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这么晚不睡,忙什么呢?门口连个守夜的人都不留。咦,十二皇叔也在啊?”伴随着清和的男中音,王子懿故作惊讶地看着元珀,脸上带着嬉笑。偏头一看,王子懿不禁讶然:“玉……父皇?”
意外地看到玉若珩之后,他更意外地发现了倒在血泊之中的父皇。他猛然冲过去抱住皇帝的身体,担忧地唤道:“父皇?父皇?”
“来人,抓刺客。”元珀大喊了一声,然后赤手扑过去和玉若珩打了起来。
玉若珩碍于皇陵图在对方手里,所以没有反击,只是一味地防御着。
交手中,元珀抽出墙壁上挂着的一柄剑,试图让玉若珩干净的衣服上沾点血迹。
“皇叔,你别打了,快宣御医。”王子懿试探出皇帝的鼻息下尚有生气,他想,只要白无瑕还在,玉若珩随时都能抓到,救父皇的命要紧。
元珀将玉若珩逼到了房外,打斗声引来了大批侍卫,玉若珩被包围在其中。随着元珀一声‘抓乱党’,那群侍卫奋力杀向玉若珩。迫不得已,玉若珩抽出了他的鞭子,大开杀戒。很多人的身上、脸上多多少少都染了血迹,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侍卫越来越多。
他们人多势众,所谓双手难敌四拳,武功再高估计也会被累垮。
意识到这一点后,玉若珩果断地脚尖轻点,一个旋转飞天,闪身跳到了屋顶上。他半眯着眼眸,深深地凝视了元珀片刻,然后迅速地跃出了大家的视野。
侍卫们争相着要去追,元珀拦住了他们,道:“穷寇莫追。”
“乱党不追,皇上追究起来,我们担当不起你又是何人?”一个侍卫说道。大家互相看了看,对元珀的身份十分质疑。
这时,王子懿召御医的声音从里屋传了出来,元珀随便拉过一个人凶道:“快去请御医来。”然后他大步跨向了屋里。
众侍卫面面相觑,纷纷猜测道,如果和皇帝没什么渊源,估计他也不敢这样堂而皇之地进去。
御医到了之后,看到是皇上身受重伤,不禁骇然。幸好去宣御医的人没有声张,不然宫里人知道这个消息,天下恐怕又要不太平了。惶恐地检查完皇帝的伤口,试了试他的脉搏,王子懿急切地问道:“怎么样?”
“必须先将这把刀拔出来。”御医沉声说道:“然后再看看。”
身上一直插着刀必死无疑,拔下来也可能会死,反正左右都得死,何不冒险试试有希望的那一个?王子懿断然令道:“拔。”
御医找来止血的器具,诚然对着王子懿说道:“懿王年轻气壮,手力稳,还请懿王为皇上拔刀。”开玩笑,如果皇帝死在他手下,他自己的老命完了不说,一家老小的命也保不住了。
“我?”王子懿惶然,他可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万一害死了父皇怎么办?
御医催促他快一点,皇上必须马上止血。
王子懿点了点头,在心里默默地安慰了一下自己,父皇在历史上记载的死期不是今天,也不是今年,没事,没事。吞了口吐沫,王子懿握住了刀柄,咬紧牙关,正要拔刀时,御医一手拦住了他。
王子懿不解地看着他。他微微叹了口气,低声说道:“事关江山社稷,若皇上来不及下诏书,这北凉江山……?王爷三思啊”
言外之意就是,如果现在不拔刀,他尚有办法让皇帝醒来,让他交代一下继承人的事情。
王子懿不悦地瞪了他一眼,道:“是父皇的命重要还是这破江山重要?”语毕,王子懿断然抓住刀柄,快速地将刀从皇帝的身体里拔了出来。
皇帝被痛得醒了过来,然后又一下子晕了过去。
御医连忙帮皇帝止血,王子懿配合着他一起帮皇帝清洗、上药、包扎。王子懿握住皇帝的手,担忧地看着面色苍白的皇帝,低低地唤道:“父皇?”
良久后,御医长长舒了口气,然后对王子懿说道:“王爷无须担心,皇上只是失血过多,暂无生命危险。”
“父皇大概要昏厥多久?”王子懿面色凝重的问道。
御医自然知道他为何有此一问,于是颤巍巍地回道:“可能要个十天半月”
王子懿不禁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很长。不过皇帝一倒下,心存不轨之人就会有所动作,国家必然大乱,为避免这个麻烦,王子懿决定全面封锁消息,他吩咐下去:“如果让本王知道是谁将今晚的事情散布出去,本王绝不轻饶。”
忙完这一切,已是三更天,王子懿这时才想起一旁的元珀。他睁着疲惫的双眼,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元珀紧抿双唇,一时无语。他想告诉王子懿事情的真相,他想说他不是真心想杀皇帝,只是想惩罚一下他,但一时失手而已。可是,如果他这么说,那雪颜怎么办?雪颜还在宫里。明儿若是迁怒于她,他还有何颜面面对雪颜?他还没有将雪颜明媒正娶进门,就要她跟着他一起进天牢吗?
