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严真真不明白孟子惆的想法。按理说,他把自己打发到了听风轩,完全可以不闻不问,就当是白养了个人——也不对,她还替他管着王府,换现代就是个经理人才。所以,她并不是白吃白喝。
但不管怎么说,孟子惆的意思,也差不多是把她打入冷宫了。就常理而方,应该对她不理不睬。
可第二天一早,就让人抬了两大箱子的东西过来,说是特意买了给王妃的。哪怕东西并不怎么样,可一路抬进来的架子,倒是摆得十足。
“看看王爷送了些什么过来?”碧柳从昨天的失落情绪里走出来,又兴高烈,“哼,今儿一早我去厨房拿早饭,居然还说王妃失了宠,往后这个府里,要让表小姐当家呢瞧瞧,王爷这不是赶早就送了好东西进来,他们还拿什么嚼舌根。”
严真真尚在梳妆,因为在房间里躲了一个晚上,而显得神清气爽。
“说让她当家,就能当了?一天没休了我,她就一天不能正位,且看她日后又使出什么手段来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也就是了。真奇怪,王爷到底葫芦里想要卖什么药啊,明明急着把我打发走,又送来这些东西干什么?哪怕是个不值钱的,这样大张旗鼓地让管家给抬进来,让人看了也会有想法。”
螺儿抿唇笑道:“怕是王爷就想着让王府的下人知道,这个家,还是王妃当着的呢王妃,不如先看看是些什么东西?”
“好啊。”碧柳欢喜地答应,眼巴巴地看着严真真。
“看吧看吧,如果不是什么值钱的,就给还回去。白承他的这个人情,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早晚是要还的。所以,若是值钱的嘛,去外面典几两银子,咱们今儿改善伙食。”严真真只顾自己挽着发髻,最终还是舍弃了繁复的朝云髻,还是编了两条辫子。
碧柳忙道:“王妃莫急,一会儿奴婢替您梳个漂亮的牡丹髻,听说宫里的贵妃们就爱梳这种头呢”
“反正就在家里,又不出门去,花费半个时辰梳头,太浪费时间了。”天真真不以为然地甩了甩头,两根长辫乌黑油亮,倒有些像孤儿院里那个总喜欢抱自己的义工大眼睛姐姐。自从她毕业以后,就再没去过孤儿院。
她缅怀着站在窗口,看着院子外面的池塘。篱笆墙已经有了黄叶,看上去总有种颓然的模样。
“那怎么成?兴许王爷一会儿要过来呢,王妃总得打扮得美美的。依着王妃的姿色,胜了表小姐可不止一筹。”
螺儿但笑不语,只是伸手打开了箱盖。
“王妃,是珍珠啊”碧柳惊喜的声音,把严真真从回忆里唤醒。小辫子姐姐的身影,渐渐地淡去,她的舌源码,尝到了苦涩的滋味。那些过去,只能存在于记忆之中,想要回去,可不那么容易。
轻叹一声,严真真回过头,却见碧柳正拿着一串珍珠项链,喜孜孜地捧过来。
“王妃快看,这串珍珠的珠子可真大”
“哦,看样子,值一些银子。”严真真鉴定完毕,直接给出了结论,“碧柳,你去典当行看看,如果死当的话,能不能当上五百两。”
碧柳怔怔地接过项链,好半天才失神似地道:“王妃,这是王爷送来的。”
“我知道啊,如果不是他送的,而是我偷来抢来的,那我敢去死当吗?。”严真真无辜地眨了眨眼。
“可……可这个……是王爷送给王妃戴的”碧柳有点气急败坏。
“这玩意儿戴起来太累赘了,我不大喜欢。”严真真摇头,“送礼物嘛,要送得收礼的人喜欢才是。这东西吃不饱又穿不暖,我要了干什么?”
