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夫人一张脸憋得微微胀红,抓着筷子的手背上骨关节发白,闷头闷了好一会儿。但凡女儿家家被退亲,哪个还有脸面在人前晃悠,少得在家躲上一年半载的避闲言,苏家丫头竟然………潘夫人神情闹怒又尴尬,好在,齐夫人这时叫道,“大家赶快吃菜吃酒,用完了饭,咱们去祈巧,比一比这些小姐们谁的手巧”
苏瑾身侧的衣衫被人扯了一下,转头便见掌珠眉开眼笑的向她挤眼睛。她大概嫌这样还不够痛快,随后起身以众人都能听得见的音量,小声道,“苏姐姐陪我如厕”
苏瑾也吃饱了,而且现下气氛也不好。但谁弄坏了气氛谁负责她可不替旁人收拾烂摊子。便站起身子向各位夫人告了罪,随掌珠出来。
掌珠拉着她迅速走远,将到园子口儿,才咯咯的笑起来,“苏姐姐,方才真是太解气了。那个女人的脸上的表情好精彩”
苏瑾附和着笑了几声,催她快去。掌珠由常家两个婆子陪着去如厕。苏瑾则重新回到园中寻了一处石凳子坐下,向闻讯出来的梁小青笑道,“你快去和莲儿玩去吧。记得多吃些菜,莫要喝酒”
梁小青纠结了一下,道,“那你别乱跑,我待会来陪你”得了苏瑾的应承,她又匆匆跑到小偏间,与几个小丫头一道玩了起来。
苏瑾坐在园中吹着初秋的微风,仰望天空甚是惬意。正这时突听隔壁园子方向,隐隐有女声传来,苏瑾心中一动,早已忘到脑后的事儿,突然涌上来,秦荇芷会不会还没打消念头,隔壁园子里是男人无疑,真是的林延寿他们吗?且其中那陆的也在?而且这地方终就叫秦荇芷得探着了,跟着跑来了?
再侧耳细听,那边女声似是真的很熟悉。不由担心起来,略想了下,站起身子便往外走,园子守门的婆子问道,“小姐去哪里,可要人陪着?”
苏瑾摇头一笑,“不用,我突然也想如厕,待会儿见到常小姐与她说一声便是。”
这几个婆子不过是各家临时派在这里当值的,没酒没菜已不痛快,又是个不认得的小姐,也乐得不跟。
苏瑾正好也不想叫她们跟着,若真是秦荇芷找了过来,知道地人越少越好。出了园子,装作路过,往那园子里张望,只见园子一侧的几棵大树下,摆着两张大圆桌,围坐着一群书生。桌上酒菜之类已收起,案上摆着笔墨纸砚之物,诸位学子皆埋头沉思,大概是在做诗,抑或做文章?苏瑾不由赞赏地点点头,书生就该书生的模样,过节不忘功课,这才是好学生。
这里没异样,又不知哪里去寻,胡乱在园子外的青砖道上走着。午饭已将近尾声,路上行人极少,苏瑾找了一会儿不见人影,正想回去。突见路那边有一处竹林,想了想,便沿着小道走了进去。
入了竹林行不久,便到了头,尽头是一个高高的石亭子,南与北有台阶可供上下,端着各连着一条小径,直通向园子外面。亭子中此时并无人,苏瑾刚想上去坐坐。
而石基后有一人,正看书入神,直到脚步声走近才觉察,刚想弄出些响动提醒。
便听见一个阴阳怪气地声音,“你这么鬼鬼祟祟的,莫不是在会情郎么?”
苏瑾和她不知道的那人都愣了一下。
苏瑾转身,只见潘月婵立在她身后十来步远,满脸怒容。她这回真郁闷了,到底谁是被人退了亲的?我是受害者你还不依不饶地皱眉,“你跟着我做什么?”
潘月婵得意洋洋地走近,四处张望,“自然是来抓奸地”
苏瑾冷笑着看她走近不语,直到她走到自己面前约五六步的时候,才哼笑道,“潘小姐,我劝你安份些。我不招你,也别来招我不然……”
潘月婵性子向来张扬霸道,且在苏瑾面前,她有相当强地优越感,自家有财,又成功地抢了苏瑾的未婚夫婿。也跟着冷笑,“不然怎么?哼,方才我姑母碍着在人前,不想跟你计较,你当我也怕你么?”
