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宛瑶却突然低下头去不语了。
赵弘林心一突,立马上前一步靠近了齐宛瑶,伸出双手来紧紧地握住了她的双肩:“你心里还在恨我怨我对不对?”
齐宛瑶的双肩在微微发颤,她眼里的泪啪嗒一声落在草地上,怔怔地抬起头来:“我怎么敢怨你?做错事的人是我。”
“你这样对我说,就是在怨我。”赵弘林眸间的眼色渐渐暗淡了一下,转而又缓缓变亮,“没关系,宛瑶,我愿意用一辈子的时间来接受你对我的责罚。”
刚才赵弘林在楼阁里说的那些话,齐宛瑶全数都听到了,如今再听他这样郑重的承诺,她的内心也剧烈地挣扎了起来。
“我要先去照顾我嫂子了,今天是我哥的大日子,不管什么事,都得搁今天之后再说。”齐宛瑶匆忙甩开赵弘林,转身提着裙角朝内阁的方向跑去。
望着齐宛瑶的背影,赵弘林的心里闪过一阵失落感,他怔怔地从自己的袖中拿出了那张请柬,打开,细细一看,脸上瞬时就有了笑容,原来如此,如果自己早先看了这张请帖,也无需费这么多心神了。
新娘子装扮好之后,被喜娘和齐宛瑶搀扶簇拥着出了内阁,上了汉人款式的花轿。而先前那个着暗红色喜裳的男子,也笑呵呵地跟在了花轿后头骑着马,脸上全是喜悦兴奋的笑容。他是新娘子的亲哥哥,送嫁的成员之一,为了表示喜庆,才特意穿了暗红的衣裳,却因为这般被赵弘林误会成是新郎官了。
赵弘林的视线一直不离齐宛瑶,这不看不知道,一看气死人齐宛瑶身边也不知何时起,竟多了很多自不量力的苍蝇围着齐宛瑶嗡嗡地转
他们眼中那爱慕讨好的眼神,赵弘林一看就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了
偏齐宛瑶看向自己这边的时候,竟只是一眼带过,尔后又跟那些人说笑去了
她这是在刺激自己么?
赵弘林突然快步上前,一把拽住了齐宛瑶就往自己的马车上走,奈何齐宛瑶的气力没赵弘林的大,只好受其摆布。
其余人本欲帮齐宛瑶,但经赵弘林冷目一瞪,齐宛瑶自己也说没关系之后,便无人敢动,无人理会了。
等齐宛瑶被抱上了马车之后,那几个倾慕齐宛瑶的关外男人,才埋着头暗自地叹了一大口气。
阿光将马车行驶之后,赵弘林方看着她开口道:“不要刻意激我,我不喜欢,就算真的想,也请你用别的方法,我现在没办法看见你对别的男人笑。”
齐宛瑶的心里漾着难以言喻的感动,只是,想想赵弘林从前的个性,她的心里着实还是畏惧的。
尽管此时此刻,她的心里的确还有他的位置,可是她也怕啊
她害怕自己轻易答应了他,跟他回去,到头来,又落得被唾弃的下场,届时,自己该找谁诉苦去?
所以才想好好地考虑一下,甚至于刻意地使些小花招来激一激他。
“我差点忘记了,你不喜欢看到我使手段。”齐宛瑶平静一句,并未去看赵弘林,她不敢看他的眸,因为害怕直视久了,她会立马维持不了目前好不容易才展现出来的冷静。
“你这样子说,会让我心里很愧疚。”赵弘林伸手执起了齐宛瑶的手,她的第一反应是挣扎,却被赵弘林更加大力地握住了。
“已经放开过一次,饱尝了那种苦痛,我再也不想放开你的手了。”赵弘林盯着齐宛瑶,深情道。
齐宛瑶的手剧烈地抖了一下,眼泪再次漫过眼眶,她硬忍了忍,终是没忍住。
啪嗒一声落下,正好打在赵弘林的手背上,灼热的温度,一点一点地扎着赵弘林的心。
“宛瑶,你记着,以后我只会让你笑。”赵弘林伸出手来细细地帮齐宛瑶擦拭着脸上的泪痕,他好想将那苦涩的泪水吞进自己的肚里,却害怕因此遭到齐宛瑶激烈的反抗。
还是慢慢来吧,急不得,曾经酿就的伤痛,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恢复的。
马车徐徐前行,两人就这样面对着面不说话,不过齐宛瑶是低着头的。她的手一直被赵弘林捏着,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赵弘林掌心的干燥与热度。
她的心跳得飞快,终于在马车停下的那一刻,慢慢地恢复了平静。
“到了,谢谢你载我,我要去喝我哥的喜酒了。”齐宛瑶仓皇地用力甩开赵弘林的手,尔后自行下了马车。
赵弘林也立马跟了下来,他可不想让其余的人捷足先登了。
婚宴放在齐琛的住宅里操办,此时的宅院里,早已张灯结彩,喜庆洋洋了。齐琛是新郎官,忙得脚不沾地,自是尚不知情赵弘林到来的消息的。
赵弘林得体地递了请柬,轻松地进了府邸。
这座宅院面积很小,不过给齐琛和他妻子住,也算是宽敞了。赵弘林无心观察这里的摆设与构造,一心只在齐宛瑶身上。
