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知道他还有半截话没说,还得把那话引出来,故意道:“在这深宫里,规矩又多,便是来了,又能说什么话?一肚子的话说不出来,大眼对小眼,倒不如不见。”
轩辕昊天笑道:“这个朕也想到了。所以朕下的旨意中,还有一个法子,就是家里只要能驻跸关防的,还可以把宫里的人请回家去呢。”
“真的?皇上此举可是至孝之道呢。皇上恩泽后宫所有嫔妃,是场大功德。臣妾恭贺皇上了。”
“爱妃,想来明日里,你的父亲便会递折子上来,请求朕许你出宫见父母吧。”
“臣妾先谢过皇上了。”元春还只是淡淡的,她不想对轩辕昊天假以辞色,以免惹来更多的纠缠。
“爱妃,今**精神好多了,不妨就留朕在这一处用膳吧。”
“皇上,臣妾身子略好一些,说了这半天话,就感有些劳乏了,还想躺一躺呢。再者,臣妾一直胃口淡薄,饮食上也清淡,不会合皇上胃口的。皇上不妨到漪云宫去看一看昱儿。昨儿个周妹妹带了昱儿来玩,那孩子越发乖巧懂事了。听说都能念诗了,您去看看,让他背给你听听。”
轩辕昊天知道元春还是不欢迎自己,不想自己留在这里,心中不免有点失落。但好歹元春对自己的态度有了明显的转变,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以后自己再花上一些功夫,不愁将来把她的心最终收拢过来。所以心情仍是愉快的,嘱咐了几句保重身子的话,便也真的往漪云宫去了。
吃过早点,元春见外面天气很好,阳光明媚,便让抱琴收拾了要出去走走。
抱琴叫了几声小祥子,却不见回声,有些奇怪,便问梅儿:“你看见小祥子没有?这一大清早的,跑哪里去了?”
小梅道:“早上刚起床那会儿,好像外面有人找他,他就出去了,这半会儿一直没见他的人影呢。”
抱琴道:“这小崽子,娘娘提拔了他,他倒长脸子了,四处闲逛去了。娘娘这里正用人时倒不见人了。”
正说着,只见小祥子和另一个太监进来了。
抱琴正想抱怨几句,却见小祥子和那太监两个径直往元春的内殿里去。抱琴忙上前道:“小祥子,你到哪去了?娘娘要出门,正等着你去准备轿兜板舆什么的。你却倒好,模不着人了。”
小祥子笑道:“娘娘这会子不出门了。抱琴姐姐,里面没别的人吧?”
抱琴有些奇怪:“咦,你说娘娘不出门就不出门了?里面就紫儿和靛儿两个陪着娘娘呢。”
“抱琴姐姐,你去把她们两个叫出来。我和这位公公有话跟娘娘说呢。”
抱琴更是奇怪,特意看了看小祥子身边那位公公,一看之下,只觉好生眼熟,心里一震,一下子明白过来,忙走进去,打发紫儿和靛儿出了里殿。
小祥子和那位公公一起进去。
元春正看着窗外树上跳跃的小鸟出神呢,等着宫人们收拾好了出门。听见脚步声,却见小祥子和一个太监进来,也不以为意,转过头仍看向窗外。但一瞬间,她怔住了,因为她忽然感觉那位太监的身形好熟悉好熟悉。她猛然回头,看向那太监。
那人也正深情地看着她呢。
两人就这样相互看着。
小祥子向抱琴打了一个手势,两人也悄悄地退了出去。到外屋里候着,守着门。
元春呜咽一声,身子软软地往地上倒去。
水溶一个健步飞身上前及时接住了元春的身子。他见元春泪流满面,心中痛惜,哽咽着道:“妹妹,你吃苦了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我……我还以为你变心了呢。我真是糊涂”
“溶哥哥……”元春说不下去了,只能流泪。
两人相拥而泣。良久,水溶又才道:“妹妹,我一知道你没变心,这颗心就一直想着往你这里来。只是一时之间找不到门路,好不容易熬过这一晚,才让人把小祥子叫出来,让他把我带进来了。”
“溶哥哥,我怎么办?现在我功夫没有了,出门都有一大群人守着,哪里也去不了。我一直想着皇上心肠好,所以就求他放我出宫。谁知他却冷不丁的给我吃那什么‘十香软筋散’,把我功夫给废了,还……还……把我们的孩子……给弄没了……”话未说完,元春又呜咽了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妹妹受苦了。都是我不好,是我无能,不能保护好自己心爱的女人。妹妹,是我让你受苦了。我还误会妹妹,真是该死要早知道妹妹吃了这么多苦,我就该早点来看妹妹,也不至于让妹妹还要承受更多的苦楚。”
“溶哥哥,你不用自责。我现在想通了,这都是老天爷在考验我们。欧阳大哥昨儿个说得真好,把我这么些日子以来的迷惑都解开了,把我的斗志也激起来了。要不是他,我还没勇气再给你写信了,我这个样子,出不去,走不动,只是你的拖累,我还想着就这样死了算了,一了百了。欧阳大哥却把我从那绝望的边缘劝回来了。溶哥哥,我们以后可得好好谢谢他。”
水溶紧紧搂着元春,道:“妹妹,你真傻你怎么能想着放弃我们的感情呢。欧阳兄弟说得好,他算是把我们都救了。他是我们的恩人。妹妹,要是我们以后真在一起了,还得好好谢谢人家。”
“嗯,溶哥哥。只是……我这个样子,我们以后还能在一起吗?皇上虽然还没有用强让我跟他在一起,但他已经开始逼迫我了。他给我用药,封我为妃,还不知道他以后会做出什么事来。溶哥哥,若是他用强,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可是他若是用我们贾府所有人的性命来威胁我,你说,我又该怎么办?”
