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哂笑一声,道:“姐姐,你也别这个样子了。我虽是个大姑娘,但为着皇上给我的差事,也不得不问。倒是姐姐,你这是正大光明的,又不是偷偷模模来的,有什么说不得的?”
水月儿无法,只得道:“我也只刚进宫时,被皇上临幸过几次,后来他专宠杨贵人,到姐姐这里也只是闲散说话,从不过夜的。这些宫里人都知道。”
“哦,是这样啊。”元春不免沉吟,然后又问:“刚进宫时,你们那一批的秀女都没有怀孕的?”
“没有。”
“你们的膳食和点心都由谁来经管?”
“这个是各宫里的宫人专门负责的。妹妹,你问这个做什么?”
元春心里存着好些疑问,却也一时理不出头绪。水月儿也是一问三不知,只得罢了。便摆摆手道:“没什么。姐姐,既然你有喜了,又是龙种,可得多注意一点。依妹妹看,这宫里可是凶险得很。妹妹只是一介女史,不能护佑姐姐的平定。姐姐可得自己当心,最好是借了皇上之力,给自己多一重保障。”
水月儿笑道:“妹妹多虑了。皇上对姐姐这两日可上心了。生怕姐姐有什么闪失,还特意嘱咐宫里的人,对我多一些照顾的护卫呢。膳食上也特别要当心,不能惊了龙胎呢。”
元春见水月儿如此之说,虽然心里有些放心不下,却也无话可说。
经过太平宫一行,元春胆子又大了许多。
她已经明白,那肖淑妃当年生的绝对不是怪胎,而是一个孩子。秦可卿是不是肖淑妃的女儿,还不能十分确定。毕竟世上也真有十分想像的人。若是要确定秦可卿的身份,还得有相关有力的佐证才行。只是这样的证据,过了这几十年,还真不容易找得到的。只能慢慢寻找机会,也许,机缘巧合时,一切就会真相大白了。
想到秦可卿,元春心里越发思念起宫外的一些人和事。她想出宫。可是这皇宫禁卫森严,鸟雀难飞,如何才能出得宫去?还得紧练功夫,一旦功夫臻于圆满,自然能隐身于无形,这皇宫的铜墙铁壁,只如纸糊面捏而已,来去应是毫无阻碍的了。
想到这里,元春那心里便有了目标和梦想。
夜里,元春俟抱琴和仙儿睡下,常常飞身出窗,在皇宫里穿行。步云门的轻功身法本就天下一绝,经元春这样的纯熟修炼,功力惊人。在房屋沟壑中穿行起落,便如履平地,更兼起落无声,如轻絮,如飞花,轻灵飘逸,疾如闪电。无人能一窥全貌真身,便是一晃而过,也只认作树影惊雀。
这样倏忽半年,元春对皇宫的地形和侍卫队的习性和巡逻规律,掌握得一清二楚。
一日忽听得小祥子前来请安,说起宫中之事,只说出了一件大事,丽妃娘娘小产了。
元春大惊,忙到兰蕊宫探视。
水月儿躺在锦帐中,满脸憔悴,哭得声短气微。轩辕昊天也在旁握着手安慰。
元春也顾不得轩辕昊天在旁,扑到床上,急声问:“姐姐,你怎么样了?”
水月儿一见元春,那眼中不禁又滚出豆大的泪珠,抽噎着道:“姐姐福薄,没能替皇上保住这点骨血……”
元春打断她的话头:“姐姐,你说说是怎么回事?孩子为什么无缘无故地就没有了呢?”
旁边的贴身宫女牡丹道:“娘娘今儿早上还好好的,奴婢还陪娘娘到园子里散步来着。回宫后,娘娘说乏了,想睡一会,奴婢便服侍娘娘睡下。谁知刚睡一会,娘娘便说肚子疼,奴婢也慌了,让人去请太医。太医还没来呢,娘娘就……就……小产了。”
水月儿泪如泉涌:“我可怜的孩子,都成形了,还是个男孩儿呢……”
轩辕昊天也不禁掉下泪来。
元春皱了眉,站起身来问道:“你们娘娘吃了什么东西没有?”
