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的几天,每当琳娜到图书馆去的时候,都能看到那个少年,他似乎就以那里为家似的,总是站在窗口看书,无论开着的窗户会刮进多么冷的空气。
琳娜跟他别上了苗头,每次去图书馆,她都会走过去当着男孩的面重重的关上窗户。见鬼的,他不怕冷她还怕呢!男士的长款厚外套和里面穿着的衬衫绝对比女士的低胸宫裙要保暖多了。
于是这两个人几乎总是在空旷的皇家图书馆内,一人占据一个窗口,靠着外面的日光看书。他们隔着一个或者几个大书架,谁都看不到谁,却能听到对方翻书页的声音。
这个大厅太安静了,琳娜不由的非常郁闷,那个少年总是比她看的快,往往自己半页书还没看完,就能听到他那边已经翻了一页了,等她终于翻页的时候,他却几乎同时又翻了一页。
哗啦哗啦的规律的翻书声搅合的琳娜心烦意乱,见鬼的!他一定是囫囵吞枣,其实根本没有仔细看吧?
终于小姑娘的耐心耗尽了,好胜心占了上风,她故意拼命的哗哗哗的翻书,甚至有的部分就看了几行,只要感觉少年要翻了她也一定跳过去看后面的。好好的几本书给她读的支离破碎、头晕脑胀。
可是书架那边的少年仍旧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他总是安安静静的看自己的,然后在天黑前定点离开。
小琳娜愤懑了,她自己也不知为什么会如此在意那个男孩,可能是他倨傲的态度刺伤了她,或者是因为他从不开口说话。琳娜开始每天在图书馆里走来走去,在不同的书架上挑书,她从一层发展到了二层,还刻意来来回回的挪动梯子,从这个书架爬上去,又从那个书架窜下来,灵活的仿佛不是在选书,而是在锻炼身体。
她原以为少年起码会烦躁不安,然后和她理论,如此一来自己就能傲娇的开口对他说:“这个图书馆又不是你的,我选我的书难道还犯法吗?。”
可惜少年的耐心明显比她强得多,对于琳娜小猴子的蹦跶他从来就当做没看见。
直到某一天,小琳娜踩着高高的梯子,垫脚勾最上层的那本书的时候,突然间她的身体失去了平衡。她立刻双手紧紧把住书架,双脚自然的踩踏,可悲剧的是,她没能踩到梯子,反而把梯子给踢倒了。
于是我们可怜的小猴子就这么悬空挂在了书架上,好在书架都是钉死在墙上的,小姑娘使劲扒紧木头板子,脸憋的通红。
其实她离地面算不上太高,也就不到两米吧,但是想到下方的木头地板,琳娜就心中发憷,这下子起码得摔两半了。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下方传来个难听的公鸭嗓子说道:“跳下来吧,我会接住你的。”
难怪不敢开口呢!原来他的声音这么难听啊!小姑娘琳娜丝毫不理解变声期男孩的苦恼,她心中开始暗自嘲笑起这个敌对的少年。
“不必假好心,我自己能行。”她说完就挪动了位置,然后一咬牙松开了手,接着整个人就像是个穿着蓬蓬裙的地瓜,吧唧一下摔倒了地板上。
哎呀我的亲娘哎!开花啦!
女孩唧唧歪歪的从地上爬起来,整理好裙子,抹顺头发,抬着小下巴倨傲的从少年身边走过,眼睛斜着瞥见他很有绅士风度的摊开的双臂。
哼!本小姐不需要你援手。
少年望着女孩离去的背影,嘴角不自觉的微微翘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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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了图书馆的大门,琳娜保持的倨傲形象瞬间荡然无存,哎呀呀!真是好疼啊。
她一手扶着墙,一手揉着,慢慢的往自己的房间挪动,平时随处可见的无声尾巴侍从们都上哪去了?关键的时候怎么不冒出一个来扶扶我啊!
