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大家进了里屋一看,却见方氏哭着跟张森还有吴氏等人厮打在一处,赵相宜简直吓坏了,从未见过方氏这副泼辣的模样,而且满屋子浓厚的血腥味熏得她胃里直翻腾!
赵信良老赵头等男人赶紧上前去架住了方氏,使得她跟其他人分开来,但见老赵头很是讶异道:“老太婆你这是干嘛,怎么跟他们打起来了?”
“畜生!他们简直连畜生都不配做!”方氏哭得痛心,大家还是不大明白这里头的因由,不过方氏素来很是稳重,甚少有这么胡闹的时候,大家见状也是起了不好的预感,一致地认为是张家做了什么缺德事!故而大家看其余人的眼神也纷纷变得不友善起来!
赵老二赶紧让发祥嫂子给赵月琴看了看,发祥嫂子掀掀赵月琴的眼皮,又拍拍她苍白的脸,赶紧吩咐道:“家里有没有红糖什么的,赶紧去泡一碗来!她这是产后体虚月兑力了,又失了血,得赶紧拿东西吊吊!”
方氏闻言立马推开所有人,冲到吴氏面前:“我上回送来的那包红糖红枣呢!快点带我拿去!我女儿要是出一丁点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吴氏见赵家其他男人也来了,而他们家张屠夫正好还留在办喜酒的那家没回来,张森虽是个男子也不中用,于是心里也跟着慌了怕了起来,赶紧利索地出去拿红糖了!
没成想,那一大包的红糖,拿回来再看时只剩下了一点点,这些都是比较金贵的东西,方氏知道依了赵月琴的性子肯定舍不得一直多喝,想必定是吴氏拿去便宜她底下的几个闺女了!方氏这么一想更气,直把吴氏手里的红糖拽来,自己拿去兑了温水,随后小心翼翼地端来给赵月琴喝。
见发祥嫂子正在照顾着赵月琴,方氏又转身怒瞪着吴氏:“这是我女儿,你们不疼她,还有我呢!以后月琴的事不必你们再来操心了!”
“嘿哟,亲家母,怎么这么说话嘞。”吴氏讪讪地回了一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管好歹,她也是我们张家的人了呀。”
“张家人?你现在当着我们的面就知道说她是张家人了?我们不在的时候,你当她是张家人不,人都说一个媳妇半个闺女,你当她是自己人是闺女来疼过么!你不折腾她我就替她谢谢你了!”方氏此时此刻万分激动,赵相宜站在一旁被赵信良牵着手,眼睁睁地看着方氏怒发冲冠的模样,再看小姑姑,脸色苍白眉头紧皱地躺在床上,想来生产的过程中是十分痛苦的吧?
“别吵了,这到底是怎么了!”老赵头忽然冲大家大声一喝,赵相宜感觉整间屋子都晃了一晃,屋里顿时安静了一下,呈现出一片诡异的气氛。
“你们先不要吵了,她刚刚生完孩子身子虚着呢,你们先出去,这里有我呢,好在她没有大出血,我保管她没事!”发祥嫂子皱着眉头说了大家几句,尔后又开始为赵月琴顺气什么的。
大家听了发祥嫂子的话,纷纷出了屋,方氏小心翼翼地把门一关,尔后在张家的院子里吹着凉风,捂着脸一直哭。
老赵头的心也跟着有些疼,走上前去拍了拍方氏的肩:“这女人家生孩子就是要去半条命的,你也别难过了。”
方氏一边哭得无声,一边紧摇着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说完又哽咽着说不上话来,索性一下子靠在了老赵头的肩上哭,眼泪狠狠地砸在老赵头的衣裳上。
赵相宜看着方氏那哭得颤抖的双肩,心里也跟着揪心了起来,现时已入夜,她忽然觉得迎面吹来的秋风是多么地寒冷,于是她打了个冷战。
赵信良连忙将她一把抱起:“相宜是不是觉得好冷?”
赵相宜摇摇头,眼下小姑姑是最紧要的,于是她担忧地问了一声:“小姑姑她没事吧?。”要在现代,即便是难产,胎位不正等等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可这是在古代啊,她真担心小姑姑生下这一胎过后,身体大亏损!
赵信良目前为止只听见了方氏一味地哭喊,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有发祥嫂子刚才的一番话,他的心里也安稳了些,直笑着模着赵相宜的头道:“想是没事的,有发祥嫂子在呢。”
赵老二见方氏的情绪稍稍稳定了些,便疑问道:“娘,是不是他们张家在生产的事上委屈了月琴?”
方氏原本好容易平复的心情顿时又有了起伏,直月兑离了老赵头的肩,指向张森吴氏等人:“就是这几个没心肝的畜生!本来月琴不会这样的,就是他们黑心残忍啊!眼看着月琴差不多快要生了,居然糊涂地以为月琴不会提前生产,全家人一块去隔壁村吃喜酒去了!等傍晚回来一看,才知道月琴今天要生了,而且一个人呆在家里没人帮一下,叫天天不应的,最后,可怜的孩子,竟然一个人把孩子给生下来了!那可是头一胎啊,她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懂……”
方氏的一番话,让赵相宜在内的所有赵家人都懵了!
