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府尹这一刻,恨不得割掉自己那颗色心才好,想起花都里传来那些关于这女子的消息,他刚才若是真模到她的手,恐怕他的官就做到头儿了。
苗府尹拼命稳下心神,就当刚才那发花痴不敬之人是别人一般,再次磕头行礼,然后才吭哧着废力爬起来。
木艾垂下眼帘,盖过眼底的那丝厌恶,然后淡淡说道,“本王一路南来,今日路过蓉城,心生游览之意,倒是累得苗大人和诸位耽搁公务了。”
苗壮连忙说道,“殿下言重了,臣等这几日正巧无事,何来耽搁公务之说,倒是殿下能到我们蓉城一游,实在是蓉城之福。”
木艾挑眉,“哦,那本王下次再见到陛下和太后时,可要为苗大人美言几句,苗大然治下有方,偌大蓉城,杂事也无一件,真是令人佩服啊。”
苗壮怎么听这话怎么别扭,他也猜不透木艾的来意,只得干笑两声,“殿下,今日天气炎热,不如殿下与逍遥王一起移驾到下官的府邸小歇片刻,可好?”
木艾好似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右前方的人群,然后点头说好,起身正要重新登车之时,路边去突然冲出一个中年男子,青灰色的短打衣衫,黝黑的脸庞,显见是个常年劳作受过日晒的庄稼人。
他几步窜到马车旁,倒头就跪,大声哭喊,“亲王殿下,为小人做主啊,亲王殿下求您救救小人一家性命啊。”
苗壮瞬间黑了脸色,狠狠瞪了一眼身旁的亲信,低声斥责道,“还愣干什么?还不快让人把他拉开。”
那亲信连忙唤了两个兵卒,走到木艾身旁,陪笑道,“仙夫人受惊了,这人是我们城里一个有名的疯子,今日见此热闹,又来此闹事,下官这就把他带走。”
说着话,他就要把那中年男子拉开,这人是木艾吩咐木十七等人安排下的,怎么可能让他几句话坏了计划,于是出声喊道,“慢着!”
那两个兵卒此时已经牢牢捉住男子的手臂了,听见木艾命令,犹豫了一下,但是依旧在那亲信属官的示意下拉着男子就走。
孔喜大怒,摘下长刀,也不出鞘,几步上前抬手间就用刀背磕晕了两个兵卒,嘴里厉声呵斥道,“瞎了狗眼的东西,连亲王殿下的命令都敢违逆,活腻了不成?”
苗壮几人眼里闪过一抹焦急,但还是上前连声行礼致歉,“殿下息怒,这两个兵卒鲁莽了,下官定会严加惩处。”
木艾淡淡一笑,也不理会他们,只看了那中年男子问道,“本王生就一副软心肠,连太后娘娘都曾言,本王有些过于仁善,不过,本性难移,索性就当结善缘了,今日听得你喊救命,说不得要问问,你要本王如何救你性命?”
那中年男子大喜,低头咚咚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高声说道,“亲王殿下,小人是城外西北十里处绿柳庄的村民,家中有一老母和十岁小儿,七日前,小人进城来帮工,指望着赚些铜钱回去,送小儿去私塾读书识字。
可是,突然天降暴雨,小人惦记老母,想要回去照料,可是老板店里忙,又多留了小人两日,等小人拿了工钱要出城回家时,城门却突然关闭了,任小人百般哀求,这些兵卒们也不肯开,小人气急骂了几句,他们就把小人暴打一顿,还说城外发了洪水,小人的老母幼子肯定被洪水冲跑了,不用找了,小人不服气,就说要告到府衙,他们居然说这城门就是府尹老爷怕那些灾民进来乞讨,才让关上的,没有府尹老爷的命令,谁也出不去。
小人今日总算见到城门开了,想求殿下替小人做主,放小人出城回家去,小人的老母和幼子,也不知到底…到底是不是遭了难了?”
