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艾不知孩子们这一段时日受了委屈,还以为他们是被鬼面那双眼睛吓到了,心疼的挨个拍着他们的背,低声安慰着,“别哭了,妈妈不是来了吗,有话咱们回家再说啊。”
孩子们勉强点头,但还是不肯离开妈妈身边,木艾被缠得动不得,无奈好笑摇头。
正要再温声劝慰两句,她的心头却猛然一缩,灵气罩瞬间自动扩出,把几个孩子牢牢护住,她尚来不及扭头去看,就听不远处有女子惊惧的嘶喊声,倒与那鬼面殿主一南一北高低应和,很是给场中添了几分凄厉。
顾老爷子几步上前,重重封了鬼面殿主的几处大穴,扔给几个几个小厮紧紧绑好,又召唤人手给几个伤者包扎,这才与司马渊等人齐齐看向台阶下。
欧阳几个纵跃抢到木艾母子几人身前,脸色黑得像锅底一般,上上下下打量她们好半晌,沉声问道,“没受伤?”
木艾摇头,“没事,幸好有灵气罩在。”
欧阳提刀就要奔向那惨叫的女子,却被木艾一把拉住,“先看看再说。”
凤七疯了似地想要拔下满身的毒针,可惜她那松雨针本就是利用套在手臂上的机关发射而出,力道极强,打在灵气罩上的瞬间被反弹回来,又加了三分劲力,细如牛毛的针身几乎就是整根儿没入她的皮肤,怎么可能拔得出来。
她想起姑姑所说那全身腐烂而死的惨状,吓得叫声更惨,“快去找姑姑拿解药,我不要烂成枯骨,啊,姑姑,姑姑救命!”
周易凡三人也不知师妹到底怎么了,手忙脚乱的想要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却见她又去撕扯身上的衣衫,一时只得抓住她的双手,高声问道,“师妹你怎么了?到底要什么解药?”
凤七惊恐喊着,“松雨针上有毒,姑姑有解药!”
“松雨针怎么会扎到你身上?”那三师兄满脸焦急,扭头转向周易凡,“大师兄,师妹是不是被刚才那邪魔下了什么邪术?”
凤七不等周易凡说话,死死指了木艾所站之位,恨得一双眼珠儿都要跳了出来,“是她,都是她施了邪术!我明明把针射向她的!贱女人,等我解了毒,我一定要你的命!”
众人这才恍然明白过来,原来是她偷袭不成,反倒伤了自己,于是人人脸上就都带了鄙夷之色。
毕竟今日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木艾一家都算救了所有人的性命,先不说两个孩子阻拦众人喝下毒酒,就是刚才那鬼面殿主一双邪眼万般诡异,如果不是受几个孩子胸前的辟邪之物反噬,现在躺在地上哀号的,恐怕就是他们了。
周易凡一见师妹指向木艾,就知道她是为何才下此毒手,他的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不知是什么滋味,埋怨、厌恶、愧疚,最后长叹一声,终究还是要护着师妹,怎么也不能不管,于是,他起身冲着木艾一家抱拳行礼说道,“这位…夫人,在下师妹年幼,做事偏颇无礼,今日得罪了,我们蓉城唐家日后一定会给夫人一个交代,但是现在还请夫人宽仁,容我等去取了解药来救治。”
木艾冷冷一笑,说道,“你们想救治她,我自然拦不住。不过,我们母子可不是好欺的,她如果毒发死了这事就算了,但是救治过来,咱们就要好好说道一下谁是谁非了。”
周易凡眼眸一缩,好似没有听见后一句话一般,立刻道谢,转身就奔了后院,不到片刻,丫鬟婆子十几个,簇拥着满脸惊恐焦急的唐赛花小跑了过来,凤七立刻狂喜喊道,“姑姑,姑姑,快给我解药,我中了那毒,我不想死!”
唐赛花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说道,“那是无解毒,没有…没有解药。”
凤七死死抓住她的双腿,怎么也不肯相信,喊着,“姑姑,不要吓我,你一定有解药,一定有,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唐赛花被她推搡得踉跄欲倒,司马睿上前一把扶住母亲,踢开凤七,怒道,“我娘说没有就没有,谁让你学艺不成,伤人不成反伤己。”
周易凡扶起凤七,脸色铁青,压下心里火气,问道,“师姑,这毒当真无解?到底有何害处,请告之师侄!”
唐赛花脑中轰轰作响,她怎么也没想到,那巨毒会用在侄女身上,她以后要怎么与兄嫂交代?凤七可是唐门这一代的独女,一旦丧命,唐门岂不是彻底绝了后?
