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大队人马进入威尔海德,拉米亚很快注意到了蜂拥而入的士兵队伍并没有分毫混乱,俨然是井然有序地分作了一支支小队,在三三两两的黑甲骑兵带领下,步骑间杂但却队形整齐地向着城内的大街小巷而去。看起来,就连入城之后的安排也已经尽在拉米亚斯的考虑之内了。
在隆隆的马蹄声中轻轻甩甩脑后的长发,将这些并不太需要自己操心的烦恼一骨脑驱逐出去,拉米亚的注意力这才重新回到了身后不远处跟着的那驾马车上去。
她现在的感觉会怎么样?会不会像自己之前遇到这种时刻那样坐立不安?她在伪装成男性身份生活的这些年间,又是如何应对这种时候呢?
带着这些难以打消的疑问穿过长街,拉米亚在马车终于停下的时候,几乎是第一个翻身下马,匆匆地赶到马车门边,在车门打开的同时,抢在车厢里的依文洁琳姐妹之前探身捉住了伊修利特的手掌,继而挤出一个微笑,在对方瞬间露出的少许诧异中,轻轻地将她扶下车来。直到现在与她肩并肩地走进眼前这别墅式的城主府邸,拉米亚才终于注意到了她举手投足间的少许异常――不仅动作幅度比平时小了很多,脚步也稍稍显得有点虚浮。
也许是注意力都放在伊修利特身上的缘故,尽管是陪着她不紧不慢地走向公馆主,拉米亚却甚至没有留意门口那些合围而上的士兵,以及几名原本等候在公馆门口,因为突然身处包围之中而显得神情紧张的贵族,在形形色色的目光中显得旁若无人地迈进了屋内。
轻车熟路地挽着伊修利特向二的梯走去,迎面便遇上了正匆匆走下来的索洛斯总管。
一眼看见拉米亚的身影,索洛斯当即颇为意外地愣了一愣,直到拉米亚捺着性子微笑着请他往边上让一让,他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闪避一旁,为她和伊修利特让开道路。但在避让的同时,他仍然有些疑惑地问道:“大人,您这是……?”
“没什么,我想去卧室里小憩一会。”拉米亚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拉米亚斯正在外面处理一切,你最好只是出去看看……他有艾斯塔克殿下的授权。”说完这些,拉米亚向身后打了个手势,示意依文洁琳和特蕾莎留下,便和伊修利特消失在了二的梯口。
回到那间虽然属她所有但却并不算熟悉的卧室,让伊修利特在松软的大床上坐下,拉米亚才稍稍松了口气,便片刻不停地绕到一旁屏风后的洗浴区,从衣架上拿了两条毛巾回来。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看到她的举动,伊修利特也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有些尴尬地问道。
“会觉得痛吗?”拉米亚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一边凭着自己前几次的经验反问了一句,一边在她身旁坐下,将她的双腿抱起,放在床上。
“有……有一点……”讷讷地应着,伊修利特的脸颊上难得地隐约现出了少许红晕,同时连忙按住那双似乎正要掀开自己裙子一探究竟的小手。
“抱歉。”拉米亚也有些尴尬地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毛巾,犹豫了一下,还是柔声说道,“但是,之前有人教过我,躺着垫条毛巾会舒服点。”
“你没有听见外面的声音吗?”伊修利特似乎并不领情,转头看了看窗户的方向,主动换了个话题,“还是说你并不在意?”
