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灵带着苏琴迅速地翻过城门,急速地赶路近十里后才歇息下来,看到悬灵一直蹙紧的眉头,苏琴想起她曾经受伤的消息,担忧地问道。
“听说之前在保护星英的时候,你受了伤?”
悬灵摇头表示不碍,但苏琴却不放心地问道。“到底是伤在哪里?有没有好好的处理?”
看到苏琴着急的模样,悬灵那张冰冷的脸终于有了一丝瓦解,淡淡地回道。“还好,已经处理过了,可能之前拉扯,伤口裂开许些。”
苏琴不由分说地从怀中模出一个精致的小袋子,从里面取出一些拇指大小的小药瓶,那圆圆的小药瓶十分可爱,就连一直不屑一切事物的悬灵也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只见她一边寻找一边说道。
“还好从老头那里偷了不少药。你的是外伤,有没有中毒迹象?要是有的话,要先清理毒素,不然……”
悬灵开始对这个主上感到好奇了,尤其她眼下这样喋喋不休地说话,不仅没有让她感到烦恼,却有一丝温暖的感触,好多年都不曾遇到这样紧张她关心她的人,阎罗台没有人会在乎别人的死活,即使对你好,也是有所求,可是主上这个女人真的很特别。
她听说过苏琴的事迹,知道她为人不择手段,也知道她几乎对所有人都很少用心,说起来在某种程度她是个冷漠的女人,可是如今却为她担忧,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只是想来自己也没有什么值得苏琴别有用心的,便觉得也许传言不真。
就在悬灵不言不语地堕入沉思中,苏琴高兴地举着两个小药瓶。“找到了,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先不用了,等我们离开昭阳再说吧。”
悬灵执拗地拽着苏琴就往前方走去,幽黯的月色下有一辆双马拉的马车缓缓行来,赶车座上有个遮貌老人,一见悬灵便将马车吆喝住,从马车上跳了下去。悬灵从腰间取下一袋银子递给那大大帽子遮蔽的容貌的老人,苏琴好奇地歪着头,向趁夜色看清楚那老头的长相,却被悬灵拉住制止了。
只听悬灵小声地说道。“别看,行有行规,若是主上看了他,不是他死便是……”
悬灵话没有说完,苏琴已然明白,点了下头与悬灵朝马车走去,看到马车时,她便有些发憷,似乎她与马车天生相克,十分担忧着马车是否能出得了琼国。再看到两匹马儿,算是对自己有些安慰,大不了,就两人还可以骑马走。
可惜悬灵却没有那么多想法,一上马车,她便要去赶车,最终架不住伤口疼痛的煎熬便昏阙过去,苏琴赶紧驾着马车朝东驶去,出了昭阳几十里以后,看到一片树林,她才敢把马车停在树林中隐蔽,带着药瓶钻进马车里,看到悬灵的面色苍白,心中急得不行。
苏琴是个害怕欠命的人,尤其对于悬灵这样舍身前来救命,她更是心存感激,仅能凭自己在西书那里学到的皮毛,大胆地试用一番,剥去悬灵的衣物,苏琴那叫一个感慨万千,一个女子的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伤疤?
拆去她肩胛上绷带,便看到那深凹的刀伤,原本已经结痂,想来是在带着自己一路潜逃又再次拉裂了,渗出来的血渍仿若寒冬的红梅,绽放在苏琴的心尖儿上。苏琴赶紧用车上准备的清水,轻轻地冲洗那深凹的伤口,只见悬灵在昏阙中蹙眉,想必甚是疼痛,随后颤颤巍巍地把那上好的金疮药粉洒在伤口上,血算是止住了。
她撕了几缕上好蚕丝绸缎绑于悬灵的伤口上,丝绸的特性柔软透气比起那已经血迹斑斑的绷带效果会更好些,考虑到这儿,她也不顾忌了,撕下一半的衣裙做成多根绷带备用。苏琴扶起悬灵又喂了她一些水以后,这才出去驾着马车继续前行。
一路上提心吊胆,生怕王镣派人来追寻,可是心中有隐隐有些期待,说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也许是女孩子的虚荣作怪还是别的什么?苏琴闲下来只能想这些有的没的,压根儿不敢去思考为什么婉宁和智若不见了,到底这两人去哪里了?最终还是无法遏制地考虑这些恼人的问题。
对于西书,她倒是不担心,那个老头一天神出鬼没,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突然跳到她的面前,只是那两人失踪,西书都不知道吗?还是早已察觉,索性不管,依照西书的个性,很可能是后者。
“主上……”
低弱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带着许些歉意在其中,苏琴连忙回道。
“你不必起身,就在里面好好休息,我还指望你好了能保护我呢。”
听到苏琴这样的话,车厢里沉默许久以后,细若蚊子的声调说了好。过了约莫一个时辰,两人停到树林边上,翻出准备的干馍馍各自啃了起来,这时悬灵才说道。
“属下去过玓瓅居,一个叫妍妍的姑娘求我一定要把主上救出来,还让属下转告主上,婉宁在主上被带进王宫的第二天,婉宁便和六叔消失了。”
“六叔?”苏琴一时没反应过来。
悬灵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解释道。“智若……”
苏琴露出古怪的脸色,算起来智若大不了悬灵多少,竟然被称之为叔叔,便觉得好笑,又碍于悬灵的严肃,不好笑出声,所以脸色极为古怪,悬灵也没放在心上,只是继续说道。
“属下暗自查访一番,就在婉宁与六叔消失的当天,二叔带着主上的贴身丫头果果也不见了。至于原因是什么,属下暂时还未查清楚。”
苏琴陷入猜测中,难道婉宁背叛了,察觉危险的西书也带着果果离开?可为什么没带走妍妍?那妍妍又怎么知晓这么多内情?继而又听到悬灵说道。
“属下原本是直接返回阎罗台领罚,谁知道半路上听到主上被软禁的消息,因为想带罪立功才前往昭阳。”
看到悬灵一本正经地说出这样的话,苏琴差点被*馍馍噎着了,哪里有人那么直白说出自己的目的,顿时觉得这个女子虽然身为杀手也很单纯,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以后,苏琴八卦的天性再次被唤起。
“悬灵啊,你什么时候加入阎罗台的?”