苏瑾想了想,突地一笑,“你不怕我,那你想将我怎样处置?捉奸么?我告诉你,我即便会情郎,也要找个没婚约在身地人不然谁知道会不会叫人家姑娘在背后扎小人诅咒不得好死,万世不得超生呢?须知坏人姻缘是损阴德,这样的事我可不做死后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地,下油锅,拨舌头,掏肝挖心,拿烧红的烙铁烙的皮焦肉烂,让鬼差将头砍了又长,长了又砍。还会被打入畜生道,来世投生成猪马牛羊,蛇虫鼠蚁,任人宰割……”话到最后,她脸上的表情已十分的诡异。
“你……”她一行说潘月婵的神色一行变,一手抚着脖子,一手指她,惊恐又气愤,大叫,“你才会被投入畜生道,你才来世会变猪马牛羊,蛇虫鼠蚁……”
苏瑾见自梁直带回来的黄大仙事件中得到启发,让她占了上风,心情大好,闲闲地道,“这些是佛经上说的,可不是我说的。所以说,人不要做恶事,存坏心,须知顶头三尺有神明。小心被惩罚,遭报应……”
园中除了二人,便是沙沙的竹叶摩擦声,潘月婵本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自小耳儒目染,对神明甚是敬畏,又看苏瑾一脸诡异神情,只觉背后一阵阵的发冷,周身汗毛根根竖起来,强自硬撑着,嘴唇颤抖,“你……你……我,我……”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苏瑾只是冷冷的盯着,不言不语。
忽的一阵旋风在两人身旁不远处陡然而起,潘月婵神色突变,惊叫一声,掉转身子,头也不回地跑掉。
“哼哼,死丫头,跟我斗”苏瑾拍拍手,望着逃蹿的背影,立在原地哼笑了两声。得感谢那旋风来得及时,小时候她曾听老人们讲过,旋风是死人的魂魄虽然苏瑾不信,但看情形,潘月婵是信地。
心情很好的上了石亭子,这亭子地基极高,苏瑾立在上面远望四周,隐隐能看到远处帆船的桅杆儿,入神看了一会儿,又觉石亭上太热。秦荇芷许是没来,便息了再找她的心思。顺着向南的台阶刚走到亭下,突地自北面小道上奔来一人,人未到声先至,“仲晗兄,仲晗兄,你在吗?有人找你”
苏瑾一愣,这是什么情况?那姓陆的今儿真来了?心思电转的同时,飞快沿着台阶下了亭子,往一侧躲,好在石基有一人来高,隐她的身形是够了。刚藏好身形,外面那人已奔了进来,苏瑾伸头想瞧瞧秦荇芷有没有跟在身后,突然自石基一侧传一个温和的男声,“我在此君正,你找我何事?”
苏瑾更愣,这里什么时候藏了个人?还是秦荇芷一直要找地人自己随便出来逛一下便能碰上?微微探过头去,只见那被竹叶盖得密密的石亭子一侧,露出一抹浅蓝衣角,随着脚步声,渐渐远离了石亭子。
苏瑾听得脚步声走远,松了一口气儿,刚想换到这处阴凉处藏身,便听见又一个女声响起,“陆公子,是小女子叫赵公子寻你地。”
这人也不经念叨苏瑾连忙屏息,身子再不肯动一下。早先,她死活都不肯定为秦行芷牵线儿,说自己没法子,这会儿两人又同处石亭中,叫人发现可是跳进运河也洗不清,还要落个虚伪,爱说慌地名声。
赵君正将人带到,迅速跑出竹林。陆仲晗很是诧异,这位素未谋面的小姐为何会找自己,微微行礼道,“请问这位小姐,请问找陆某何事?”
秦荇芷低头着将手中帕子揉了又揉,半晌,鼓足勇气抬起头来,蚊子哼哼地道,“陆公子,你,你不记得我了?”
陆仲晗微微皱眉,思量一会儿,摇头,“确实记不起来。请问找陆某有何事?”
“陆公子你再想想”
“抱歉,实是记不起来了……”
“陆公子,你再想想,我姓秦,是那日……”
“抱歉,实是记不起来了……”
“陆公子,我想……”
“抱歉,小姐想是找错人了……”
苏瑾躲的这一侧,是没有竹林遮荫地,在刚入了秋的太阳暴晒下,她额上背上不一会儿便渗出汗水,没见过多少阳光的水女敕肌肤更是火辣辣地热。为了不毁容,苏瑾只好拼命低头将脸缩到身子的阴影之下。那边的对话还在继续,苏瑾的脚已开始发麻,却不敢挪动半步,生怕弄出什么响动来。
咬牙忍了许久,却听那人在温言重复地解释,“实是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小姐。此处不便久留,小姐请回吧”
苏瑾叹了一声,老天,不能换个说辞么?
秦荇芷的话头几次叫人打断,不由急了,略带哭音道,“是三月初,在清源山上,我不小心崴了下脚,还是陆公子扶我地。陆公子真的想不起来了么?”
陆仲晗略带急切又带着一抹如释重负的声音传来,“原是这事。秦小姐看错了,那日出手扶你地是赵兄,道谢合该谢赵兄才是。”
苏瑾在哀叹自己那双已经没有知觉的脚的同时,深叹这人的打马虎、推磨盘的功夫了得一个女孩家家跑到你面前这样,哪一点象只是道个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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