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川距离昭阳有近一个月的马车,可谓千里路迢迢。由于这样遥远的距离,苏琴对星英的示好拉拢还是星絮的利用,都不放在心上,想来他们不过都是要一条后路,但是这封放在手上的信被打开的时候,她的心沉了下了去,沉到不知道底线在何处的深渊中。
她很想坐山观虎斗,顺便从中捞取一定的好处,可惜时局似乎不想让她的日子过得逍遥。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作为老板的星英是对阎罗台这样的黑社会预付了定金,总不能拿了钱不办事吧?所以苏琴看着这封催命信,头疼不已。
秦霜雪按下心中的好奇,礼貌地告辞,留下独自思考如何从苦恼中解月兑出来的苏琴。陷入困惑中的苏琴,心不在焉地对她挥了挥手,没有注意到秦霜雪脸上一丝释然的笑意,否则苏琴便会更为谨慎,不至于落得后来那么狼狈。正所谓天意如此,怨不得人。当然那是是后话。
此时的苏琴正纠结在在封寥寥数字的信笺上,婉宁见霜雪离开,也悄然从藏香楼的二楼走了下来,看到她时,苏琴楞了一下,有些不悦地埋怨道。
“你不要总是神出鬼没的,很吓人好不好?”
“知道了,要不是秦霜雪那个小蹄子来你这里,我还真没那闲工夫躲着偷听。”婉宁不在意地挥手回道,看到苏琴手中依旧拿着那封信笺,赶紧伸头去,一边看一边问道。
“星英给你的?”
“除了他还能有谁?”苏琴没好气地回道。
婉宁瞟到信笺上只有三个字“杀星源”,没有署名,墨迹浓重,字体行间透露隐隐霸气,似与星英这个人的性格不太相符,婉宁蹙起了眉头突然问道。
“你可记得星雅被毒死?”
“知道。不就是星源下的毒?”苏琴怪异地望着她。
婉宁小心地看了看她,谨慎地说道。“那手法比较像星絮的作为。如今星源被软禁,按理说,不会威胁到星絮和星英,可目前看来,似乎星基王要把星源放出来的预兆,不然星英不会急着杀星源。”
“如果阎罗台动手,我怕引火上身。”苏琴无奈地回道。
婉宁笑了起来。“应该不会,阎罗台百年基业,哪里会惹这样的麻烦。”
苏琴摇头叹道。“星英这个人心狠手辣,只怕以后过河拆桥在所难免,若是不从他的意,恐怕阎罗台失信于人,天下还有谁愿意与阎罗台做生意?当初一念贪,没想到这小子如此狠厉。”
婉宁点了下头,无奈地回道。“那动手吧,此次怕是要当家的亲自动手了。”
“普拓?”苏琴蹙眉反问。
婉宁撇了撇嘴,哪知苏琴摇头说道。“不必,只管做场戏,杀不了星源,我们也算是履行承诺了。星英暂时是不敢得寸进尺。”
“那好吧,我跟四叔联系一下,让他们随便派个人去吧。”
苏琴颔首,却眼尖看到智若正走进菊锦园的拱门,便撂下婉宁,急忙追出去。“若哥哥……”
智若停住脚,温吞笑意地望着她,伸手捋了捋她衣肩上的流苏。“急急忙忙地干什么?”
“东都近况如何?”苏琴不着痕迹地跟他拉开距离,小心地看了看身后跟出来的婉宁。
智若看了看婉宁,婉宁识趣地说道。“我那里还有事情,先走一步,你们慢。”
两人都默然地点头,便丢下婉宁,朝藏香楼走去,智若看到还未收拾的茶碗,开口问道。“有人来找你?”