不能。
元珀埋下头,违心地说道:“我一进来就看到他们在厮斗,我本想去帮忙,但他们打得难舍难分,我正准备去叫人,皇兄已中刀,接着你就进来了。”
“该死”王子懿砰然一个拳头砸向桌面,恨声咒骂道。该死的玉若珩,只是想要挟他交出皇陵地图而已,为何要伤害父皇?“若我父皇有个三长两短,我定然让你陪葬。”
“明儿认识那个人?”元珀记得明儿一进来时还喊了一个‘玉’字,想必他是认识那个人的。
王子懿冷笑了两声,目光阴冷,“何止认识”
“莫非还有交情?”元珀轻声试问道。
“交情?”王子懿冷声说道:“我跟他前有情仇,后有父债,何来交情?”
这下元珀就放心了。有了这些仇恨夹在其中,明儿跟那人必然势不两立,有了缓冲的时间,他就可以找到雪颜,将她带走了。
元珀在心里斟酌了一会儿,然后对王子懿说道:“明儿,我身份尴尬,呆在这里不太方便,皇兄昏迷不醒,皇陵的人迟早要找来,不如让我带着雪颜回皇陵去吧”
“十二皇叔,你可是目击证人,怎么可以走呢?”王子懿说道:“你是我皇叔,住在皇宫有何不妥?谁敢说三道四?”
“目击证人?”元珀一愣,对啊,他亲口说是自己看到这一切的,自然是目击证人。王子懿以为自己用了后世的词,所以十二皇叔有点惊讶,正想着怎么去解释,元珀突然说道:“封闭了多年,我与人世间几乎月兑节了。”
王子懿恍然一笑,十二皇叔在皇陵里住了将近二十年,对外面的发展一概不知,他说了后世的词也没关系,更不用费力解释什么。
“我看,还是皇陵适合我。”元珀重新提道。
“哎,十二皇叔,父皇还想看着你与雪颜大婚呢”王子懿拿出元珀在意的事情劝道。
“你该叫她皇婶。”元珀较真地盯着王子懿,微微不悦。他希望每个人都承认雪颜的身份,而不是随便乱叫她的名字。
王子懿嘴角抽搐,要他叫无暇婶子?
他叫不出口。
“明儿,皇兄把雪颜请在什么地方你可知道?”元珀故意加重‘请’字,意在提醒王子懿,雪颜是被请去的,想什么时候走是她的自由。既然明儿不愿意叫,他也不勉强,反正他要在皇兄醒来前带雪颜离开,再不会和他们有任何来往。
“十二皇叔,依侄儿看,不如你与雪……皇婶先成婚,当是给父皇冲喜吧”王子懿咬咬牙,叫出了‘皇婶’二字。
他担心,不知道无暇听到‘冲喜’这二字,会不会气得想打爆他的头?他在心里说道,无暇,希望你理解我,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玉若珩冷血凶残,我怎么放心将你交给他?借此机会,也恰巧可以让你看清那个男人的真面目。
元珀愕然,他被王子懿提出的诱人条件震住了。
真的可以成婚,向世人承认雪颜的身份吗?雪颜,你等了十七年,你等到了,你开心吗?想了想,元珀惊喜的脸又顿时黯淡下去,他忧道:“成婚那么大的事,皇兄不在,别人如何不问?我也不想委屈了雪颜,随便办一场婚宴。”
“十二皇叔尽管放心,既然要给父皇冲喜,婚礼当是隆重举办。侄儿一定会找出合适的理由,将叔婶二人的喜事大张旗鼓,让天下的人都知道皇叔娶了个如花美眷。”
“真的吗?”。元珀喜上眉梢,心里却暗暗计较,明儿一个皇子尚且有办法,可见皇兄根本就是在敷衍他。思及此,元珀对自己那一刀的愧疚减轻了不少。
“父皇君无戏言,他的儿子自然差不到哪去。”王子懿含糊地答道。
王子懿不敢直视着元珀的眼睛,看得出皇叔深爱着雪颜,他不敢想象,当他看到雪颜的替代品死了,唯一的安慰没了,他会怎么样?
行百里者半九十,既然已经做出打算,他便不能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