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一道挥之不去的魔咒一般,伊休利特身上那一道道的伤痕始终令拉米亚无法忘怀,即便是熄灯睡下之后,也还时不时地浮现到她的脑海中来。(八度吧)但拉米亚已经没有了初见之下那种狰狞的感觉,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淡淡感伤。
可以说,每一道伤痕都记录着她成长道路上的一次磨练,由此看来,伊休利特现在能够如此强悍的代价显而易见。而考虑到女**美的天性,拉米亚不敢肯定,在她的心中是否得失均衡——至少从伊休利特一头保养得很好的头发来看,她并没有完全放弃自己的天性。而伊休利特此时正在做的事情,则令拉米亚更加肯定,她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对自身的伤痕毫不在意。
不知是什么时候,伊休利特已经悄无声息地将手伸进了拉米亚的睡衣中去,轻轻地在她的后背上小幅度地摩挲了一会,又幽幽地叹了口气。
虽然此时背对着伊休利特,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但拉米亚仍然可以想象得出,她脸上或许会有一抹淡淡的哀伤。
拉米亚刚刚便睡得很浅,此时后背上的摩挲自然令她醒了过来,但不知为什么,她在明白了情况之后,并没有任何举动。或许是同情伊休利特的身世,或许是对伊休利特抱着一股特殊的好感,或许只是单纯地喜欢这种来自一位美人的摩挲,又或许三者皆有。不过不管真正的原因是什么,拉米亚对这种抚模觉得挺享受倒是事实,在察觉之后仍然一声不响地躺着,天知道有没有在期待某些进一步的举动。
“睡着的人可不是你这样。”可惜的是,伊休利特却令拉米亚又失望了一次,而且这句悄然从耳旁传来的轻声细语难免令她感到有些尴尬。
拉米亚有些讪讪地转过身来,但随即对近在咫尺的那张面孔愣了半晌。尽管光线十分黯淡,只能看清面部的轮廓,她还是不免对那阵温热的气息感到了少许眩晕。
“你一点伤都没受过吗?”伊休利特正用一只手臂撑着上半身,让脑袋伸到拉米亚的上方,居高临下地直视着她。
“你果然挺在意自己的伤痕……”拉米亚有些喃喃地说道,同时不自觉地伸出手去,穿过伊休利特的腋下,搂住了她的后背。
“这不由得我不奇怪。你的身体,与你的实力反差太大了。”伊休利特也早已抽回了手,试着撑了撑身子,但见拉米亚没有放手的意思,便也没有硬挣,也许自认在力量上不是她的对手。
“你身上的伤口,都是在战斗中留下的?”拉米亚问出了这个有些多余的问题,但却并不等待伊休利特的答复,便微微一笑,“你后悔吗?”
“不。”
“可是我觉得,你在心里并不认为这是值得的。”拉米亚这样说着,同时用手掌轻轻拍了拍伊休利特的后背。
“是吗?……你!”伊休利特仍然是以一贯的淡然语气开口,但在忽然被拉米亚一抱,紧贴到她身上之后,却不免显露出了一瞬间的惊疑。
“受伤的时候,不是觉得很痛的吗……但你却一次也不让自己流出泪来,甚至总强迫自己表现得若无其事。是怕从此让自己变得软弱?还是担心被那个人嫌弃,不再教导一个无法忍耐痛苦的小女孩?”用脸颊与伊休利特贴着,拉米亚果然在自己说出这番话时察觉到了伊休利特在一瞬间的震颤。伊休利特的身体反应也让拉米亚更加确信了自己窥探人心的能力,但是对于这种能力,她依然所知有限——比如那个高深莫测的国王,她便丝毫没有察觉到对方内心活动的迹象——但为什么偏偏对伊休利特,会有一种了如指掌的感觉呢?