但见此时此刻的齐宛瑶,正站在人群中央,热呵呵地看着一对新人在做尽中原的婚嫁礼俗。
新娘子虽是关外人,但甚喜中原文化,又看重齐琛这个丈夫,便称想要操办一个正式隆重的中原婚礼。
所以,一应摆设,穿着打扮,都严格地按照了中原那边的礼俗来制定,嫁衣更是不例外了。
那嫁衣是齐宛瑶绣来送给她嫂子的,虽说嫁衣要自己绣才好,可奈何她的嫂子什么都在行,独独针线上欠缺得很,又不想去买其他绣娘们的绣品,便千万地拜托了齐宛瑶帮她。
这也是赵弘林刚才看见那套嫁衣如此震惊,导致误会的原因所在。
新郎新娘正在拜堂的时候,赵弘林走到了齐宛瑶的身边,悄悄地牵起了她的手。
齐宛瑶微讶,诧异地转头看着身后的赵弘林,但见他在一大片热闹的喧闹声中,郑重而认真地对齐宛瑶说:“宛瑶,再相信我一次,嫁给我好么?”
其余的声音好像都因此而弱下去了。
此时此刻,她的耳边,心里,独独就只有这么一句话。
那是她魂牵梦萦的话语,那也是她一直期盼着,却不敢奢望的话语。她曾为了那句话,那个承诺,做过很多蠢事,有过很多折磨人的想法。
如今,当这句话真真正正地响彻她的耳畔时,她却感到一阵阵的害怕。
这个男人啊,太飘忽不定了,她害怕他的承诺,总是让她充满希望,最后却有办法令她跌入低谷,痛彻心扉。
那种感觉,尝了一次就好,她不想再直面第二次,况且,她心中的伤,尚且未好全。
“跟我走。”赵弘林将齐宛瑶往自己这边一带,“我们去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谈谈,你告诉我,你要我怎样做,才可以再次相信我,原谅我?”
赵弘林的声音如同浸着魔力那般,齐宛瑶迈开了步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跟着他走出了这座宅院。
赵弘林没让阿光驾车跟上,反是带着齐宛瑶步行,两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
“要去哪儿?”齐宛瑶被赵弘林牵着手,一面走一面焦虑地问。
“去一个可以说话的地方。”赵弘林四处搜寻着,一边回答着齐宛瑶。
齐宛瑶看着这样的他,从前的赵弘林,可绝不会为了这样的小事而紧张的。一颗心渐渐的就安定了下来。她微笑着,任由着赵弘林牵着,往未知的方向走。
最后,两人来到了一片绿湖岸边。
彼此就这样静默地站着,赵弘林在等答案,齐宛瑶在思考。
该说的都说了很多,赵弘林不敢再多说了,怕惹齐宛瑶心烦,此时此刻,他只等一个答案。
不过,结局是必然的。
他已经在心里打定主意了,齐宛瑶若承下自己的誓言,他们则美满地回去成亲。若她不依,或尚在犹豫,那他就只好强行将她绑了,强娶了她。
他不相信,她的心就此死了,对自己一丝眷恋也无。
一定还有的,只是某些原因牵绊住了她。
正出神地想着事,他的唇上却突然一热,湿润香盈的感觉登时传来。
赵弘林瞪大着双眼,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齐宛瑶,她的肌肤白如瓷片,吹弹可破。舌头好像都在打结也似,他木然地感受着眼下正在发生的一切……
齐宛瑶她,主动亲了自己
这种感觉,就像是四周突然绽放出了千百朵鲜花那般,喜悦得不能言喻。
一个温柔缠绵的吻结束后,齐宛瑶的脸是红透了,她也从未想过,自己会这般胆大妄为。
“我是个十足的傻子。”平息了气息后,齐宛瑶喃喃道,“被你骗了一次还不够,竟会相信你第二次。”
“明明知道,也许这回答应你,说不准还会遇到上次那样的情况,你兴许还会丢下我一个人,可我却还是忍不住想答应你。明明知道前方面临着的,也许是万丈的深渊,可我竟还是忍不住诱惑,想要往里跳。”齐宛瑶无奈而温柔地诉说着,她一直看着赵弘林的眼睛说的,“弘林,我就是割舍不下你,不管你是好是坏,我都没办法忘掉你。我恨这样无法自拔的自己……”
赵弘林欣喜上前,一把抱住了面前的佳人。
齐宛瑶伏在赵弘林的肩上,终于痛哭失声。
这厢,赵相宜觉得自己的身体调整得差不多了,为了不耽误时间,她坚持要启程,裴子君拗她不过,只得顺从了。
不过这次,再怎么说也不能从险峻小道走了,裴子君让马车改为走大道,并且速度也在慢慢减缓,就是害怕赵相宜再度吃不消。
“不知道我哥跟宛瑶姐姐两个怎么样了。”赵相宜坐在马车上,冲裴子君咕哝道。
碧纹给赵相宜剥了个橙子,将一瓣橙片打点干净了之后,径直递到了赵相宜的嘴里。赵相宜笑着用嘴接过,微嚼了嚼,鲜甜的汁水立马盈满了整个口腔,让整个人都好一阵清爽。
