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巴和诚儿闹着要出去帮忙,木艾只得和他们约法三章,不能跑远,不能受伤,不能惹祸,然后就放了他们出去,转身带了小女儿上楼去换衣洗澡,哄她吃了两块点心,轻轻拍了她睡觉。
这一早晨起来就赶了几个时辰的路,刚刚又被围住,小丫头胆子小,受了些惊吓,睡得很不安稳。
木艾惦记外面舍粥,就下楼唤了年纪最小的惜花进去相陪,然后从空间里放了那几匹被憋了许久的高头大马出来。
奔驰这马记性好,相隔三年光阴,此时一见欧阳,只侧头沉思片刻就跑上前去,哕哕叫着,还用大头蹭着欧阳的手臂。
欧阳难得露了笑脸,抚模它的鬃毛和背脊,一人一马如同多年不见的老友一般亲热。
大禹和涛儿也各自牵了自己的马儿,联络了一会儿感情之后,低头给木艾行了礼,就飞身跃了上去。
欧阳牵着奔驰走到木艾身前,低声说道,“我去了。”
木艾替他理理衣角,点头笑道,“早去早回,等你消息。”
欧阳看了看远处乱作一团的难民,如果没有众多兄弟护着,粥桶都要被挤翻在地,就皱了眉头,嘱咐道,“你和其它女子都不要出去了,有事就让崔鹏他们去做,一切以自己的安危为重。”
木艾含笑点头,“知道了,你也要见机行事,如果遇到什么难事,回来和我一起商量,不可自己冒险,另外,照料好两个孩子。”
欧阳点头,翻身上马,带着大禹和涛儿,三人三马出了灵气罩。那些难民都围聚在粥桶周围,倒也让三人顺利上了官路往蓉城赶去。
木艾抬头看看天空上那轮越加炙热的太阳,微微有些眩晕的眯了眼,身子晃了晃,好半晌才恢复过来。
小安远远看见,连忙扔了手里的水瓢跑过来,伸手扶住她,焦急问道,“夫人,你怎么了,可是太累了?”
木艾勉强一笑,摆手说道,“不要紧,被太阳晃花了眼,一会儿就好了,你去忙吧。”
小安有些不信的皱了眉,但是粥锅那边确实又要人盯着,于是就扶了自家夫人到门廊里坐着,飞跑回去唤了惜春端了碗粥过去伺候。
惜春把粥碗摆在巴掌宽的木栅栏上,然后双手捧了筷子,笑道,“夫人,这碗和筷子小安姐刷了好几遍,很干净,你快吃点儿吧。”
木艾只觉头晕胸闷的厉害,一时也没有胃口,接了筷子正在犹豫,就听惜春肚子发出一阵咕咕声,显然这小丫头忙碌了一上午早就饿了。
她就把筷子递了过去,说道,“我还不饿,一会儿再吃,你先把这碗吃了。”
惜春脸色通红的连忙摆手推辞,“我不饿,夫人先吃。”
木艾硬是把筷子塞到她手里,然后从空间里摘了一串葡萄托在手中,说道,“我没有胃口,先吃些葡萄。”
惜春见此也就不再推辞,端起大碗,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等她吃完,木艾又把那串儿只少了几粒的葡萄递给她,尚未说话,就听远处传来马蹄声,木艾就站了起来,远远看见确实是欧阳回来了,心里就猜测着,怎么这么快,才两刻钟就回来了,还有那后面的几匹马上是谁啊?
难民们已经有一批吃到粥了,人人都见到了希望,也就不那般拥挤了,第二次再拎粥出去就有秩序的排起了队,甚至还知道礼让老人和孩子。所以,欧阳几人顺利的绕过人群,进了灵气罩里。
欧阳当先跳下马,看着迎上前的木艾,眉头紧皱,微微摇了摇头,“城门紧闭,不容灾民进城。”
木艾也皱了眉头,但是见他和大禹涛儿都跑得满头大汗,就说道,“过会儿再商量对策,先去洗把脸吧。”
欧阳却一错身把身后的几人让了出来,指着那穿了青色衣衫的男子说道,“这是我在城门下遇到的池大人。”
木艾尚未细细打量来人,那人已经先笑道,“仙夫人不识得下官了,下官水利司巡查使池云涛见过夫人。”说着那人低头恭敬行了礼,他身后几个做随从打扮的人也跟着低了头。
木艾觉得这人确实面善,在脑海里搜寻了半晌,才想起来,这不是来蓉城的路上,曾经雨夜借宿的那位官员吗?