只见悬灵依旧面无表情地回道。“回主上,属下从记事开始就在阎罗台。”
“那你父母呢?”
“回主上,属下没有父母,从记事开始,听阎罗台的嬷嬷说属下的父母战乱死了,是人贩子卖到阎罗台的。”
苏琴瘪了瘪嘴,不好再多问什么,赶紧转开话题。“你把我送到允国以后,你就直接回阎罗台吧,告诉普拓这里发生的一切,婉宁也许背叛了,只怕阎罗台的消息网也断了吧。”
“主上?能否允许属下问个问题?”悬灵难抑好奇地说道。
“你说。”苏琴黯然地回道,也在考虑去允国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悬灵一双深如墨潭的眼眸真诚地盯着苏琴。“为什么是去允国而不是回阎罗台?”
苏琴神秘地笑了起来,一边笑着一边摇头。“我担心阎罗台不安全,去允国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说着,苏琴兴趣来了,见她不明白,也不避嫌地解释道。“你看,你去保护星英的事情,星絮肯定是知道了,所以去鱼川,我便是自取其辱,若是去鑫琅,那奇国王子已经被我得罪了,就算我脸皮再厚,人家也未必会接纳我,如果是去饕国,只怕还没过境,就被申阳君抓回去,指不定为那黄金受尽折磨,要是去泷国的落城固然不错,可惜泷国的国主是个胆小怕事之人,若听到我在他的王城里,还不把我抓了献给王镣?而普菩便不一样,皂承这个人虽然不是侠义心肠,至少在利益相关的前提下,他能护我周全。”
“那你怎么不回东都?”悬灵一脸好奇地问道。
苏琴瞥了她一眼,想到以她的身份,得知她来自东都也算是正常的,但难以心安,便试探地问道。“你们都知道我来自东都?”
“是老头子说的,他只给堂主和我说了,其他人应该还不知道。”
“苏倪?那普拓和戮人也不知道了?”苏琴惊奇地问道。
悬灵摇头,这时看了看天色,两人便接着赶路,这一路上算是相安无事,可两人都不敢掉以轻心,专拣那偏僻的小道前行,同时也担忧山贼强盗一类,虽然战乱,这些亡命徒可是不受战乱影响,心狠得厉害。
就在快到琼允边境的时候,已经恢复七七八八的悬灵眼尖鼻灵地发现许些异常,可碍于荒野,毫无遮挡隐匿的地方,这时一队人马风卷黄沙地朝着马车冲过来,瞬间便将马车围住,在苏琴以为是遭遇马贼的时候,却发现这队人马很是工整,只见带队的一个男人自后策马上前地大声问道。
“你们是何人?”
苏琴遮挡风沙的斗篷早已黄土布满,就连那张脸也蜡黄晦色,而车厢里的悬灵却是紧握剑柄,若不是苏琴在那些人前来之前给她打了招呼,想必她早已冲出去跟这群人拼杀了。
“这位官爷,我姐姐病入膏肓,想在弥留之际返回家乡,我姐妹二人一路上坎坎坷坷,还望官爷爷能谅解。”
那男人打量了一眼灰头土脸的苏琴,又让人掀开车帘子,看了看躺在车厢一动不动的悬灵,身后那堆官兵挤眉弄眼,似乎想欺负这对可怜的姐妹,但那领队的男人手一举表示放行,这堆士兵才不甘心地让出道路。
苏琴表现得战战兢兢地驾马路过那男人,突然那男人喊了一声站住,苏琴赶紧把马儿吆喝住,只见那男人厌恶地扫了她一眼便继续说道。
“你们可曾见过这个女人?”
说着便从怀里模出一张丝绢画像,那画像不是别人正是春色艳丽的苏琴,也不知是哪个画师竟把她画得如此妖艳,让她顿感好笑,脸上却凄惶地摇头,只听那男人自言自语道。
“奇怪,玓瓅居那娘们不是说她定会出现在此地?”
苏琴心中大骇,只得苦涩地断定,那个女人真的背叛她了。原本她还存有一丝侥幸,如今连最后一丝侥幸也荡然无存。看到苏琴面色茫然,那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耐,急急给她挥手。
直到离开这些人时,苏琴催促马儿加速行驶,逃命般的奔驰起来,惹来身后官兵们的嘲笑声和谩骂声。
这时悬灵从车厢里说道。“他们是饕国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