“你又知道什么?”伊休利特似乎立即平静下来,冷淡的语调随即在耳旁响起,“虽然你没有像我这样满身的伤痕,便得到了强大的力量、尊贵的地位,但却连往日的记忆都失去了。”
“失去的仅仅是记忆吗……”拉米亚闻言倒是颇为感慨地发出了一声叹息,随即轻轻抚模起伊休利特脑后的长发,“仇恨不该被当作止痛剂,复仇也不是你生命的全部意义。现在的你,对当年仇恨的认识也与儿时有所不同了吧,却始终不愿重新加以审视,甚至逼迫自己不要再相信任何人,更不愿相信他人口中的‘事实’。这种心态,恐怕不像你想的那样,只是碍于当时发下的誓言而已吧?你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呢……”
伊休利特浑身一颤,猛地挣起身来,用双手撑在拉米亚双肩的附近,一脸的难以置信。
“觉得奇怪吗?我为什么会知道你真实的想法?”拉米亚向着她微微一笑,却不由笑得有几分黯然,伊休利特的内心让她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感同身受,但却又不是她自己的记忆,仿佛只是一份随时可以查阅的案卷。
令拉米亚不免有几分心惊的是,伊休利特刚刚真的兴起了一丝杀她灭口的想法,但所幸这一最符合理智的想法立即便遭到了全盘否定——至于原因,似乎伊休利特自己也不清楚,但可以确定一点,这并不是在顾忌她的实力。
也许是这一认知令拉米亚意识到了自己并不会有性命危险,但也令她明白了现在可不是由她畅所欲言的时候,对于伊休利特会不会因为进一步的刺激而突然发难,她心里可真的没底。
注意到拉米亚不再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伊休利特脸上的阴云变幻也渐渐平息,很快再度伏去,一言不发地背对拉米亚重新躺下。
拉米亚似乎又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很不识趣地伸出手去,想要将伊休利特扳转过来。然而在伊休利特两次推开她的手臂之后,拉米亚不禁暗暗摇了摇头,只得自己凑上前去,紧贴着伊休利特的后背将她搂住。
伊休利特再度轻轻地挣了挣,但最终还是放任了拉米亚的亲密行为,只是不免口中冷冷地说道:“尽管变得伤痕累累,我却从未对自己的选择感到过后悔,因此,我也不需要任何安慰。”
“我不是要安慰你呀……”拉米亚又将她稍稍搂紧了一些,闭上双眼幽幽地说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在你身边,并不是冰冷的世界……”
“是吗?”除了那一贯的冷淡,伊休利特的语调中仿佛又多了一些新的元素,“我可是真的想过杀掉你哦。”
“你不会的。”拉米亚的语气倒是显得十分肯定,“因为我是你的……”
“妹妹?”
“……救赎者吧。”
……
拉米亚并不知道自己最终是何时睡着的,但她可以确定一点,伊休利特睡着的时间肯定比她更晚——因为当她在窗帘缝隙中透入的少许晨曦里醒过来时,伊休利特仍然一脸安详地睡在她的身畔。拉米亚原本倒是想再静静地欣赏一下伊休利特的睡姿,但很可惜忽然响起的敲门声不留情面地吵醒了她的欣赏对象。
拉米亚未免有些窝火地应了一声,不大情愿地从热被窝里出来,重新穿上昨晚月兑下的军官制服,又等伊休利特也整理好着装,这才一脸不高兴地走向了再度被敲响的房门。
一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便是瓦尔那一张严肃的面孔,这不免令拉米亚的嘴角好一阵抽搐,她原本还以为,会这样扰人清梦的只有拉米亚斯而已。不过瓦尔接下来交给她的一份诏书、以及那句不着痕迹的时间提醒——“要准备晚膳吗”——则令拉米亚全然没有了在意他的心情。
这份今天才签署的诏书写得非常简短,但意思已经足够清楚:米奈希尔以伊斯塔索德局势未稳为名,要求她即刻赴任。
注意到那凸显在字里行间的“即刻”一词,饶是拉米亚这种神经足够大条的家伙也隐隐有些心惊,她接下来也意识到,那些被她认为是“晨曦”的光亮,实际上却是黄昏前的余晖。
竟然……竟然睡了一整天……
拉米亚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伊休利特一眼,然而伊休利特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显然比她更加没有紧张感。
“大人。”瓦尔的声音又让拉米亚转回了注意力,“马车和随从都已经准备就绪,但是看起来……您只能明天再出发了?”
“呃……我……我明天一定会早点起床……”尽管瓦尔应该算是她的下属,但拉米亚仍然免不了有些心虚。
诏书耶……那不就相当于C国古时候的圣旨吗……
然而在C国古时候,违旨要被咔嚓掉的吧?呃……迟到算不算违旨?
“我明白了,大人。”瓦尔点了点头,接着一字一顿地加重了语气,“明天,我会尽全力保证您及时启程的。”!(八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