“这毒是我几年前从毒圣那里所得,没有解药,一旦沾染上,三日后全身溃烂而死。”
凤七绝望的痛哭失声,“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大师兄救我,姑姑救我!”
院中一片寂静,虽然众人瞧不起背后偷袭的下作手段,但是要眼看着这样一个如花少女全身溃烂而死,也觉有些不忍。
木艾牵了欧阳的手,笑道,“你看吧,恶人自有恶报,不用你平白脏了手。”
欧阳点头,收了刀,“走吧,这里血腥气太重!”
“好,”木艾应下,低头问几个孩子,“你们可是见识了江湖,舍得跟妈妈回家了?”
几个孩子想起当日的骄傲自负,想起急于离家时的不孝无礼,脸色都有些红,连忙点头。
木艾轻笑,一手牵了欧阳,一手揽着几个孩子就要出门去。
那唐门三师兄却猛然跳到他们一家面前,厉声喊道,“你们伤了我师妹,怎么就想这般走掉?”
木艾一愣,突然笑出声来,扭头看看似乎皆有此意的唐门几人,说道,“她背后放毒针害我们母子不成,反倒伤了自己,纯粹的自着自受,我不追究她暗害的罪责,已经算是宽仁,难道要我留下给她偿命?这天下还有的这样道理?”
说完,她眉梢一挑,看向站在台阶上眼神闪烁的司马渊,“司马老爷子,你们万剑山庄不会也有留下我们一家的意思吧?”
司马渊听得凤七之毒无解之时,心里就一直在权衡,唐门是武林暗器第一家,这凤七又是唐家独女,如若当真毒发死去,他们万剑山庄不论怎么辩驳都难免会被唐家迁怒。
原本山庄就因为黄普德勾结邪风殿大大损毁了声名,如果加上唐门的报复,定然会越加不堪。左想右想,最好的法子,都是把这玄刀客一家留下,到时唐家要打要杀,就与山庄无关了。只是,现在当着武林诸人的面前,他又不能罔顾是非曲直,强硬留人。说不得要找个好借口,勉强做块遮羞布了。
顾老爷子是众人里最清楚木艾一家身份的,生怕司马渊不明实情之下,犯下大错。
他与同样有此担忧的老祝头几人对视一眼,就要伸手去拉老友的袖子,却未曾想,司马渊已经先开了口,“景大侠,景夫人,今日武林大会突逢变故,幸得景公子示警,老夫及众位武林同道自然感激不尽。但是,如今唐门独女毕竟因为你们的关系,命在旦夕,怎么也要给唐门一个交代。不如景大侠一家先在我这山庄住些日子,待唐门主到此,再将今日误会解说一二,如何?”
木艾闻言,哈哈大笑出声,“不知司马庄主,今年贵庚啊?不会是已经老到是非不明了吧?你们万剑山庄请得诸位武林同道举办武林大会,却因为您那女婿做了内奸,差点尽皆殒命在此,我家小儿示警在先,反噬邪术在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是,你那儿媳却又赠毒与唐门女,背地暗害我们母子,可谓恩将仇报,简直无法言表其可耻。我们一家念在恶人自食恶果,宽仁揭过此事,不想再多追究,你们山庄却偏偏要强行留下我们。老庄主,你是江湖老前辈,可否为晚辈一家解惑,这难道是江湖上不成文的规矩,势力大就可以不讲道理?”
司马渊脸上青红交错,掩在袖中的双手气得直哆嗦,他少年成名,继承山庄庄主之位后,在江湖上更是地位超然,什么时候被人当着众多同道的面儿如此嘲讽过,当真是羞恨得想要提剑上前扎木艾一个透心凉,但是此事山庄并不占理,强行留下人家确实有些说不过,可是不留下,又没法对唐门交代。
“景大侠一家对我们山庄,以及众位武林同道的相救之恩,老夫怎么会忘。之所以希望景大侠一家留下,也是有重重感谢之意,还望景大侠、景夫人赏老夫个薄面,在庄里多住几日。”
这话说的好听,其实就是无论无何也不能放木艾一家走人的意思。
木艾和欧阳对视一眼,眼底皆有怒色,真是给脸不要脸了,当他们一家好欺负不成?
那三师兄也在一边叫嚣,“伤了我师妹,你们还想跑,做梦!”
欧阳心头火起,闪电般的欺身上前,只一个照面就点了他的穴道,左右开弓十几巴掌,打得他立刻口鼻窜血,脸面肿如猪头。
木艾扑哧一笑,伸手拦了,说道,“好了,别脏了手。咱们又不是害怕要逃跑,既然他们不想要咱们放过他们,咱们就顺了他们的意,可好?”
欧阳挑眉,冷若冰霜的眸子在场中扫视一圈儿,低声说道,“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