赵相宜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在那一刹快要停止,眼里一热,立即便有温热的液体夺眶而出!
什么叫快要生了家里却一个人都没有……什么叫自产……
赵相宜光是想到了这些,就不禁觉得浑身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你们怎么能这样对我女儿!她到底是不够贤惠还是哪里不够好了!啊!”老赵头还未听完方氏的哭嗓,便蹲子随便操起了一块石头欲砸向他们张家人,赵老二眼疾手快,紧着冲上去拦了一拦,这才没让局面失控!
吴氏张森等人吓坏了,一个屁也不敢放,倒是张森最小的那个妹妹站出来牙尖嘴利地回了一句:“这不是母女平安没事了么,哪个人生孩子不要这样的?再说了,又没生儿子……”
啪!
方氏忽然冲上前去抡起巴掌就往那个十岁的女娃脸上打!
“你这说的是人话么?啊!果然有什么样畜生的娘就教出什么样畜生的女儿来!”方氏打完了小姑子,便将她往后一耸,小姑子没站稳,往后跌了个趔趄,坐在地上哇哇大哭了起来。
吴氏见状也是来了一点火,指着方氏骂道:“你怎么随便打人呐!她才十岁你知道不!你一大把年纪了怎么欺负这么小的一个女娃啊,村里不是说你最心疼小孩的么!”
“你刚才聋了么!你没听见她说什么吗!”方氏此时此刻精神紧绷,接近疯狂之态,赵相宜见了很是心痛,赶紧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泪水,从赵信良的怀里挣扎了下来,蹬蹬瞪跑到了方氏的跟前,一拉方氏的手,摇了摇:
“女乃女乃,咱们带小姑姑回家吧,不让小姑姑待在这里了……”
方氏的手掌刚一触及赵相宜软乎乎的小手,一颗心就跟着软了下来,心里紧绷着的那根弦好似忽然就断了,方氏仰头单手捂着脸狠狠地哭,等她稍稍收拾好了情绪过后,才是蹲子来模着赵相宜的头,并尽量保持平稳,不让自己的手发抖:“相宜说得对……咱们走,咱们带着小姑姑回家去,再不把她一个人留在这种鬼地方受罪了!”
“不行,不行不行!”吴氏一面推着张森给自己当挡箭牌,一面躲在儿子身后拒绝道,“月琴现在好歹是我们张家人,哪有一生完孩子就回娘家的?你们要她回去可以,但也等搬月子的时候再来,这时候我绝对不允许你们把月琴带走,这传出去我们家还不要让村里人笑话死,说我们连媳妇也留不住,生生地被你们娘家人欺负,显得你们娘家人多硬气似的!”
“走!别听她放屁!咱们进屋把月琴接走!”老赵头当做没听见吴氏的话语,起了个头!
赵信良听后,也跟在老赵头身后附和道:“就是,他们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难保月琴坐月子的时候不被他们折腾死!她现在已经只剩下半条命了,咱们还不要把她给救活!”
说着,赵家的男人们都纷纷进了屋,这时,赵月琴已经幽幽转醒了。
老赵头一见到赵月琴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时,顿时就承受不住,别过脸掉眼泪去了!赵信良紧着安慰了赵月琴几句:“月琴啊,没事了,咱们都来看你了,一会咱们就带你回家,这地方你不想呆咱就别呆了,啊?”
“是啊,月琴,现在先别说话,你身子虚着呢,一会回去让娘跟你二嫂给你好好调养调养,等身体好些了,有力气了,届时你想跟我们说什么,我们都听着呢。”赵老二也紧着叮嘱了一声,说完就觉得喉咙哽咽,难受至极!
发祥嫂子虽深知月子里的女人不宜移动,但看着两家的情形,也是势在难免,于是叫大家先出去,等她先给赵月琴稍稍清理一番,再让大家抬她回去。
屋外院子里,吴氏还在跟大家吵,老赵头的火气很旺,几次都差点跟他们打起来,可都被大家拦了一拦,生怕出事,不过饶是如此,张森吴氏等人也还是被老赵头打得挂了彩!
过程中,张森一直畏首畏尾的,口口声声承认错误,可却恶心到了赵相宜大家,谁也没原谅他!
等发祥嫂子让人进去的时候,大家便将一早用张家旧衣服旧床单以及两根竹杠临时做好的“软担架”抬进了赵月琴的屋里。
众人小心翼翼地将赵月琴给放在了软担架上,又在她的身上盖了好几层厚棉花絮,想来这样没事了,便稳稳地抬着她出了门,往家的方向走。
“孩子……我的孩子……”临走前,赵月琴气若游丝,极其虚弱地说了一句。
这时,大家才想起了赵月琴刚刚生产下的女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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