这男子说着,就掉了眼泪,堂堂七尺男儿,哭得让孩童一般,惹得周围众人都跟着唏嘘起来,有那也有亲友在城外,想着大雨停下几日了,打算出去看看的,或者有那想要趁着这灾难,出去买卖人口赚银子的,就连声跟着起哄,“对啊,对啊,现在洪水退了,灾民也走了,府尹老爷该开城门了。”
苗壮等人听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暗自咬牙恼怒。
木艾略微点头,看向苗壮等人,笑道,“不瞒苗大人说,本王昨日就到了咱们蓉城的地界,正好遇上那些无家可归的灾民,一时心生怜悯,就舍了些米粮赈济,结果却引来灾民无数,今日更是超过万人之多。本王听得灾民所言,蓉城及南边的涯城、烈城都被这场洪水祸及,百姓们家园被毁极多,恐怕比五年那场洪水危害还要大。本王一人的能力毕竟有限,拿出全部米粮,也支撑不过几日,所以,今日一是进城走走,见识一下蓉城的景致,二来就是请苗大人开仓放粮,赈济灾民。”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看向周围的人群,又说道,“听说,城里的米价也是飞涨,比平日高出三倍有余,苗大人开仓放赈,那些米商见无力可图,也就不会囤积,米价自然会降下来,城中百姓们也定能恢复往日生活。”
周围众人听了这话,忍不住发出一阵欢呼声,城中的大户人家或者那些殷实人家皆存有米粮,足够自家食用半年以上,只有他们这样的小商贩或者没有田产者才需到米店买米,也就是受害最深的群体,此时听说米价要降下来都一迭声的喊道,“亲王殿下英明,亲王殿下为我们百姓做主啊!”
苗府尹那几乎眯成一条线的小眼睛,狠狠扫了一眼人群,恨不得把众人都劈了才好,他的心思转动,原来这仙夫人真是奔着开仓放粮来的,那事情可是真棘手,按照魏公子的意思,赈灾银子只是有一半分下来,但是除去众属官的部分,还有分给烈城涯城那边的,留在他手里的只有三万两,实在太少,还不如一年里各商贾的孝敬多,说不得官仓里的米粮就是他的另一份红利了,如果此时开仓放出去,那损失的可是他的银钱,一想到那些白花花的银子要飞出他的怀抱了,他就心疼的肝颤。
于是他堆了满脸的笑,说道,“亲王殿下说的有理,但是亲王殿下有所不知,那些灾民前几日也曾聚在城门外,下官让人出去探看过,不过是些山野乡民,想要借着洪水之名骗得朝廷赈济,实在是可恶。下官念着他们皆是百花子民,未加罪责,只命兵卒把他们拒之门外,以防他们进城闹事。没想到他们竟会遇到亲王殿下,利用殿下的仁厚之心谋利,实在是罪大恶极。”
木艾见他睁着眼睛说瞎话,还摆出一副睿智模样,心里厌恶至极,脸色就冷了下来,说道,“难道,苗大人以为本王是瞎子不成,那些灾民是真是假,本王还分得清。”
那苗大人嘿嘿干笑两声,连忙说道,“殿下误会了,下官并无此意,只是生恐殿下被人蒙蔽,再者说,殿下有所不知,南方涯城和烈城的消息还没有送到下官这里,下官也不敢冒然放赈,陛下曾经说过,灾难之时,各城要互相扶持,共度难关,下官也恐怕把米粮都放出去,那两城需要援手之时,岂不是无力支援。”
他的话说完,包括木艾一行在内的所有人,看向他的眼光,简直可以用惊奇来形容,这要蠢到何种程度,才能找出这样的借口来,就因为邻居也许要来借粮,所以就不顾即将要饿死的自家人。这是什么狗屁理由!
木艾刚要开口说话,不远处的辛巴却骑着大白几步窜了过来,小小的脸上皆是恼怒和不耐,他指了苗胖子的鼻尖儿,大声问道,“本殿下没有那么多功夫和你这样的蠢蛋废话,你到底放不放粮?”
那苗胖子在蓉城就如土皇帝一般,作威作福多年,什么时候被人如此指着鼻尖儿呵斥过,他心里暗恨,却也不敢对着皇子发怒,忍了又忍,勉强挂了个笑脸,说道,“逍遥王殿下息怒,下官不是不想开仓,只是,朝廷还没有令谕下来,私自开仓,动用储备粮,按照百花律,下官是要被杀头的。”
辛巴扭头看了看脸色有些不好的妈妈,想起营地里那些衣衫褴褛的灾民,嗷嗷待哺育的婴儿,再看看眼前胖得如猪一般的官员,沉默半晌,从怀里模出一块赤金腰牌来,高声说道,“苗大人,你看这是什么?”
苗壮和身后的几位属官闻声抬头一看,立刻瘫软在地,那赤金牌子上只有四个字“如朕亲临”!这是代表百花帝王亲临的令牌,只要一出,三品以下有权就地格杀,三品以上有权调查罪行,批捕入狱,堪称所有官员悬在头顶的上方宝剑。
据说这牌子只有极受陛下信赖的钦差大臣才有可能会赏下护身,但是几月后差事完成,也要被收回,没想到,今日居然在这五殿下手里见到了,可见陛下对其如何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