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叮嘱了好几遍,不管大人孩子,都不能将遇见吕氏的事情在家里提起。她倒不担心其他的人,只怕赵相莲姐弟俩回家乱说,再传到赵信良的耳朵里,少不得又勾起他心里的不快。
所以又拿话多叮嘱了姐弟俩几句。
回到家后,大家各自心里都有事,故而脸色不大对劲,家里的人诸如老赵头,李氏见了,难免担心,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结果方氏连连称是玩得累了,以此搪塞过去,匆匆上床睡去。
次日一大早,裴家那边突然来人。
马车换了,不是上回那辆绛色的大马车,反是一辆青色的小马车。不管怎么样,全家人的精神都振奋了起来,齐齐地站在门口迎接这意想不到的来客。
不过这次,裴子君却是没来,仅来了大家认识的管家老徐,还有一个出挑美丽的丫鬟,几个经验老道眼光挑剔的婆子,连裴子君身边的那个小厮元书也没跟来。
一大家子人见这仗势,不禁有些心畏。
管家老徐起先上前来给各位拜了年,又笑着让驾车的那个家丁把东西从车厢上一一搬了下来,大家粗粗一看,不禁觉得头晕目眩,皆是些色彩各异的好东西,布匹,吃食点心,摆件玩意等等。
“不行不行,这些东西都别拿进去,上回我们已经收了你们府上很重的礼,这次不管怎么样,我们坚决不收!”老赵头见状连连拦着那个家丁道,家丁很是为难,扭头看老徐,请他示下。
老徐冲他摆摆手,家丁便暂且将那些个好东西给搁回车里了,这厢老徐上前几步恭敬道:“呵呵,大叔婶子,咱们先进去说话吧,等我说完了,你们再定夺是要不要这些个东西也不迟。”
大家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更是没底,但老徐好歹来过这里两次,为人虽然精明些个,但看着不像是会使坏的,一家人便是把他给迎进了屋里去,又招呼了那个美丽的丫鬟与几个婆子。
那个年轻丫鬟倒还好,和和气气的,跟着进了屋,可那几个婆子却是一个劲地拿帕子在空气里挥来挥去的,好似嫌恶乡下这边的环境很脏一般。
赵相宜不禁冷眼看那几人,乡村的空气可是最新鲜适宜的好不,都是些个势利眼!
“那是桑玉姑娘,咱们少爷的亲小姨跟前的大红人!”老徐一进屋便向大家介绍那个年轻的丫鬟,桑玉则是谦和地笑笑:
“徐管家抬举了,我不过就是夫人身边的一个丫头罢了。”
接着,桑玉又介绍起那几个婆子来,有裴子君小姨身边的婆子,也有裴子君乳母的,一家人顿时被这些城里来的给弄晕了,搞不清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不多时,老徐才是走到赵相宜的跟前,指着她看向桑玉道:“桑玉,你瞅瞅,这个小姑娘怎么样,可是能得你的眼?”说完,他心说,若是能得桑玉的眼,必能入陈夫人的眼。
这个陈夫人不是别人,却是裴子君的亲小姨,陈翁氏,远嫁在京城,其夫君是朝廷的正三品官员。
桑玉细细地打量着赵相宜,那种好似可以看穿她内里的眼光,让赵相宜很是不喜欢,于是在家里素来乖巧的赵相宜,这会子也是闹起了情绪来,直接哼哼了几声,就往里屋去了,一大家子人既是觉得赵相宜有些失礼,又对老徐和桑玉等人的行为感到奇怪。
“脾性倒挺大。”桑玉拿帕子捂着嘴轻笑道,尔后又对老徐点点头,“小模样倒是挺周正的,那一双眼睛也灵动,不像个呆头呆脑的,我看行。”
“你们想干什么?”赵信良忽然很是警惕地站了起来,用敏感的眼光去看老徐和桑玉。
方氏连连拉了赵信良一把,就怕他昨夜的酒还未醒,岂料,这个时候,那几个婆子中忽然站出一人,昂头嗤笑道:“你这话问得好笑,我们想干什么,无非就是摆了这么大架势来你们家请一位小祖宗,看你的样子却好似不满意一般,我们都弄得这般隆重了,你们还挑三拣四的,真是不识抬举!”
“就是,若不是少爷喜欢,我们也犯不着费这么大工夫!”间中,裴子君的乳母也是小声附和道。
“都给我闭嘴!”老徐沉声一喝,尔后又是笑着给赵信良等人赔不是,他深知这一家子人的脾性,故而才提议弄这么大的架势,以表重视。
“呵呵,大叔,我也不在这给你们绕弯子了。”老徐满脸堆笑,“我们这次来吧,主要是想从你们家请一位人过去。”
“是想让小妹去你们家当下人?做梦!”赵弘林忽然腾地站起身子来,怒视着饭厅里的老徐,桑玉等人,尔后却是不给老徐解释的机会,便是下了逐客令,“你们给我走,现在就走!”