正郁闷呢,远远的就看到黑森公主和傻子倭瓜彼得讨厌二人组过来了。
琳娜瞬间站的笔直,一手支着墙壁,一手无聊的弹着裙摆。
“听说你和费伍德伯爵夫人家的小崽子搞上了?”黑森公主一张口满嘴的世俗腔,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难道说她以为粗野和下流能击退厚脸皮琳娜吗?
“听说你和俄国王储彼得*何鲁亚搞上了?”琳娜立刻回敬,堵得黑森公主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旁边的傻子倭瓜彼得脸也刷的红了。
“哼!”外表甜美的英伦公主殿下倨傲的抬起头,拉着彼得说:“我们走!费伍德伯爵夫人就是个老娼妇,她的儿子也不是什么好货色,配你这个乡野丫头正是相得益彰。”
琳娜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愣了一会,接着哎呀一声又弯腰捶起来,见鬼的!黑森公主说的究竟是谁啊?用如此难听的语言谈论一位伯爵夫人,真是有失体统!
琳娜一瘸一拐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招来了个侍从,想询问他们,这才突然发现宫廷侍从都只会说俄语,对法语是一窍不通。比划了半天,终于那个侍从明白了,出去好半天带来位懂法语的侍女。
结果琳娜刚提起费伍德伯爵夫人,那个侍女就像是嘴巴里跑马似的滔滔不绝,原来所谓的宫廷哑巴木偶,是因为语言不通啊!小琳娜汗颜了,如果有机会估计他们比谁都三八!
从侍女的话中,琳娜终于了解到,费伍德伯爵夫人原本是白女皇的随身女侍。她十多年前因一次偶然的机会被来驻俄国的波兰大使,费伍德伯爵给相中了,娶回了家。婚后只育有一子,起名叫尼尔*费伍德。
尼尔三岁的时候父亲死了,母亲费伍德伯爵夫人带他回了俄国,重新投入白女皇麾下。也许是老熟人,也许是费伍德夫人本人极会逢迎的缘故,总之她成了白女皇身边最得力的首席女侍,女皇的所有情夫‘上岗’之前都由费伍德夫人把关,只有费伍德夫人‘鉴定’过的、‘雄风过人’的男人才能上得了女皇的龙床。
甚至女皇最心爱的情夫美男嘉烈夫都需要私下里贿赂这个费伍德夫人。还有人说女皇的三千禁卫军十之八九都与费伍德夫人有染。
尼尔跟着母亲在俄国宫廷长大,从小到大都被人看不起,十岁时他就传出过调戏宫廷侍女的传闻。虽然后来费伍德夫人把风头给压下去了,但人们都说真是什么母亲养出什么崽子,下流是会遗传的……
侍女还在巴拉巴拉的叙说这些宫廷秘闻,琳娜倒是听得云里雾里的,什么叫‘雄风过人’?怎么叫‘鉴定’什么叫‘有染’啊?如果是白女皇身边最得力的首席女侍,怎么会有人敢用娼妇这个词语来形容她呢?
话说娼妇这个词小琳娜也是从母亲那里得知的模糊概念,就是那些在大城市街头打扮的花枝招展女人,这个词被母亲形容成女人最最下贱的代名词。
她烦躁的挥手让侍女退下,心中如梗着个石头般难受。
那个少年叫尼尔吗?他是因为母亲的缘故而被人看不起?难怪他不怎么理睬人。小姑娘同心情开始泛滥了,从小被人看不起啊,对一个孩子来说该多难受?至于什么调戏宫廷侍女的,琳娜自动选择遗忘,长舌妇的谣传小姑娘深有感触,当年自己在普鲁士皇宫的丢丑不是就被说成是果身宫廷秀吗?再说怎么可能啊,就看他那个闷头葫芦还调戏呢,话都不肯多说一句的……
恩,明天要对他好一点,小姑娘下定了决心,一歪头躺在床上继续哼唧她摔疼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