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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嘎尔尼之行以失败告终的消息是随着使团返回伦敦才得以被英国大众知晓的。然而在此之前,印度东印度公司就已经早已得到了消息。
作为临近清帝国的远东殖民地,东印度公司可以说是从旁协助了此次出使,从开头的文书照会清帝国政府,到沿途的船队补给,东印度公司尽心尽力。其原因很简单,若是马嘎尔尼一行能劝说清帝国多开通商口岸,行商们在广州遭受的鄙视和盘剥就会少得多,对东印度公司的商人们来说那可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然而出使失败了,马嘎尔尼踏上返程路的不到半个月,印度孟买总督克莱武就已经收到了确切的汇报文书,这位同样沉迷于鸦片的总督大人叹了口气,深知对于东印度公司而言,除了进一步扩大鸦片贸易外别无他法。
女皇八年九月,东印度公司在广州鸦片的销售量从每月一百箱增加到了两百箱,整整翻了一倍。
女皇八年末,清帝国户部呈递折子,上书广东地区鸦片的进口数量占据到了全年总进口产品的百分之五十,仅广州一地烟馆林立,吸食鸦片的人数不胜数,甚至绿营军中也发现有吸食者。
乾隆皇帝大怒,下达了鸦片禁令,禁止鸦片的进口和贩卖。然而此时的清王朝贪污成风、腐败成群,乾隆皇帝的禁令受到朝野一片称赞,这并非是诸位大臣为国为民而杜绝鸦片,恰恰相反,皇帝宣布鸦片贸易为非法,则盘剥敲诈的鸦片贸易便可以转入走私,为海关官员们提供了更多的非法收入空间。
正所谓朝廷越禁、走私越欢。
女皇九年春,英属东印度公司的月走私量已达五百箱,为了垄断在清帝国的鸦片贸易(此时荷兰和西班牙等其他国家也在贩卖鸦片),东印度公司甚至专门针对清人的嗜好,研制他们喜欢的口味。
一箱鸦片在印度的成本价是一百八十两银子,到了清帝国就是两千两刨去走私的费用也堪称暴利。一个月是五百箱,一年就是六千箱整整一千两百万两白银,占到了清帝国岁入的四分之一清帝国的白银急剧外流,甚至广州地区都出现了银荒。乾隆皇帝坐不住了,责令两广总督毕沅前往广州,查办禁烟事宜。
时年二月,孟买总督克莱武却收到了遥远的祖国的传票,有人在伦敦皇家法院指控他贪污。
最初克莱武并没有将其当做一回事,他知道,东印度公司内恨他的人不少。当年他当后勤官的时候确实假公济私贪污了不少钱,但当他成为了孟买总督之后,贪污便成为了他主要打击的对象。
他针对公司职员的道德败坏、行贿和贪污盛行的状况,采取了一系列强硬手段。他取消了接受礼物的制度;禁制食盐专卖;削减了军官们多年来非法享受的津贴。尽管军官们以全体辞职相威胁,克莱武仍然坚持了下去。
对这些贪婪成性的职员和军官们他深恶痛绝,他很清楚他们的伎俩和算盘,因为这都是他年轻时候玩剩下的。暗中恨他的人能从印度排队排到北美,告发他贪污这并不稀奇,只可惜他们永远都不能有证据证明,因为知晓的人早就去见了上帝。
克莱武交代好孟买的事务,带着他的巨额财富踏上了返乡的旅程,四月初他就踏上了伦敦码头。
他一生戎马,从未怕过什么,今天也一样,小小的贪污案用钱就可以摆平,进入皇家法院候审室的时候他淡定的如此认为,可事实发展却与他的想法迥然不同。
对他提起诉讼的是一名前东印度公司的后勤物资文书,该文书状告克莱武在二十年前担任公司后勤物资总管时贪污了三万四千金币的巨额物资,并公然对他的老上司劳伦行贿。
得知自己被告上法庭的内情,克莱武嗤笑出声,三万四千金币?真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家伙在伦敦贪污三万四千金币也许是个不小的事,在印度那简直就是毛毛雨
他自孟买启程的时候,就去函给了伦敦最著名的律师行,聘请了大英帝国最享誉盛名的辩护律师,并向议会中与皇家法院能有所联系的议员们都送了礼。他压根不相信这区区三万四千金币的事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影响。
到了法庭上,法官阁下果然也首先对克莱武问候了一声,并当众宣扬他对国家做出的“卓越贡献”。克莱武微笑着在被告席上怡然自得的站好,他看了看表,估计这场审判恐怕花不了他一个小时的时间。
然而他错了,自从审判开始,法官就仿佛换了张脸,旁边的陪审团席位上也都是他从未见过的贵族们,他们板着脸听取原告的举证,而原告,那名文书拿出的证据惊人的准确而又真实。
克莱武拼命的回想这个文书究竟是什么时候在他手下当过职,然而二十年太长了,而长期的鸦片吸食已经令他的记忆里衰退的很厉害,他似乎压根没见过此人。
没道理啊,与他担任东印度公司后期事务公管同期的公司要员们大多数都在后续的战争或者印度的疾病中去世了,而且当年对劳伦的贿赂除了他和劳伦本人根本无人知晓,账目早就被他清理干净了,劳伦也在后续的对印作战中“壮烈牺牲”,那此时文书手中的证据究竟是从何而来?如此详尽的证据为何会在二十年之后才曝光?究竟是谁在背后对他下绊子?