“你误会了,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桑玉连连解释道,这家人的牛脾气她算是见识到了,原还能忍着些,这会子见赵弘林这般,桑玉却是有些忍不住了,只维持着最后一分风度没能发作。
方氏也隐隐察觉到了裴府人的意思,这会子也不如刚才那般恭敬了,只盯着老徐冷冷道:“那你们什么意思?”
老徐暗抹了一把汗,他就知道这个差事不好做,可若是做不好,回去可不得受陈夫人的脾性?
“嗯……”老徐沉吟了片刻,提出了要求,“这件事我能不能只跟大叔婶子还有相宜的父亲谈?”
赵老二见状,很是识趣地领了李氏和孩子们出去,赵弘林执拗着不肯,方氏只得劝道:“你去看着小妹吧,这里有女乃女乃的,若真是那般,女乃女乃一定不让他们得逞的。”赵弘林听闻这般,才是放了心,往里屋去了。
屋里仅剩老赵头方氏赵信良三人。
老徐这才是将此次来赵家村的目的娓娓道来:“事情是这个样子的,我们少爷通共来了这里两次,心里很是欢喜你们家的小孙女相宜,乐意跟她耍玩,乃至于每每都想着法子要来赵家村玩。我们老爷夫人吧,想着老这么下去耽误少爷的学业,不是个事。便是……派我们前来请相宜小姐过去。”
“过去做什么,当丫鬟?卖身入贱籍?”老赵头也很是激动,尔后摆摆手道,“不可能,咱们虽然穷,却从没想过要卖儿卖女!”
“瞧大叔这话说得!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没那么严重!”老徐连忙打圆场,心说好在自己没说这其实是他们家夫人亲妹妹陈翁氏的主意,为的就是能在次日元月初八裴子君生辰的时候,将赵相宜当成个礼物送给裴子君。
实际上,裴子君连带着裴老爷裴夫人都不知道此事。
“还是由我来说吧。”桑玉忽然得体起身,不复方才那般谦和,反是一脸的精明与干练,但见她利落道来,“事情并不如各位想得这么严重,我们这次请相宜小姐过去,不是做丫鬟伺候人的,而是做少爷的随侍书童,不用她干粗活被人使唤,只需日日陪少爷耍玩便是。如此,相宜小姐还能读书认字,何乐而不为?”顿了顿,又是笑着解释道,“再者,我们夫人都说了,不必相宜小姐签那些个卖身契,只求相宜小姐能够尽心尽力地服侍少爷,若是想家了,也来去自如。这每月的月俸银子吧,按照府里的一等大丫头来算计,一月二两银子的收入,不算低的了,各位好好考虑些个。”
“就是,这在咱们府上还是头例,哪有刚进府就拿二两银子的,而且还捡了个相当舒服的差事做,又不用签卖身契,这可是做梦都想不到的好事啊!日后若是得咱们少爷的眼,被抬举了做姨娘,日子指不定怎么风光呢!”裴子君的乳母又小声嘀咕着。
赵信良却是火了,直接站起身来指着一群人道:“出去!全给我滚出去!以后再不要来我们家了!”
“就是!你们家送来的那些东西我们会一一还给你们的!我就说怎么这么好,送这么些东西来咱们家,原来是打这个主意来了!”老赵头也很是气恼,帮着赵信良赶人!
老徐等人一面挣扎着,一面解释着,说真不是让他们家卖人,不用签契约,而且月俸丰厚等等,可一家人却还是把人往外推着。
到了院子里的时候,方氏冷静地对着大家一句:“我们相宜还小,那些伺候人的事做不来的,再说了,戏文里也说得好‘一入宅门深似海’,我们不忍心把那小的女娃送到那种地方去。”
“大娘这话说得!岂不是在指桑骂槐地说我们这些为奴为婢的下贱?”桑玉终是忍不住内心的怒火,发作了起来。
“我们就是这个意思!所以我们不卖女儿!”赵信良容不得方氏跟人解释,直接张口骂道,气得桑玉等人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
老徐的脸上也挂不住,心知这事成不了,考虑到裴子君对这一家人的态度,日后少不得要往来些日子,只得微笑着点点头道:“今日之事多有冒犯,还请各位见谅,别放在心上,我们这就离开。”
说着,便吩咐几个满脸怨怒的婆子和桑玉上车。
就在这时,杨氏忽然扯着自个闺女冲了过来:“徐管家请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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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周的周六周日双更,即31号与2012年1月1号元旦这日,感谢大家一贯以来的支持,果果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