“妹妹,你容我想一个好办法,便是把你劫出宫去,偷出宫去,都可以的。”
“溶哥哥,有你这句话,有你这片心,我就知足了。只是千万不可犯糊涂,做出犯上逆乱的事。可别学那端木靖父子的行径,弄不好就是大变故,死的人就多了,最终遭殃的是老百姓。溶哥哥,你记住我这句话,儿女之情事小,社稷安危为大。”
“妹妹,你自身难保,却还想着别人的安危。皇上害了你,你还想着他的社稷安稳不安稳。妹妹,你呀,你让我说什么好呢。可是,也正是这样,我才更加爱你,更不想失去你。妹妹,我听你的。一定以大局为重。”
小祥子进来了,道:“王爷,您来了一会儿了。该走了。不然该让别人起疑了。宫里也不全是自己人,说不定便有皇上安插的眼线呢。”
“嗯,我知道了。这就走。”水溶应道,放开怀中的元春,对元春道:“你可得把身子养好。等我想到法子,再来通知你。”
“哦,对了。皇上下了旨,我们这些嫔妃可以省亲。想来我们贾府也在预备省亲的事儿。溶哥哥,若是你有什么办法把我弄出宫,也得让我先回家一趟,不然,以后想回家可就难了。”
“那也行。我这法子还没想出来呢。那就慢慢儿的,把这省亲的事忙过了再说吧。这省亲的事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的。你们贾府怕不得预备好些日子。修房造屋,不能简慢的。半年十个月也是可能的。也好,我也想着好安排安排。”
“嗯,那就这样。溶哥哥,我等你的消息。来这里可得小心些,别露了马脚。”
“这个我知道。好了,你好好养着。我先走了。你也别送,免人生疑。我一个太监还没资格你送的。”
水溶和小祥子都出去了。元春却不想再出门了,她仍坐在窗前,回味着水溶给她的拥抱。
省亲的日子定在正月十五。
元春的精神也比以前好多了,不用人扶,也能走好些路了。她自己也常活动活动筋骨。虽然没有了内功,但武当剑法什么的,还是可以练一练,锻炼一手和筋骨。
转眼便是春节,除夕那天天乐宫设宴,宴请宫内所有的嫔妃。元春不能不去。在宴席上,轩辕昊天特意携了元春的手,一起给太后叩头,恭贺新年。
皇后心里便存了一段怨恨。轩辕昊天这么做明摆着没把她放在眼里。这贾元春竟封为了贵妃。那贵妃的位置虚空了十几年了,竟让这贾元春得了去。可见轩辕昊天对这贾元春的看重。加上他当众抬高元春的地位,让她陪在自己左右,这分明就是把贾元春抬得比她这个皇后还高。搞不好,她这皇后的位置也岌岌可危了。她想太后给她撑腰,可太后这两年也对她冷冷的,不大搭理了。她也想父亲端木靖给她撑腰,可他驻守关防,没在京城,有什么消息也不能相通,也不能在一起说话想法子。兄弟端木峻偶尔会来请请安,但他也并没什么势力,也帮不了她什么。这个贾元春,她也不敢轻易去惹。她是有功夫的,当年贾元春救皇上的事,很多人都亲眼看见她的本事的。当然,元春被下药失去功力这件事,谁也不知道,所以皇后一直以为元春还有功夫。这让皇后产生了一种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