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珠宝的人气,持续维持了半个多月。几件金镶玉的首饰,刚上架便被抢购一空。因为定价不像拍卖会那样炒得很高,哪怕普通人家,也能够承受。因此,甚至有人从半夜开始叫下人来排队,为的便是把金镶玉买下来。
对于这样的局面,连乐观的严真真也觉得不敢置信。
“难道这时代的首饰,匮乏成这样么?虽说一般市面上的做工有些粗糙,可还是有些精品的罢?比如那两家百年老店,我瞧着镶工也不错,比起宫里也不遑多让。”严真真看着一张张日报表,惊异连连。
螺儿笑道:“王妃可知那几位大师的出品,要卖什么价钱?他们非红宝石……哦,应该是红色尖晶石不出手,价格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承担得起的。但是咱们的金镶玉,不仅美观大方,新颖别致,更能让负担得起。我们的生意如此红火,便不难解释了。”
严真真啧啧称赞:“是啊,你说得对。我们也不能光顾着顶尖的宝石,普通人的购买力也不小。”
“是啊,这金镶玉的成本便很低廉,即使只卖千两白银一件,咱们也能赚得盆满钵溢。可惜的是,这门工艺只老梁一人能做。”螺儿叹了口气,“若是多几个工匠,咱们的利润,可更多了呢况且,奴婢也不敢把所有的金镶玉都排上架。”
“为什么?”严真真疑惑地问,“你是怕老梁被人挖走,所以要备存货么?”
“当然不是”螺儿失笑,“老梁如今可不知有多尽心,王妃的几张设计图,他一看便两眼发亮。以他对珠宝玉石的痴迷,恐怕别人真拿了几倍的工钱来请,也未必愿意走的。毕竟,他若到了别的地方,谁给拿得出这么多别致的设计图?”
严真真被她逗笑了:“死丫头,故意误导我话虽如此,老梁的工钱还得给他涨一涨。这些日子,他可是天天扎在工匠间里,也算得上尽心的了。”
螺儿忙道:“是,奴婢不敢怠慢老梁的,前些日子还给他家里送了不少东西。连山上的菌菇,也趁着新鲜给他家娘子送去了一篓。”
“唔,你做得甚好。”严真真满意地点头。螺儿越来越有经理人的风范了,事无巨细,俱要过问。
“应该的,奴婢知道王妃重视老梁。这些金镶玉的势头这么好,他便跟聚宝盆似的。若是换了旁人,恐怕要与咱们谈条件了。可老梁却还是一句怨言没有,一头扎在工匠间里埋头苦干。”
“唔,是个实在人。”严真真感慨。
她遇到的古人,除了有限几个外,都实诚得让她汗颜。
螺儿这才接上了先前的话题:“如今老梁做的首饰,奴婢都留下了三成。”
“是啊,我刚才问你是为什么,可还没回答我呢”严真真嗔道,“反倒说了些有的没的,在生意场上也混得油了。”
“奴婢哪敢”螺儿半真半假地告罪,“才刚忙着说老梁的事儿呢奴婢之所以要囤货,是为了近期开新店而备的。咱们不是派了人去金陵么?正好在金陵也开一间分店,那里的生意人多,花起银子来跟流水似的。再加上秦淮歌女天下知名,为她们一掷千金的富商官人,也不在少数。因此,奴婢觉得京城那间铺子倒不如缓一缓,先投金陵市场。”
严真真听着螺儿专业性的意见,有些恍惚。这情景,很有点像自己刚踏上社会的时候,对着部门经理汇报工作的作派啊。不过,那时候的自己,远没有这样的教练。汇报的时候,不断地偷眼看着顶头上司的脸色,惶惶惑惑。
相比较而言,螺儿倒比自己更适合生活在现代了。
“王妃,奴婢觉得,金陵比京城的市场更大”螺儿的结束语,让严真真猛地惊醒。
“你的想法很好。”她点点头,掩饰自己的出神,“你去做个计划出来,包括需要投入多少资金。还有碧柳那里,可送了夏天的用具过去?这天气,越发的热了。”
“王妃放心,碧柳姐姐那里,奴婢已贿赂了看守好生照顾。再者,王爷也吩咐过,不许怠慢了碧柳姐姐的。便是安侧妃,也三不五时地差人去,给碧柳姐姐送些消夏的凉品。”
严真真这才放心:“如此便好,我只担心她胡思乱想。这丫头,打小儿便没离开过我的身边,像一只护着小雏的母鸡。”
螺儿低首:“是,碧柳姐姐待王妃忠心耿耿,王府再不作二人之想。”
“不。”严真真微笑着摇头,“你们也是忠心的,不过是因为碧柳打小和我在一起,心思用的比旁人更重些。”
这话,螺儿不敢再接,只得唯唯而立,手脚有些局促,不复之前侃侃而谈的从容。
严真真笑道:“你那是什么表情?你与碧柳是不同的,她也就这么一个痴心,瞧见数字便头疼。你和抱冬,则能替我打理铺子,谁也说不上谁更重要。若单论创造价值来说,十个碧柳也比不上你。”
螺儿惶然:“奴婢不敢与碧柳姐姐比肩。”
唉这就是古代人啊……严真真无奈地看着眼前的螺儿诚惶诚恐,忍不住笑嗔:“有什么不能比的?我的生活起居,再没人比碧柳照顾得更好。但若论打理铺子,也没人及得上你你与碧柳各有千秋,都是我的左右手,断了哪一只都不行。”
谁知这话又让螺儿生出了别的想法:“王妃放心,碧柳姐姐那里,奴婢不敢掉以轻心,每日里总要去看一回的。”
严真真无奈,她原本是想给螺儿打打气,示示恩,怎么反倒变成了打边鼓呢?她有这么个意思么?
