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去把外面的干泥敲掉,把里面的鸡端上来。”小安答应着,带着一脸好奇的惜缘一起小心翼翼的砸开干泥,解开草绳和荷叶,终于露出里面金黄油亮的鸡身,惜缘忍不住赞了一声,惹得众人都看过去。
辛巴立刻跳上前想要看个究竟,没想到却有个身影比他还快,犹如一道疾风般,直接扑到了惜缘身侧,“哈哈,怎么这么多好吃的,老头儿我再也忍不住了。不知主人家,可否赏老头儿一只女敕鸡尝尝啊。”
这老头儿身穿一件脏得看不出颜色的布衣布裤,草绳缠了头上花白乱发,但是身体面容却与穿着的狼狈截然相反,白白胖胖,反倒显得很是富态。
他这几句话听着应该是对木艾说的,但是,他的眼睛却一直死死盯着惜缘手里的烤鸡,生怕它会飞了一般。
夏烈细细的丹凤眼眯了眯,伸手极快的比了个手势,木艾起身微笑说道,“当然,相逢就是有缘,老人家请上座。小安,单独盛只鸡给这位老人家。”
大禹起身坐到了弟弟妹妹身边,把妈妈左手边的座位让了出来。
老头儿这才模模莹白色的长胡子,笑眯眯拱手冲着木艾谢道,“那老头子就谢过这位夫人盛情款待了。”
说完,半点不客气的坐了下来,当先喝了口汤,眼睛一亮,问道,“百年参?”
木艾正掏了鸡肚子里的糯米给几个孩子,头也未抬的回道,“汤里那只是五十年,泡酒那只五百年。”
老头儿惊得直了眼,狠狠赞了声好,然后就撕开面前的烤鸡大口吃了起来。
小安按照几个小主子的喜好,伸手撕下两只鸡翅膀,分给辛巴和幸儿,又撕了鸡腿给大禹,这才坐下和惜福几个安静吃饭。
幸儿笑嘻嘻边吃边赞道,“妈妈,这烤鸡真好吃。”
木艾拿出帕子放到她手边,然后边喝汤边说道,“这不叫烤鸡,全名应该叫做富贵鸡。
传说,有一个皇帝很喜欢下到民间,体察民情,有一次他和侍卫走散了,身上又没有钱买东西吃,差点饿晕过去。有一个叫花子看他可怜,便把自己偷来的一只鸡裹了黄泥放火里烧熟了,送了半只给他吃。
皇帝困饿交加,只觉得这鸡简直是天下第一好吃的食物。于是吃完了,就问叫化子这鸡叫什么名字?叫花子不好意思说这鸡叫“叫花鸡”,就胡乱吹嘘说,这叫‘富贵鸡’。
今日材料充足,做的太过精细,以后如果你们在外面,直接把鸡杀了糊上泥巴烧熟,剥去泥巴就连带剥掉了鸡毛,再沾了盐吃,虽说没有这样美味,但是也能闹个饱月复。”
大禹和辛巴点头,幸儿吃了鸡翅之后就改夹了最爱的青菜,咔嚓嚓嚼着清脆的小黄瓜,笑道,“嗯,哥哥们学会了,到时候做给我吃。”
辛巴撇嘴道,“对,给你吃鸡毛,我和大哥吃肉。”
幸儿撒娇告状,“妈妈,你看二哥欺负我。”
“好了,快吃饭吧,一个懒蛋,一个又没有哥哥样子。”木艾不偏不倚,习惯性的各打了五十大板,两个孩子互相做了个鬼脸儿,继续低头吃饭,一家人就像往常一样欢欢喜喜的,半点儿没有因为饭桌儿上多了个外人而拘谨不安。
正一口酒一口鸡肉,吃得极欢畅的老头儿眼里闪过一道赞许,直到一只鸡被他吃的干干净净,酒也剩了半坛儿,他才拍拍饱胀的肚皮,笑道,“这位夫人真是好手艺,就算城里酒楼的大厨,也不见得能有你三成功力。老头儿我天生好吃,家里不缺银子,下面又有群徒子徒孙孝敬,也算饱了无数口福,但是今日吃了这味富贵鸡,恐怕以后对着其它吃食再难以下咽,所以有意请夫人回去掌管内厨,月银随你开,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木艾其实早吃饱了,但是,客人没有吃好,主人是不能放下碗筷的,于是就夹了些黄瓜青菜,慢慢相陪。此时听老爷子这样说,就放下了筷子,示意小安几人收拾桌子。
小安带着惜福四人手脚麻利的收拾了桌子,擦干净桌面儿,又打了温水给主子一家和口出狂言的老头儿洗手,这才泡了一壶好茶和几样精致的小吃食。
老头儿怡然自得的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挑眉问道,“嗯?五叶翠云?”
