的窗户像是瞬间关闭,徒留满室窒息的黑暗。
“朵儿,说话。”夏米瞠大眼眸,瞪朵儿。
“爸爸,爸爸……”朵儿哽咽着。
一边的米拉看着朵儿入木三分、无师自通的表演,忍不住诧异,刚刚各种诱惑小家伙都不为婬/威所迫,怎么突然就倒戈了呢?而且这戏足的,金像奖都能去溜一转了。
“夏天。”米拉掩唇,手抚上夏米的肩膀。
她眼角荡漾开凄迷的笑,问,“很糟糕吗?”
米拉为难,这还真是个技术含量十足的问题。不等她纠结出个A、B、C、D,朵儿说,“爸爸被推出去了。”
夏米条件反射就是看身边的床,空空的,连病床都没有。脑海里来回播放的都是滴滴滴后,心跳图缓缓归零,医护人员带着口罩、全副武装,缓缓将白布覆盖在病人脸上,盖住了苍白的容颜,盖住了或辉煌或平庸的一声。
然后医生们,致敬、鞠躬,对家属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不、我不准。”夏米像是突然冲进足球比赛的疯狂球迷,月兑离轨迹版的冲出病房。
米拉来不及捉住,只能瞪朵儿,“朵儿你过了!”又瞪其他波澜不惊的众人,“淡定姊妹们,你们还看戏呢。”
“好戏才刚刚上演呢。”林彦笑,牵着洛落走出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