“你们也吃一点,这里缺水,我们要时刻保证补水。”赵相宜咀嚼完毕后,看向二人,“好甜呢。”
裴子君笑着接过了碧纹手里的一半橙子,一面亲手打点着,一面回答着赵相宜方才的问题:“如果真如我们猜测的那般,成亲的人不是宛瑶的话,那么我想,弘林的胜算也大许多。毕竟他们两个并非是因为对彼此的感情淡了才分开的,就当时的情况而言,彼此对彼此都还是有感情的,只是被那些突发的事情和感受给生生地阻断了。”
“但愿如此吧,兜了一圈,她还是我嫂子,命定的呢。想想我前阵子的作为,我自己都觉得幼稚了。”赵相宜苦笑道。
此时此刻,她才真正地领悟过来,别人小两口之间的感情问题,外人最好是不要去插手,就算自己是他的亲妹妹,也不成,越帮越乱。
“都过去了,宛瑶若真成了你嫂子,心里肯定不会再计较那些的。”裴子君笑着宽慰道,“眼下最大的问题,还不是这些,就看你哥能不能打动她的心了,再有,还得过齐琛那一关呢。在父母双亡的前提下,自然是长兄为父,宛瑶的婚姻大事,如今齐琛可是手握大权的。”
“那我哥可得有一阵苦头吃了,阿琛哥哥因为上回的那些事,可是恨透了我哥的。”提及齐琛,赵相宜就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单冲着赵弘林之前脸上的那些伤而言。
约莫赶了七八天的路程,赵相宜等人也算是踏上了南坪镇的土地。
此时,齐琛的婚事早已告一段落,可赵弘林与齐宛瑶之间的事,却还在纠结着。
基本上,两口子之间是没什么问题了,一个爱得浓烈,一个恋得温柔。可半路却杀出个齐琛来,对于自己妹子跟赵弘林之间的感情,齐琛如今是一个字也不同意。
这小小的一段日子间,赵弘林可是没少受齐琛的冷脸,齐宛瑶更是被齐琛给强行软禁了起来,不想她去会赵弘林。
所以,赵弘林没少想法子见齐宛瑶,再不济,他都绞尽脑汁地传了讯息进去知会齐宛瑶,两人此时的相处模式,有点像是背着别人**那般,充满着刺激感和无奈感。
这样哭笑不得的情景,却不知不觉地推进了二人的感情,齐琛越是反对,齐宛瑶则越想跟赵弘林重新在一起。
这期间,齐宛瑶的嫂子没少帮两人的忙,否则,赵弘林也联系不上齐宛瑶了。
念赵弘林是真心改过,重视起齐宛瑶来了,更何况齐宛瑶本身就忘不掉这个男人,嫂嫂也是不忍心,想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所以也跟着绞尽脑汁地帮他们二人说好话,尤其是帮赵弘林。
齐琛为了强行阻断妹子的想法,甚至都想出了要给齐宛瑶安排另外的婚事的法子了,赵弘林得知后,急得不得了,若不是因为还要在这里等候裴子君与赵相宜来会和,他早带上齐宛瑶私下里偷偷回清河镇了
所以,当赵相宜裴子君刚刚跟赵弘林会面之后,赵弘林都来不及跟两位打招呼,嘘寒问暖的,直接就蹦出了一句:“我们要马上回去,事不宜迟,就今晚了”
语气神秘异常,无论是赵相宜还是裴子君,都品出了一股子诡异的味道。
到了夜晚,赵相宜等人坐在马车里在南坪镇的入口处等候齐宛瑶,虽然赵弘林来不及跟大家解释,不过看这会子的情势,大家伙也大致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了。
有点私奔的味道,只是这个私奔好特别哦,还带着俩电灯泡。
在这样紧张兮兮的时刻,赵相宜还有闲情打趣开小差。
哒哒哒。
前方不远处传来了马蹄声,赵弘林整个人都绷直了,一颗心也随之悬了起来。
就着明亮的月色,当他终于看清了骑马而来的人是齐宛瑶之后,便立马飞奔了过去
真没想到,一别数月,齐宛瑶连骑术都学会了。
给他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齐宛瑶的马在赵弘林跟前停下,赵弘林一个纵身上了马,将齐宛瑶抱在前头坐稳,尔后兴奋地冲前头马车喊了一句:“我们出发”
一小队人马就这样趁夜出了南坪镇。
夜色中,齐宛瑶的嫂嫂双手环胸,对远去的几个人献上了诚挚的祝福,正当她松一口气,准备回去之时,身后却早已有人抱住了她。
不过她却不慌不乱,因为她早已闻到了那熟悉的味道。
只是有点惊讶:“还是被你发现了?”用关外语说的。
齐琛将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叹了一口气,尔后道:“不然你以为呢,凭你跟她两个,就能这么轻易地躲过府上所有人?”