木艾也不接他话儿,放下茶杯,笑道,“妾身看老爷子一把年纪,身体很是康健,精神也好,正巧家里最近人手紧缺,少个看大门、掌管车马的门房,不知老爷子可能屈尊就任,我们府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银子,月钱随你开。”
一字不差,把刚才老头儿的提议系数顶了回去,老头儿小眼睛眯了眯,又喝了口茶,问道,“丫头,你可知道我是谁?天底下敢说让天一派老祖宗去看门?恐怕也只你这一家了。”
“哦?那倒是妾身失敬了,不过,敢让当朝一品诰命,遇刺封号仙夫人,木仙府的主母,去给你当厨娘,老爷子你的胆子也绝对不小。”
老头儿听完这话,猛然抬头迅速打量木艾几眼,随即眼里满是了然之色。
本来几个不成器的徒孙回山哭诉时,他正好出关听到,一时疑惑江湖上什么时候冒出个叫无影针的人物,不但能做到无声无息飞针刺穴,还能凭空变出猛虎伤人,听着诸多不可思议,几个徒孙又信誓旦旦发誓没有撒谎,几个护短脾气的徒弟,嚷着要讨还公道,他好奇之下就跟来瞧热闹。
没想到,却被一只烤的金黄喷香的鸡引了出来,要知道,他闭关一年,每日都是干饼配凉水,嘴里早淡出鸟来了,怎么能禁得住如此美味的诱惑。
于是留了徒子徒孙在林子里等候,他就先出来“探探虚实”。
只是徒孙口里的恶人却让他越看越心惊,那女子,或者应该说白日里纵虎伤人的公子,当真随手变出一坛好酒,对于他的言语唐突也极能沉的住气,他就猜测这应该是个平日里极习惯发号施令的人物,没想到居然是这几年在民间声名鹊起的仙夫人,小小一座木仙府,试种水稻蔬菜无数,种子散于百姓,商铺遍布全百花,医馆救人无数,不说传言里与她交好的安伯候府和武伯侯府,莲城孙家,就是在国主那里这都是个常被提及赞赏的奇女子。
按理她这样的身份是不应该先为难自己几个徒孙的,恐怕是几个徒孙失礼再先,但是,天一派开派二百余年,门人合心合力,靠的就是护短的传统,今日几个徒孙那般狼狈回去,怎么也要找回些面子,否则开了这个风气,以后天一派岂不是人人都可欺辱?
老头儿眼珠儿一转儿,捋了捋胡子,拱手笑道,“原来是仙夫人驾临我们这小小的青城,真是蓬荜生辉。老夫刚才口出狂言,还望夫人恕罪。”
木艾淡淡一笑,“老爷子严重了,不过是几句玩笑罢了。”
“刚才一时月复中饥饿,忘了自报家门,老夫天一派十八代掌门顾云生。”
木艾挑挑眉,报江湖名号?真是只老狐狸,这是想打定主意要撇开自己朝廷诰命夫人的身份,只论江湖名号,只讲江湖规矩了。
“小女子无影针木艾,无门无派。”
顾云生哈哈一笑,“老夫几个徒孙今日回去哭诉,说被一个叫做无影针的公子打伤,想来就是夫人女扮男装了?”
“白日里确实是女扮男装,不过,打伤他们的可不是我。”木艾冷冷一笑,挥手把空间里大白一家放了出来,小白晃晃可爱的小脑袋,四处环顾了一下,立刻撒着欢儿跑到了幸儿脚下。
幸儿笑嘻嘻把它抱进怀里,大白夫妻则低头仔细嗅了嗅空气里的香气,跑到木艾身边,委屈的呜呜低吼两声,控诉主子一家偷吃好的。
木艾伸手拍拍它们的大头,“今日预备少了,明日再做给你们吃啊。”说完,又看向顾老头儿,“顾掌门的几个徒孙要强行抢走幼虎,惹得人家当爹娘的发了怒,这才给了他们一些教训。”
“你说谎”顾老头儿刚要开口说话,就被一声娇喝打断,随着话音而至的是一只极速射来的白翎羽箭。
顾老头眼里闪过一抹怒色,伸手就想拦住羽箭,却不知为何手臂顿了一下,慢了下来,眼见羽箭还有几尺远就要射到幸儿身前,居然凭空就消失不见了,而远处的树林猛然又传来一声惨叫。
许多人影儿纷纷从暗处窜了出来,最前面的那位紫衣中年女子怀里抱着一个哭嚎的少女,后面则是十几位青衣男子和少年,各个都是面目阴沉,看着木艾几人的目光里都恨不得要吃人一般。
木艾模模有些惊吓到的小女儿,回身冷冷一笑,盯住那顾云生,问道,“怎么?这都是顾掌门的徒子徒孙?天一派真是好门风,好教养啊,暗箭伤人,做的真是再熟练不过了,想来平日里一定是极常做的。顾掌门到底年纪大了,拦只箭都如此费力,想来也无力再管教门下众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