此时的克莱武开始重视这次的法院传告了,不过他仍旧认为,这些都是小事,凭他的财力和地位,以及在议会中的影响力,小小的三万四千金币的贪污案绝对告不倒他。而等他摆平这麻烦事,就可以好好查查究竟是谁在幕后黑他。
五天之后,克莱武花费了一百多万金币,终于打通了关系,从皇家警察局被保释,对他的审判也因为证据不足而被撤消了。然而好日子没过几天,第六天他又收到了皇家法院的第二张传票:有人举报他十九年前在印度攻陷阿克特城的时候缴获了巨额财宝却共饱私囊。
他第二次进了法院候审厅,法院开始对阿克特战役的过程进了审理排查,克莱武惊讶的发现那人汇报材料中的描述,几乎与当时发生的战况一般无二。要知道他辉煌的战绩就是从阿科特战役崛起的,虽然时隔十九年他还对那段时间的经历记忆犹新。被告的颂词就仿佛亲身参与过那场战役,而只有克莱武知道所有参加那场战役的人恐怕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第二次审判,足足消耗了他四千万金币的费用才得以摆平,克莱武踏着夕阳的余晖从法院中走出来,步履不禁略显蹒跚。
如同他的预料,事情并未告终,两天之后他收到了第三张传票……
皇家法院对克莱武的一系列传讯被泰晤士报连篇登载,从他担任东印度公司后勤总管到率兵占领阿克特、再到后来率兵解救英国支持的印度王公、征战孟加拉和加尔各答的一系列英雄战绩都有人举证他的贪污事实。仿佛是贪婪伴随着荣耀,贯穿了他的一生。
最终,克莱武在法庭上当庭辩称:“在我的脚下有富裕的城市,在我们手中有雄强的国家,在我一个人的面前打开了充满了金条银锭、珍珠宝石的宝库。你们说我贪污了两百万金币?事实上诸位先生,直到现在,我还奇怪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客气?”
克莱武从印度带来的财富如流水般源源不断的花费了出去,他打点了几乎英国议会内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议员,可对他的控诉却同样源源不断的涌来。最终,当有人举证说他通过他人生中最辉煌的普拉西战役建立只听命于自己的雇佣军时。他方才猛然醒悟:他错了他最初就不应该离开孟买
他望着法官席上陌生的面孔,望着那些似曾相识的陪审团员,终于发现不是“有人”要控告他,而是大英帝国正在控告他
他,罗伯特*克莱武,英属东印度公司辉煌历程的奠基人,二十多年来为大英帝国的印度殖民地付出了全部的克莱武,为英国国家财政每年贡献百分之六十以上的税金的克莱武,已经变成了帝国剪除海外垄断的一根最棘手的钉子,无论他撒下去多少金钱,恐怕都难以挽回自己的性命。
女皇九年十一月,克莱武在狱中用小刀自杀,自此他已经一贫如洗。
遥远的圣彼得堡冬宫,女皇陛下问奥兰道:“我们拥有的东印度公司股权占据了多少?”
奥兰写道:百分之七十二点三了,女皇陛下。
女皇陛下点点头,面带微笑的说:“所以说,一个人做得对或者做的错都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不能普遍树敌。你看克莱武大肆贪污的时候没人举报他,可讽刺的是当他开始打压贪污的时候却迎来了灭亡。我们秘密递送给英国人的那些证据令他们欣喜若狂,他们没有一个人希望克莱武活着,所以克莱武只有去死。”
奥兰耸耸肩,表示不屑一顾。
“好了,你立刻去一趟印度,将东印度公司内不稳定的人都清理一下。我希望东印度公司的姓氏尽快改成俄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