唉,好人难为,此话诚然。
看来,上司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太过和蔼,人家反倒会诚惶诚恐,以为自己话里有话。可是天知道,自己真没有别的潜台词啊
“你天天忙得跟什么似的,还跑去看碧柳做什么?吩咐底下的人多加看顾,也便是了。况且,安侧妃既要交好于我,也不会亏待了碧柳,隔三岔五地去问候了一声也就是了。”严真真没好气道。
螺儿似乎有些疑惑,低低地答应了一声“是”。这模样,哪里还有半点女强人的风范?分明是个受气的小媳妇嘛
严真真又好笑又好气,但要再安慰两句,又怕弄巧成拙,只得苦笑摇头:“螺儿,别把自己看得低人一等。如今你名义上虽是个丫环,可实际上,却是铺子里的大掌柜。刚刚你跟我说铺子的时候,那样儿便很好,我喜欢。”
“奴婢方才说得兴起,是逾矩了。”螺儿轻轻咬了咬唇。
这不是越描越黑了么?严真真大汗,恨不能到现代拉个心理分析师来替她开解眼前这丫头。
费了半天口舌,螺儿才半信半疑地去了。脸上的感激是真的,可那释然,分明很勉强。
“难怪在现代我不能晋升,果然是有领导上的缺陷啊”严真真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却见螺儿已端了杯水进来。
老天,她刚才费了半天口舌,似乎全无功效。人家还拿自己当丫头,根本没有作为一个专业的职业经理人的自觉
对此状况,跟在身后端着瓮鸡汤的秀娘习以为常。
“王妃,这是王爷差人送上山的鸡汤,用高丽参炖了足有三个时辰呢”秀娘的眉眼之间全是喜气,显然高兴的不在鸡汤本身,而在于鸡汤是“某人”送来的。
“山上有的是山鸡野鸡,用得着山下送来么?”严真真咕哝了一句,却没敢放大音量。要让秀娘听见,怕是又得数落半天。其实,她话虽如此说,心里却多少有些感动。看孟子惆这两次来去匆匆,想必真的是事忙。百忙之中,还能记得送鸡汤上来,哪怕凉了再热,只这份心意,也叫人感动。
严真真一口一口喝着鸡汤,尽管她对人参的味道,有点不大感冒,但还是硬着头皮吃了下去。一则为了孟子惆的心思,二则也是为了秀娘眉眼之间的欢喜。
“再来一碗?”眼看着严真真喝完了一碗,秀娘忙又作势替她倒。
“不用了,已经吃得够撑。”严真真忙拦住,“果然放了不少参,剩下的你们分了罢。”
秀娘立刻瞪眼:“那怎么行?这可是王爷特特儿地差人送上来给王妃补身子的那日被大虫吓得一吓,如今的脸色还白着呢”
严真真啼笑皆非,老虎事件都过了大半个月,就连虎皮都被收在空间里。她脸色白,是因为被关在别院里不见天日所致,哪里是因为受惊幸好她还有个秘密的空间,可以和小黄鸢小白虎们说说话儿逗乐,否则闷也闷死了。
在秀娘殷切的眼神里,严真真只得再度喝了一碗。
“再来一碗?”
秀娘的问话,差点让严真真当场暴走。难道她看不出来,自己喝得眉心都皱到一起了么?
螺儿见机,忙上来收拾了碗筷,才算让严真真松了口气:“你们这两日也受了累,山上的吃食到底不如府里,鸡汤再热也不好吃,你们每人一碗都分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