她连忙上前虚扶,笑道,“池大人,没想到在这里能碰面,先进厅里奉茶吧。”
池云涛道了谢,互相礼让着进了大厅。
楼上的惜花听见动静,下楼来见有客人,连忙去后厨烧水,又洗了棉布巾给几人擦脸,然后才冲茶端了上来。
木艾在空间里摘了两盘新鲜的苹果和葡萄等物出来,那池云涛和几个随从,显见是饥渴难忍,也没有客套,每人拿了个苹果就大口吃了起来。
木艾见此,又吩咐惜花去后厨整治几个简单菜色出来,惜花惦记自家少爷小姐也没吃过东西,得了吩咐就麻利的下去忙了。
大禹拿了串儿葡萄,分了一半给涛儿,一口气吃了几十粒才觉嗓子湿润好多,愤恨的说道,“妈妈,那城门紧闭,恐怕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很多灾民就露宿在城外,老人和小孩儿比咱们这里还多。”
涛儿眼里闪过一抹懊恼,也跟着点头,“我那族叔也避而不见,原本还以为他是正直之人,没想到…咱们这里只路边没有树叶,那城下连野草都被吃光了。”
大禹放下手里的葡萄,略微有些忐忑的说道,“妈妈,我…当时见那些灾民太可怜了,就…就告诉他们咱们这里在施粥。”
涛儿也连忙接口,“姑姑,我也说了,不全怪大禹。”
木艾淡淡一笑,轻轻敲了他们一个爆栗,“你们都是男子汉了,只要认为对的事情,就勇敢去做,妈妈不会怪你们。咱们既然施粥救济,就不怕灾民来吃,多救活一人也是好的。”
大禹涛儿脸上立刻见了喜色,木艾撵了他们去洗澡换衣,“上楼去吧,顺便照料一下幸儿,一会儿下来吃饭。”
“是,妈妈(姑姑)。”两人应了就上楼去了。
池云涛几人也吃得肚子里稍稍有了底,又起身道谢,木艾摆手笑道,“这样的时候,池大人就不要客套了。池大人既然是水利巡查,想来,对这次水灾的情形很清楚吧?。”
池云涛听了这话,长长叹了口气,说道,“下官正是从烈城一路赶来,路上马不停蹄跑了四日,所见所闻让人心惊。这次凌江洪水,祸及三城,蓉城这一处尚属轻微,南边有些村镇几乎是全被淹没,本来长势喜人的庄稼悉数被毁,百姓们活命者寥寥。
烈城、涯城地势高还好些,城中没有被淹,但是不知两城的府尹是如何打算,皆紧闭城门不肯放灾民入城,也没有开仓放赈。下官曾闯到烈城府衙,结果那袁府尹避而不见,派人传话道,朝廷不曾下令谕,他们不能私自开仓。下官又赶到涯城,那里府衙也是同样说法,今日好不容易赶到蓉城,居然连城门都进不去了。正焦急之时,碰到欧阳义士和两位公子,听说夫人您在此施粥救济百姓,就厚颜前来,祈望夫人可以想个办法,救百姓与危难。”
木艾知道他是要她以亲王的身份逼迫那些官员开仓赈济,以解百姓之危,沉吟片刻,没有贸然应下,又开口问道,“上次池大人夜宿我们府上,可是从都城出来,朝廷对这场水灾事先可有察觉?”
池云涛听到这话,眉宇间的郁色更浓,“夫人英明,上次下官赶回花都,确实就是为了禀报,凌江两侧石坝缺损,恳请朝廷拨银两抢修,今年上半年大旱,多日不曾下雨,下官曾找十几位老农请教,皆言八月后恐怕会有大水,这才急于禀报朝廷。可惜,奏折递上去半月才有消息,说朝廷会派人下来核查,如果属实就会拨银两。下官心里担忧,又快马赶回凌江去,路遇大雨,这才给夫人添了麻烦。只不过,至今二十日过去,下官也没见有哪位大人到此核查。”
“是否朝廷还没有接到凌江发水的消息,不知水灾祸及如此之广?”
池云涛摇头,“大雨下到第三日,凌江石坝冲开第一个缺口,下官就上了奏折,八百里加急送往都城。按理朝廷早就得了消息,开仓放粮的令谕也该到了。”
欧阳沉默片刻说道,“不如晚上我进城去探听一下消息,咱们再想对策。”
木艾点头,池云涛想说,那城门关着要如何进去,但是转而想到欧阳江湖人的身份,也就释然了,他们这些身上有功夫的,都会飞檐走壁,想来要避开城防军进城也不是难事。
这时惜花来禀报,饭菜准备好了,几人起身移到了膳厅,几个随从另开一桌儿,剩下木艾、欧阳还有聚齐的五个孩子一起陪着池云涛,也没过多讲究什么尊卑礼节,团团坐在楠木大圆桌边,安稳吃了一顿好饭。
虽然菜色只有简单的炒豆腐、青菜,红烧鱼等几道,但是众人都吃的很香。这样的时刻,如此饭菜俱全,已经就是难得的丰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