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任氏就严厉地处置了看管吕氏的一众仆从。
不过对每个人处置的方法却不同。
为首的那几个婆子在意月俸银子,于是任氏便扣了她们三个月的月俸,如此要她们日后谨慎小心,懂得灵活变通。
而年轻的几个丫鬟子,在意的是地位,恩宠,于是任氏便一气之下降了她们的职,有几个不忿的,更是拨去了厨房打杂,以示警告,其余人也就安分了,并更加细心起来。
至于吕氏身边贴身伺候的两个丫鬟子,任氏便罚她们继续小心伺候着,因为此时此刻,她们两个最怕的事情,就是继续伺候吕氏。
这天,赵相宜又来到了吕氏住处。
上回她不小心推她倒地,害得吕氏重伤,险些去命,尽管心里厌她,可犯了错,这点子歉疚感还是会存在。
思来想去,觉得自己没必要跟一个将死之人计较什么,便命碧纹带了些补身子的用品送来。
吕氏高兴了大半天,拉着赵相宜又说又笑的,赵相宜却淡淡地与吕氏保持距离。
本想直接放下东西就走的,这么做就两不相欠了。
但是当赵相宜无意注视到了吕氏额头上的伤疤时,不由惊奇:“绷带怎么这么快就拆下来了?”她指着吕氏额头上的伤疤惊道。
吕氏下意识地模了模,尔后讪笑道:“无碍了,你别担心,不是你的错。”
赵相宜“哦”了一声,可心里却早已惊起了千万层浪,眸子里也是露出了点点疑光。
照理说,吕氏得了血症,本应是血流不止,淤青难消的病症。何以上次之后,她的伤疤恢复得这么快?而且并未出现一大片的淤青……
“我上次推倒了你,见你也摔到了手,可是青肿得厉害?”赵相宜思及此,不由狐疑地问了一句。
吕氏见闺女关心自己,不由感动:“没有没有,我现在全好了,你别担心。哎哟,相宜,你这是在关心娘么?娘心里可开心了”
赵相宜微怔。
连手臂都没留下淤青?
是这个时空的血症与自己理解的白血病有出入,还是有什么旁的缘故?
赵相宜的心里愈发猜忌起吕氏来。
只是心里的想法尚未落实,不好直接定罪罢了。
淡淡地辞别了吕氏,离开了院子,赵相宜暗暗思索不得其果,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自己心头的疑惑告诉任氏知道。
任氏听了赵相宜叙述后,心里也是奇怪得紧,但是嘴上却说:“这个事我早让文珠私下里去查探过了,给她看病的张大夫却说她是真的身患此病,且情况不轻了。”
“会不会是张大夫在撒谎?”赵相宜狐疑道。
任氏虽不排除这个可能,却还是摇摇头道:“他有什么理由撒谎呢?吕氏身无分文,想要收买他,却也没那个能力呀。再说了,张大夫事先并未与她认识,她怎料定了他会帮她?”
“不管怎么样,这几日我要想个法子来试探试探她,倘若她的病真是作假的,岂不欺骗了我们所有人?更因为这个,害得我如今深陷为难境地”赵相宜咬牙道。
任氏也赞同赵相宜的说法,又问:“可有什么好的法子?”
“用对付一个真病人的法子去对付她,倘若她真的有病,也算是善待,但如果她是没病装病,我且得要让她吃一阵苦头的。”
次日,赵相宜就从别的大夫那要来了方子,按方在自家药铺里抓了药,并让碧纹熬了,端去给吕氏服用。
吕氏无奈地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药汁,见赵相宜等人都在场,也不好蒙混过去,只无力地暗暗叹了一口气。
“相宜,你现在是原谅我了么?我看你亲自端药过来关心我,我心里真是欣慰极了。”吕氏温笑道。
赵相宜却不理睬,只是淡淡道:“把药喝了。”
吕氏心一突,怔忪地看着那药,讪笑道:“太烫了,搁这儿待会喝吧,我们母女俩聊会儿家常好不?”