“那你怎么没出来阻止?”因为之前看他的态度很是强硬。
“你以为,我真的不希望自己的妹妹得到幸福么?”齐琛摇摇头,“我当然知道,宛瑶的心里根本忘不掉那小子。只是,他们之间经历了这么多,我想站出来考验考验他们罢了,所以才故意表现得很反对,甚至想逼宛瑶嫁给别人,还不是为了激一激那小子。因为,我真的很怕他们俩到头来又是悲剧收尾。”
“我看倒不会,他很在意宛瑶的。”
“但愿如此吧,所以我即便知道了你们的行动,也没有站出来阻拦啊。宛瑶大了,让她自己做决定吧。”齐琛搂着自己的女人,尔后温柔道,“你最近累坏了吧,我们回家。”
这厢,赵相宜一行人沿着大道慢慢归去。
这回不用再赶时间了,大家皆是抱着旅行散心的心情在游走着。
赵相宜与齐宛瑶坐在马车里,两人经过几日的相处,早已将过去的种种坦然了,这种感觉真好,有种一切又回到了从前的感受。
聊天的时候,赵相宜将卫临如何骗赵弘林,以及这段日子以来,赵弘林是怎么熬过来的种种都跟齐宛瑶说了,齐宛瑶听后,心里自是感动不已。
大家凑在一块的时候,不免打趣,试问二人什么时候完婚。
出乎意料的是,这回赵弘林主动许多,直接回答说:“挑最近的那个吉日完婚,所有的礼俗,琐细都不用担心,我早已准备好了。”
“你竟这么有把握能够接回我?”间中,齐宛瑶幸福得有些哭笑不得。
大家便齐齐地笑。
除却谈论这些美好的将来之外,大家不约而同地谈到了一个共同的话题上——
回去之后,该如何整治那个欺骗大家,害得大家心慌慌的月复黑坏蛋卫临。
彼时,卫临正与陈薇在一块游湖,无端端的就打了好几个喷嚏。
陈薇凝眉,心里也是起了一丝担忧:“夜里凉着了么?”
“主要还是因为夜里睡觉时,娘子不让我抱着你呢,抱着娘子的话,我怎会着凉?”卫临耍无赖道。
陈薇眼角微抽:“做梦吧你。”
“还有还有,你刚刚说那话的意思,是把我当成什么了?取暖的抱枕么?”陈薇说着,便用团扇盛了一些水珠,泼向了卫临。
卫临没有躲,反是很享受地承了:“娘子,我们来玩打水仗吧?”说着,又泼了些水到陈薇身上。
陈薇丝毫不知卫临的深意,只不服输地以水花报复着卫临。
等两人身上都湿透了之后,卫临方一把抱住了陈薇,要船娘将船划到岸边,靠岸之后,也顾不得陈薇挣扎,径直将她横抱而起,一路走向了不远处的楼阁。
“我吩咐的衣裳一类琐细都准备好了么?”卫临吩咐着下人,双目却盯着陈薇一直不放。
“你要干嘛?”陈薇的心咯噔一声漏跳了一拍。
“我们身上都湿了,当然是要去沐浴更衣了喽,只可惜这里地方小,仅建了一处浴池,只好委屈娘子,跟为夫一块沐浴了。”卫临挑眉,眼里是无尽的邪魅。
“我不要,该死的卫临,你一定是故意的”陈薇这已记不清自己是多少次面临这样尴尬的场景了,跟卫临斗,别想赢他一次。
他就是个狐精,有着最精明的脑袋,最邪魅的脸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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