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不明白,就一个碧柳,至于严真真大动肝火么?她有些怀疑地看了站在一旁的主仆三人,严真真低着头喝茶,仿佛浑然不在意的模样。而秀娘的眉宇间,微见焦灼。螺儿却是满脸平静,在一边低声安慰着抱冬。
而原本嘤嘤哭泣的抱冬,看向严真真的时候,更是满脸的感激。
太妃不由得暗忖,莫非严真真耍这一手,只是为了收买人心?可是抱冬在自己的院里算不得有头有脸,只算得上一个打打杂的小丫头。在她的身上花费功夫,未免有些得不偿失吧?严真真会这么傻么?
这两天的表现,让太妃不敢再对严真真掉以轻心,因此想得未免过于复杂,因而更加地警醒。
窗外一双燕子掠过,双剪的残影,仿佛还留在空气里。太妃微微沉吟,笑睇了一眼严真真:“王妃的意思如何?十板子,还是有些轻了。碧柳都打了十板,抱秋总要二十板子才够。”
严真真并不想打残了抱秋替碧柳出气,因此只是不置可否:“太妃作主便好,二十板子也尽够了。不过,这样的奴才,不能再留在王府,找人牙子打发出去便是。横竖我们这里还要再添上两个,不如顺势地买了进来顶上抱秋的缺。”
太妃看了抱秋一眼,原本想留下抱秋的心思,也有些犹豫。二十板子下去,不休养个一两个月,休想好得完全。
齐红鸾却央求:“咱们王府素来怜贫恤弱的,抱秋虽犯了过错,但已是磕头认了罪,不如宽宏大量一回,仍旧留了在府里。姨母身边得用的人少,这丫头手脚却还算利落。”
太妃意动,抱秋更是连连磕头:“太妃就可怜可怜自幼父母双亡,那等糊涂心思,也只是为着外头还有个幼弟,实指多多接济着他些,日后考个功名,也好有个依靠。以后再不敢了,太妃别把我赶出去,我们姐弟二人,便没有了活路。太妃素来是个慈心的人,收留着奴婢一回罢。”
“姨母素日便是不相识的人,也会接济一二。这丫头也不过是一时糊涂,往后姨母多多接济着她弟弟,想必不会再犯……”齐红鸾含笑,替抱秋求情。
严真真冷眼旁观,见抱秋和她一再对眼风,便知道这两人往日里怕没有少勾结了。
看来,齐红鸾和太妃之间,也未必真是一条心呢!事情,倒还真变得有点意思了,既然不是铁板,就有可能各个击破。严真真唇角含了点笑意,看着姨甥两人一来一往。
“王妃,红鸾说的也有些道理,不如打了二十板子,仍然留在府里头罢。”太妃考虑了再三,还是替抱秋求了情。
新买的丫头,谁知道严真真会不会在其中做上什么手脚呢!
“既然如此,太妃作主便是。”严真真也不过分计较,就让她们窝里去斗便是。抱秋得了齐红鸾这番大恩,恐怕就是留在太妃身边,也有了贰心,倒比买个新的让太妃收买了强。反正齐红鸾得的那些个利,也是由太妃那里匀出去的。
“至于抱冬……”太妃看着抱冬和螺儿站在一处,觉得即使留下也不会是个忠心的,因此倒是颇费踌躇。
“若是太妃觉得用起来不得力,不如赏了我罢。”严真真一笑,“我瞧她和螺儿甚是投缘,打个杂也使得。”
太妃知道自己既留下了抱秋,再没道理把抱冬打发出去的理儿。只是看抱冬那丫头的神情,分明对严真真感激涕零,日后必是个忠心的,总是有些不太情愿,因此踌躇着不肯点头。
严真真见她不开口,也知道她的不甘心,装作不大在意的样子道:“自然,若是太妃这里还要使,我也不能夺了去,只得买两个新的再教着。”
太妃回心一想,留着个不齐心的,倒不如用个新的,又改了主意,做了个顺水人情:“好罢,便赏了你去。”
严真真大喜,却不敢形诸于颜色,只是淡淡地应了:“多谢太妃。”
齐红鸾酸溜溜道:“倒让你拣了个现成的便宜。”
“表小姐若是喜欢这丫头,让于你倒也无妨。不过,表小姐那里服侍的人已是满了例,若是大丫头年岁够了,不如就裁了她的例?”
“这如何使得?”太妃到底是维护自家甥女的,“红鸾是客中,虽说她的丫头依咱们的份例,可也不能替她作主。”
严真真也没真打算和齐红鸾明刀真枪地对上,人家的后台硬。虽然孟子惆的实力,比起太妃又要稍高一些,可问题在于人家未必肯当她的后台。
反正她也达到了救下抱冬的目的,一来能让螺儿更加死心蹋地,二来她也信任螺儿的眼光,恐怕抱冬能成为另一个得力的,因此借驴下坡,点头应是:“那我便得着个便宜,把人给带走了?”
虽然说得甚是谦卑,但太妃也知道,这个人情必须卖。今天已经丢了个大面子,严真真又没有坚持把抱秋赶出去,说来自己得了个天大的便宜,万没有再挡着她的道理。
“若是不嫌她难于教,王妃便带回去使罢了。若是看了她觉得顽劣,再找人牙子把她带走也使得。只是我这里的缺,还是自叫人买来便是,王妃倒不用再操心。”
“只怕太妃多费了精神,倒是我的不是。”严真真笑道。
“我如今无事一身轻,正愁没事做呢!”太妃也投桃报李地笑道,“这个丫头,倒是得好好地挑着,往后兴许能担个大丫头。”
严真真抿唇着唇笑:“可不是?抱春和抱夏两个毕竟大了,太妃就是再体恤,也只能留得两年。况且,女人不中留,蹉跎了她们的青春,倒并非太妃的本意。”
这话,真刺中了太妃的心思,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抱春和抱夏。两人却有志一同地躲闪了目光,只是垂头站着,分明是心里发虚。
果然是留下来也如同鸡肋,只能私下里许了日后的“好事成双”,才让二人露出了恭敬的神色。但对她的话,到底半信半疑,不敢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