“先喝药,这药不能冷了喝,得趁热。”赵相宜坚持道,并用眼神示意碧纹端着那药碗,亲手喂吕氏喝下。
吕氏苦恼地看着那碗药,正踌躇着。
刚硬着头皮喝了一两口,赵相宜就叮嘱碧纹道:“碧纹,你吹气的时候挨远着点儿,别挨着药汁了,你又没得病,若沾了这药汁,是会伤身的”
“奴婢省得”碧纹恭敬地应道。
可吕氏却坐不住了,立马开始找借口不喝那药了:“相宜啊,我觉得胸口有些闷得慌,待会再喝这药吧,怕凉的话,让下人温着就行了。”
赵相宜眯着一双眼细细地打探着吕氏,见效果慢慢到了,便对碧纹道:“你吩咐人好生温着,一会再让她喝。”
又转过脸来看吕氏:“胸口闷得慌?那我们出去走走吧。”
“真的么?”吕氏眼前一亮。
赵相宜没有去扶吕氏,只是让一个小丫鬟子扶住了她行路,自己走在前头,出了院子来到外头花园里,便碰上了正在闲逛的赵弘林与齐宛瑶。
“哥,嫂子。”赵相宜甜甜地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尔后悄悄地用眼神示意。
昨晚上她跟赵弘林还有齐宛瑶也商讨了一下自己心里的疑虑,赵弘林的意思是,直接找个跟他们家相熟的大夫来给吕氏瞧病,以辨真伪,若真是装病的,便直接撵了她来个干净。
可赵相宜和齐宛瑶却反对。
一来,这样做大动干戈,早晚得传出消息去。
二来,万一吕氏是真的身患绝症,他们这么做,未免显得太残忍,不近人情。
于是,商讨的结果便是,还是采用循序渐进的法子来试探吕氏,慢慢地yin*其自己亲自说出真相来。
吕氏见儿子媳妇都在,心下也是高兴不已,真觉得自己好似那有福之人,儿女成双,个个孝顺。
不过,对于儿媳齐宛瑶,吕氏心里也还是有怨的,只是碍于赵弘林和赵相宜在场,不宜发作罢了。
齐宛瑶如今也是不怕吕氏了,因为她与赵弘林如今一条心,是一体的了。
“我亲自煮茶给大家喝吧。”赵弘林难得的好心情。
吕氏见他并未再想往日那般排斥自己,只当他是真的想开了,便欣然前往。
众人齐聚在水榭里,赵弘林按照往常的模式来冲茶,只是冲到一半的时候,却是借机用滚烫的茶水泼向了吕氏的手背
吕氏疼得“啊”地一声发出了尖叫
齐宛瑶立马就慌了,抓住吕氏的手往一旁的鱼池里放。
好容易平稳了局势之后,吕氏再把手背拿起来细细查探,但见上头早已红肿一片,也略起了几个水泡。
“没事吧?”赵相宜漫不经心地问了句。
“没事没事。”吕氏怕扫兴,便一个劲地摇头。
“怎会没事?”赵弘林从鼻腔内冷哼一句,“不是得了血症么?应该慌张才对,毕竟这不是闹着玩的,一点点小伤,就会要了你的命的。”
吕氏闻言,脑袋嗡的一声就炸开了
过了半晌,也终是醒过味来,孩子们这并非是原谅了自己,想跟自己在一块生活,只是在试探自己罢了
“额头上的伤痕这么快就结疤了,也没留下淤青,手臂碰撞受伤,竟是一点伤痕也无。本该血流不止的场面,被张大夫三两下就搞定了。这究竟是张大夫的医术高明,还是你根本就没病在装病?”赵相宜面含薄怒,此时心里早已下了定论
吕氏身形一晃,无力地瘫坐在凳子上,怔怔地看着面前三人。
“答案已经有了,还用问么?”赵弘林冰冷道,“你好能耐啊,什么法子都想得出来,折腾别人你就这么好过么?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愚蠢,害得小妹如今深陷泥沼啊”
吕氏的面颊上立即就多了两行泪。
纸包不住火,他们如今这样怀疑自己,届时再找个陌生的大夫前来给自己瞧病,不就水落石出了?
还不如自己此时乖乖自首来得好些。
“我也是被逼无奈的,谁让你们一直不认同我呢……我是真的很想跟你们重新开始啊。”吕氏抽噎着。
“你有今日这样的觉悟,当初怎么不知要多为我们着想着想?”赵弘林冷笑,“旁的不跟你说多了,你自己好自为之,我早已命人等候在外头了,即日起,你就别呆在我们府上了,自去我安排的地方了此余生,若你安分些,还能过的平静安宁点,若你还不知悔改,要兴风作浪,那就休怪我真的对你不客气了”
赵相宜不料自己的哥哥想得这么细,不由问道:“你打算把她送去哪里?”
“一个很偏远的地方,并且派人看守着,保管以后她不会再出现在我们面前了。”赵弘林的语气冰冷,齐宛瑶只得拉了拉他的手,他的眼里才有了几分暖意。
“不要”吕氏突然大哭道,“求你们了,我是你们的亲娘啊你们怎么能这么残忍地对我?”
“从你惊喜地拿到了休书的那日起,我们赵家便没你这个人了,你算是哪门子的娘?”赵弘林斜睨了吕氏一眼,尔后顾不得她哭闹,便直接派了两个壮实的婆子来,把吕氏给拖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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