经伊修利特这么一说,拉米亚这才注意到窗外传来的嘈杂声,那吵吵嚷嚷的杂乱话语声虽然听不出都在说些什么,但却至少可以让她猜得到,此时在下那堪比小型广场的院子里正有一大班人在争论不休,而且这噪音竟然还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我觉得……你比较重要。”放下毛巾,走到窗边,将窗扇阖上,拉米亚回过头来笑了笑。不爱江山爱美人,也许就是这种心。
“我可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伊修利特已经趁拉米亚起身去关窗的时候拿上了一条毛巾,正转过身背对着她的方向,伸手在裙子里捣鼓着。不一会,却见她轻轻舒了口气,从裙底拿了另一条隐约有着红色痕迹的布织品出来。
“你应该下去看看。”将手中的布匹叠了叠,伊修利特回过头来,看到正一脸奇怪表情看着自己的拉米亚,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俯身将那方布匹藏到了床底下。
“你……用这个就行?”见识到这种不知该不该算最原始的卫生巾,拉米亚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地意识到,那些被自己“毁坏”掉的裤子究竟有多么无辜。
“算了,我陪你下去。”伊修利特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向门口比了个手势。看起来,如果不尽快让她去理会一下正经事的话,这个“女”很有可能一天都会关注在自己身上某处。
讪讪地被伊修利特叫出门,拉米亚小心地挽着她缓缓走下去,刚才那些纷乱的人声便显得越发吵嚷了。
在她迈出公馆主的大门时,立时便对着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呆了一呆。
仅仅是这么一会时间,下竟然已经聚集了大约一百多人――当然,这个数字并不包换周围全副武装的士兵――而且仍然有人陆陆续续地到达。
公馆的正门处已经立起了一面绣金三桐叶军旗,在军旗的正下方,拉米亚斯正坐在一张行军椅上,双手将一把金柄军刀拄在身前,神情冷峻而漠然地扫视着眼前聚集起来的人群。索洛斯站在他的面前,有些激动地挥舞着双臂,看起来正在与之争论什么;他的两个女儿一左一右站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但却都显得颇为紧张。
作为这里的领主,名义上权职最高的人,拉米亚的到来显然不会被人忽视。就连拉米亚斯也立即让士兵再摆开了两张行军椅,示意她和伊修利特落座,不过,索洛斯这位在官衔上与他平起平坐的总管却再次被他忽视了。
索洛斯向这边走近两步,正要开口向拉米亚述说什么,拉米亚斯却抢先一步打断了他:“斯卡派恩爵士,我想你可以向你的管领大人单独再解释一下,阿朋特夫人的死因。”
拉米亚稍稍回忆了一下这个有些耳熟的名字,这才反应过来是那天来告密的那位夫人,不由有些诧异地问道:“她死了?”
“还有她的两个女儿。”拉米亚斯冷冷地补充了一句。
“大人……”索洛斯的脸色显然不太好看,略为迟疑了一下,这才接着解释道,“很不幸,在两天前,这位夫人家中遭到了盗匪的袭击,连一名仆役也没有放过。”
拉米亚斯立即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包括仆役,总共是八个人,要做得这样干净利落,而且不露半点线索,这伙‘盗匪’看来不仅人多势众,而且还非常清楚如何躲过治安官跟军队的耳目,不是吗?”
“大批士兵都被抽调出城,前去防卫费尔德男爵的农庄,城中当然防卫空虚。”突然想到防卫农庄是谁的命令,索洛斯说到这里连忙打住,“至于城里城外四处横行的那些盗匪,十之**都是曾经为诺萨拉家族效力的士兵,熟悉城中环境,知道该如何躲避治安官又有什么稀奇?”
“你认为我信吗?”拉米亚斯再次露出了一丝冷笑。
“你信不信,由你,我反正是信了。”索洛斯也冷冷瞥了他一眼,“你下令将城中的所有贵族连同仆役都集中到这里,难不成是想说所有的人都是你所谓的‘盗匪’?”
“大人!大人!”还不等拉米亚斯有所回应,人群之中忽然有一个瘦高个男人匆匆挤了出来,接着小跑上前,又在拉米亚眼前匍匐在地,手脚并用地爬近前来。
看到这位衣着光鲜的贵族男子卑躬屈膝的样子,周围的士兵不由纷纷露出了鄙夷的神色,竟都没有加以阻拦,任由他这么爬到了拉米亚的跟前。而这名男子抱住拉米亚的一条小腿“声泪俱下”地“哭诉忠心”的模样,便连拉米亚斯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有些反胃地转开头去。
“这个……费尔德男爵……您不必如此。”索洛斯也不由撇了撇嘴角,却实在不知道该对这位奴才相十足的男爵说些什么。
不过此时觉得最尴尬的,恐怕便是拉米亚自己了,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然而,当她手足无措地从行军椅上站起身来,正在考虑该如何打发这块“牛皮膏”的时候,她眼角的余光中却突然闪出了一道寒光。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片刻之前还奴相十足的费尔德男爵,竟然不知何时从手中变出了一把短匕,突然便将拉米亚一把拉入怀中。
即便拉米亚自己,都直到被对方的胸膛顶住了后背,才堪堪反应过来。
不过,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却不仅听到伊修利特轻轻地“啊”了一声,而且看到了一抹随着匕首寒光闪动而溅出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