“娘娘刚回宫时,吃了两块酥饼,才睡下。”
“酥饼?什么样的酥饼?你端过来我看看。”
牡丹便走去端酥饼,端来到元春面前。
轩辕昊天伸手拿了一只酥饼,看了看,又放进去,对牡丹道:“把太医院里所有的太医叫来,看一看这酥饼有没有别的东西在里面。”
牡丹应声道:“是,皇上。”端了酥饼,便要出去。
“慢着。这饼就放在这里吧,等太医来了再说。”元春叫住牡丹道。
牡丹把盘子放下,退了出去。
不一时,牡丹进来禀报:“太医们候在殿外,请皇上示下。”
轩辕昊天喝道:“还请什么示下?还不赶紧地把这点心端去他们查验”
牡丹忙过来,端了盘子退下。
再过一时,牡丹禀报:“欧阳太医有事禀奏。”
轩辕昊天走到寝殿门外,道:“让他进来。”
元春也悄悄掩在一幅帐幔后听那欧阳太医说什么。
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面相儒雅的男人走到外殿,元春见那眉眼与欧阳逸飞有一些想像的地方,便知那人正是欧阳逸飞的父亲欧阳隽。
欧阳隽见了轩辕昊天行了跪拜大礼。
轩辕昊天抬手道:“好了,好了,不用多礼了。你说吧,那盘饼里有没有蹊跷?”
欧阳隽站起身来,才道:“微臣和其他御医一起查验过了,酥饼里有两味孕妇不能吃的东西。一味是斑蝥,还有一味是杏仁。这两样东西平日里常人吃,有利尿通水之功。但两者混在一处,便有极强的堕胎之效。”
“什么?”轩辕昊天一拍案桌,“谁人竟敢谋害朕的骨肉?来人”
门外侍卫队长跑进来,一抱拳:“皇上有何吩咐?”
“立即把这兰蕊宫所有的宫人抓起来,给朕好好盘问。问出结果,将他斩尽九族。绝不留情”
“是”侍卫队长应声出去,准备调兵遣将抓人。
“慢”元春从帐后出来,对轩辕昊天道:“皇上,这样大肆抓人,不知又有多少无辜之人受牵连,还不知又有多少屈打成招之事。敢这样算计皇室骨血的人,也并不是一般的人能做得出来的。皇上,丽妃娘娘刚刚小产,受不得惊动,还要人服侍。您把这兰蕊宫的人都抓了起来,谁来服侍丽妃娘娘?”
轩辕昊天便问:“依你说,该怎么办?难不成就这样让那罪该万死之徒逍遥法外?朕的儿子就这样白白丢了?”
元春冷静地道:“皇上,依奴婢看,这事还得交给一个专能断案推理之人来查探。或许,还能查个水落石出。若是这样盲目抓人拷问,只怕把人都杀光了,也问不出什么的。”
正在这时,芍药面如土色地跑进来,跪在地上,颤声道:“皇上,芙蓉……芙蓉不知怎么的……死在她自己的屋里了……”
侍卫队长一听,忙对轩辕昊天道:“皇上,微臣去查探查探。”
轩辕昊天颔首。侍卫队长领命而出。
轩辕昊天从座上下来,见元春还立在一旁,便道:“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元春想了想道:“这芙蓉死了,显见得是与丽妃娘娘小产之事有关。她只是一个宫人,从个人的角度而言,是没有那个动机要害丽妃娘娘的。但她如今已经死了,她背后有着什么人在指使,那是谁也不知道的了。皇上,你大婚这么多年来,还没有一个子嗣,要么是没有,要么就是难产流产,这是怎么回事?皇上,难道您一点儿都没有警觉吗?”不跳字。
轩辕昊天缓缓点着头道:“朕还真没怀疑过什么。朕也只以为是自己没福,或是自己做得不够好,才会遭此果报呢。谁知会有这样一个大阴谋呢。哼,若是查明谁要害朕,朕便是把她碎尸万段,也难解朕心头之情。”说到后面,轩辕昊天不禁有些咬牙切齿,平复一下后,才又对元春道:“贾卿,是不是朕太笨了?这么明显的疑点,朕居然从未想到过。”
元春忙道:“皇上聪明仁慧,天下皆知。只是皇上把心思都放在朝中大事上了,这后宫里的事自有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掌管着,皇上如何会想到这一层呢。依奴婢看,这事还得慢慢查访才是,并且是暗中查访。但表面上还是要让人明目张胆地查一查——当然也查不出什么,以让那背后之人放松警惕之心,最后才会露出马脚来的。”
元春说着话,却见轩辕昊天以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心中不禁惊觉,忙低了头,不说话了。
轩辕昊天笑道:“怎么不说话了?贾卿,朕从前只知你是一个温婉美丽的小女子,却不知道你还有这样机敏决断的一面呢。既然你说要一个会断案的人来暗中查访,这事朕就干脆交给你了。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史,平日也不会引人注意,更方便行事。你说呢,贾卿?”
元春万不料这事会摊在自己身上,愣了一刻,才跪下道:“皇上,这宫里的能人也多,奴婢只怕不能胜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