“王妃出门,总要戴些首饰的。”碧柳无力。
严真真的眸子,显了点笑意:“那就随便留一件不值钱的,下次再遇上劫匪,就不会挑中我下手了。”
“可……那个……”碧柳被惊得语不成调。
螺儿笑道:“碧柳姐姐,王妃跟你开玩笑,看你急的。”
严真真忍笑:“看她那副表情真是好笑。咱们如今也不缺钱,先把这项链收着罢。看这珍珠,颗颗浑圆,恐怕得值个上千两。若是五百两当死,那我不是吃了大亏吗?。”
碧柳佯恼:“王妃就知道戏弄奴婢”
严真真笑笑:“看看还有些什么东西,你们都给收起来罢。挑两件头面给我另放着,出门也确实要这些东西装装门面。太贵重的不要,我年纪还轻,那些东西我还压不住。只要新巧别致,就可以了。”
“是。”碧柳答应着,又去挑拣东西。
首饰并不多,还有一套红宝石的,颗料不算大,但颜色极正,看起来倒像是鸽子血的姿色。凝神看了,仿佛是燃烧的火焰。
“这套我倒喜欢,替我收在匣子里,明儿见客,就戴这个。”严真真拿在手里把玩,有些爱不释手。
“是。”碧柳高兴地应了,细心地在梳妆匣里收妥,又急着去摆布绫罗绸缎,“王妃,这匹软烟罗的颜色真是漂亮,就像是晚上的云霞。”
螺儿笑着接品:“软烟罗的这款颜色倒是难得,明儿奴婢就着手替王妃裁件新衣,正好赶上皇后的千秋。”
碧柳早就拿着布料往严真真的身上比划:“王妃的皮肤白,穿什么颜色都好看。往年的新衣,如今也都旧了,正该裁件新的。”
“行了,你们看着办罢。”严真真被她们俩吵得脑袋发胀,只得举手投降。
只要说起衣服和首饰,女人们就会有说不完的话题。其实,前世的严真真也不例,总会在首饰柜台前流连忘返。也许是遭遇了背叛,也许是有了神奇的空间戒指,她对这些华服美饰,似乎产生了无上的抵抗能力。
“王妃放心,奴婢和螺儿一定替王妃做一件最漂亮的衣服。”碧柳爱不释手地把整匹软烟罗收进了箱笼。
“我瞧这匹布多着呢,你们俩也年轻,各自做一件罢。”
螺儿摇头笑道:“若是旁的衣料,奴婢们领受也就领受了。不过软烟罗织补费力,这么大的一匹,差不多要织上一年呢尤其是这种娇女敕的颜色,更加的难得。奴婢们福薄,可不敢穿这么贵重的衣服。”
碧柳得知布料的贵重,也急忙推辞。
严真真只得作罢,由着两人继续开箱寻宝:“我去前面的议事厅,当一天和尚,还得撞一天钟。其实,我应该再放两天假,失踪这么多天,似乎府里一切太平,有我没有我,也没什么区别……要不,我就躲一天懒,明天开始上工好了。”
“王妃”碧柳怒眼圆睁,“您若不去,待表小姐进了门,可就真的没有一点地位啦”
螺儿拿过一个新做的绣墩子:“碧柳姐姐说的是,王妃好歹还是要去视事。若是没有什么急事大事,再回来歇着不迟。今儿个若非拿些小事来充数,便是有千难万难的问题急等着解决。”
“唉,有了两个监工,想偷一天懒都不行。”严真真假装无奈地叹了口气。其实她晚上光明正大地闪进空间,早就睡得极饱,精力自然充沛。只是想到视完事,就得去太妃的院子里请安,就觉得头大如斗。
“王妃先别急着走。”碧柳跟站严真真走了两步,忽然把她拦住,“头还没梳呢”
严真真模了模自己的两个辫子:“难道我的手艺不好吗?明明梳得不错……”
“这样子走出去,就像那些村姑”碧柳气急败坏,“这下时间不大够了,只能梳个简单的朝云髻。往后,可不能因为不出门就不梳头,看看现在来不及……”
“可我现在也不出门啊”严真真叹气。
“王妃念了那么多的书,难道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做女为悦己者容吗?如今王爷要娶新妇,王妃就更不能被比了下去。这串珍珠项链,正好配今儿的这件墨绿大裳。”
“我现在没有悦己者”严真真悻悻地由着碧柳在自己的头上搬弄来搬弄去。
碧柳和螺儿都没有接这个敏感的话题,直到秀娘过来请严真真出院子,这才松了口气。
“王妃。”和秀娘结伴而来的孙嬷嬷却严肃了神色,“按理儿说,奴才不该在王妃面前斗胆说这番话。不过王妃与洛王妃情同姐妹,奴婢也就直言不讳了。”
严真真待她素来客气,听她说得郑重,急忙起身道:“嬷嬷请讲。我年轻识浅,有些什么不妥的,还赖嬷嬷时常提点着。姐姐忍痛割爱,也是为着嬷嬷见多识广的缘故。”
孙嬷嬷也不废话,直截了当地说道:“王府里王爷最大,又是王妃一生要依靠的人,可不能等闲地视之。王爷昨儿虽说请王妃迁走,并未指定这座清风轩。想必在王爷心里,待王妃还是不同的。”
“哼,是不同,明着请小妾还能理直气壮”严真真月复诽,才发现其实自己早有了满月复的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