“嗯,妙仙楼的秦霜雪。”
智若不语,看着茶碗出了好一会儿的神才慢吞吞地回道。“按你的要求,如今已有五十万士兵,边境已驻守十万大军,一旦边界动荡,也不会担忧入侵,储粮十年应该是没问题。只是十亿黄金也去了大半,想来只剩两三亿吧。”
“征税的事……”苏琴咬了咬唇还是问了出来。
“祭司里大部分人都不同意,师傅应该会说服他们的。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智若再一次问出这个问题。
苏琴瘪了瘪嘴,无奈地笑道。“星国新君上位以后,我们就回去,到时更好做打算。”
“如果那星国九公子落败的话,你……”
苏琴不耐地摆手说道。“他的事与我没有关系,莫要再提他。”
智若闭紧嘴巴,深有意味地看了一眼苏琴,两人陷入沉默,半个时辰以后,智若起身离开,苏琴亦走向偏厅把自己摔在卧榻上,满肚子的郁闷,却不知道郁闷什么。
星基王四十三年立夏,昭阳变得干燥闷热,鱼川还是一片清凉。清凉的不仅仅是天气,甚至是人心,因为星英派人刺杀星源的事情落败走漏了风声。星基王坐在长安殿的高位上,看着底下一帮混账儿子们,心中有些憋闷又有不少欣慰。
谁说虎父无犬子?这种话只能听听而已,在这堆非犬的儿子中,星基王第一次感到命运的不公平,好种子未必结好果,冷眼看着儿子们相残,从中寻找最为合适的继承者,却发现一次次失望,各种计谋手段在他的眼里都显得太过拙劣。
唯有一个疑似菜鸟的儿子,若隐若现地发出暗光,让他不由眼睛一亮,可是这个儿子却又是他最为不喜的,还是一句天意。原本以为老七星雅堪当大任,哪知老七机关算尽恰恰被自己最亲近的兄弟出卖,亦是个成事不足的。
那老十星英行事太过狠辣不留三分余地,凡事做绝必是不仁,一个不仁的君主,只怕别人还没有打进门,就自取灭亡了。星基王哀叹地摇头望着大殿上的儿子们以及大臣们,无奈地开口问道。
“星源被人刺杀未遂,你们看此事该如何办?”
大殿上一时嗡嗡地交谈起来,星基王半闭双眼,静静等候,直到星英站出来说道。“父王,定要抓住凶手严惩不怠,全国发悬赏通缉。”
这说了等于没说,杀手的手法明眼人一看都知道阎罗台做的,苦于没证据,总不能因此和阎罗台闹翻?各国高层或多或少都与那个神秘的杀手组织有牵扯,星英这样做不等于,告诉人家我们要动你阎罗台了?
星基王眯着眼不吭声,另外一个大臣迟疑了一下,小心地开口说道。“大王,苏相涉嫌谋杀信灵君,被琼王扣押了。”
“那王镣好大的胆子,只怕这个事情有些麻烦。唉,除了苏仪还能有谁给寡人分忧啊。”
这话说的大伙面面相觑,倒是星英尤为大胆地回道。“父王,儿臣愿为父王分忧,只是儿臣自知能力有限,力不能及,而六哥虽有过错,但对父王和大星是忠心的,再者六哥头脑灵活,为人机灵,希望父王派六哥前去带回苏相戴罪立功。”
星基王闭上眼没有作答,想来心中必在计较,老六是他最喜欢的孩子,只是作为父亲,他不能偏袒某一个,也不能因为偏袒将儿子变成无能的人,于是,星基王在一盏茶以后做出了决定,让星源到昭阳去长袖善舞。
谁知一向不多言的星絮却大声喊了起来,让本来要离开的星基王不得不停下脚步皱着眉头望着星絮。
“父王不可,有人刺杀星源,现在让他去昭阳,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难道就你一个人关心老六?”星基王这一声反问,让星絮寒到骨子里,伸出去的手颓然垂了下去。
“儿臣不是……”
星基王一声冷哼,便让星絮的心更加冷漠了,看着走远的老头,他的鼻子酸了酸,手握了握最后是松散开了,转身时,便看到星英满脸笑意地伸过脸。
“九哥,男人可不能妇人之仁。”
星絮恢复脸色,嬉皮笑脸地回道。“老十啊,你好久没到我府邸喝酒了,找个时间吧?嗯?”
星英楞了一下,点了下头转身先行离开,脸色变得阴沉。倒是星絮长吁一口气,眼中闪过戏谑,心情却愈发舒坦起来,等候在宫门口的戮人上前对他耳语几句,他的脸色更是春风得意,下意识地伸手模了模胸口上的那块黑石头,心中顿时一暖。
然而计划不如变化,就在星源也以为春风得意之时,莫名其妙的事情发生了,临行昭阳的前一天夜里,星国六公子星源自缢了,以一种极为难堪的方式把自己给弄死了,据说那舌头吊了好长,一时间鱼川的贵族们人心惶惶。
若是星源自缢怎么都没人相信,星基王震怒吩咐下面的人彻查此事,无论怎么查结果都是他自杀的,真是叫人匪夷所思。星英在府邸发了一通脾气以后,书信予苏琴,言语犀利指责,让苏琴更为莫名其妙。
富有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九公子星絮代替死去的六公子星源出使昭阳,这个脓包公子能将苏仪带回鱼川吗?星国的贵族们私下设了赌局,以带不回一赔二十的赔率开了赌,据说十公子买了上千金,鱼川的暗潮即将影响到昭阳的安宁。
初夏的昭阳只怕更加燥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