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赵相宜午觉刚起。
此时已进入五月,她与裴子君成亲已快两个月了,天气逐渐炎热起来,到处都懒洋洋一片。
也不知是她现在已乐于享受了还是怎地,最近一段日子,总是浑身懒懒的不舒服,嗜睡,而且动不动头还晕乎乎的,赵相宜起先没怎么在意,可到了后来,却愈发严重了起来……这令她的心里敲起了边鼓,难道是自己的身体出现了什么危险信号么?
是老天看不惯自己过得幸福美满,要剥夺自己的一切了么?
这种想法似无边的利爪,在她的心里迅速扩散,竟害得她有些不敢请大夫来瞧。生怕真的证实自己心中所想,届时后果不堪收拾。
碧纹已带着其余人进屋来伺候了,见赵相宜凝着眉,不由担忧地询问了几句,赵相宜恐他人跟着担心,便摇摇头称没事。
梳洗过后,赵相宜自去了裴府的亭台水榭处纳凉看风景,屏去左右,她只想一个人好好地静一静,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
裴子君近日十分忙,虽说已尽力挤出时间来陪她了,可依旧是忙得不见人影,偶尔亲密地接触一下,享受二人世界时,也会被生意上的事务给阻断。
据说是裴家的生意最近正在进一步地扩大规模,要抵达一个崭新的层面了,所以主事人会格外地忙碌。
无论是已经交出大权的裴贺年,还是如今正刚刚管事的裴子君,整日整日地忙得脚不沾地,人都瘦了一大圈儿。
赵相宜瞧着,连抱怨裴子君不陪自己的心思都没有了,唯有浓浓的心疼与担忧。本来还想把自己身体上的问题告诉裴子君知道的,却也是决定暂时不说了。
这段日子,她开始强撑着身体,给府上两位主事的男人熬煮各种补身好喝的汤羹,倒是让裴贺年和裴子君两个窝心不少。
翁氏见状,更是对赵相宜态度友好起来,并且真心喜欢上了这个懂事体贴的儿媳。
想到这些美好的事儿,赵相宜的唇角总是不经意地微微翘起,这就是自己要的生活不是么?
不管身处何地,无一不是家人团圆,和睦友好,关怀互助。
而且,能得翁氏这样一个接纳自己,关怀自己,待自己如闺女般的好婆婆,实属难得,赵相宜总分外珍惜。
深吸一口气,湖水那清冷泛腥的味道充斥着鼻腔,赵相宜一皱眉,几乎是出自本能,突然捂住胸口伏身剧烈地干呕了一阵
再闻那味道,胃里依旧是翻江倒海地不舒服
赵相宜心里毛毛的。
最近自己的身体状况的确很是反常,这会子又呕吐……难道,是自己的胃出了什么大问题么?
怪不得总是食欲不振。
碧纹见状,立马顾不得一切,冲上前来搂着赵相宜询问道:“少夫人,您这是怎么了?可是先前吃坏了什么东西?”
“我,我不知道。”赵相宜无力道,揉揉自己犯晕的额头,勉强起身,“回去吧,一会还要熬鱼羹去呢。”
“少夫人的脸色苍白得紧,今天还是算了吧,总也得顾及自己的身子才行呀。”碧纹一路劝道。
赵相宜却笑着摇摇头:“我哪里就这么娇贵了?他们二人在外终日劳累,不就是为了我们这些内宅女眷们的安生,他们为我们做了这么多,我们仅仅是在衣食住行上回报些体贴温暖,远远还不够,怎能借故懈怠?”
“少夫人真贤惠。”碧纹敛去担忧,吃吃地笑了几句。
“你也别光说我。”赵相宜轻拍了拍碧纹的头,“上回我跟你说的那事,你觉得如何?还有阿朱也一样,不过阿朱的年龄比你小些,倒没你急。”
碧纹听之,立即红了面颊,垂下头去嗫嚅道:“一切,听少夫人安排就是了,碧纹自己哪里敢有主意。”
“我问你意见,就是为了给你自由,让你自己来选。”赵相宜侧过脸来看碧纹,这丫头跟了自己好些年了,一直忠心耿耿,体贴入微,自己怎么着也得为她的终身大事着想着想,“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马虎不得,你须得挑了中意的再回禀我,再由我给你做主。”
“这,这奴婢自己怎么好意思……”碧纹的脸更红了,“再说了,奴婢也舍不得离开少夫人呀如果嫁人和伺候少夫人非得选一样的话,奴婢宁可在少夫人身侧伺候一辈子反正也不乏这样的例子,咱们夫人身边的阿平不就是这样的么?”碧纹突然抬起头来看赵相宜,眼里晶亮一片。
赵相宜感动地看着碧纹,尔后却是笑了起来:“傻丫头。”
“碧纹说的是真心话……少夫人却取笑奴婢。”碧纹嘟起嘴巴,有些无奈。
赵相宜却主动去拉碧纹的手:“我原以为依你的聪明才智,定是自己能想透的,也就没跟你说,只跟了阿朱说。没曾想,你居然是个死脑筋。”
“少夫人此话何解?”碧纹有些不明白赵相宜的意思。
赵相宜失笑,尔后又认认真真地看着碧纹:“你这一辈子,是一定得嫁人的,有个真心待你的好好疼你,珍惜你,岂不是美事?而我,这么多年也习惯了你在身侧,当然舍不得放下你的,所以,等你嫁了人以后,照例过来服侍我,我让你们一家住在二门外就是了,定好好待你们,不负你一直待我的一片心。”
碧纹听了怔住了,反应了好一会,才是激动地突然给赵相宜跪下了:“奴婢谢少夫人体恤,少夫人肯如此为奴婢考虑,真是折煞了奴婢,奴婢丁当竭尽所能地伺候少夫人,为少夫人办事”
“好了,起来了起来了。”赵相宜弯身,亲自扶起了碧纹,“让其他人看见了,只以为是我在欺负你了。”
碧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赵相宜却是感觉眼神一飘,人都跟着地动山摇了起来,许是刚才弯了一下腰,头晕了。
身体素质如今差成这样,赵相宜心里对自己的身体献上一阵歉意,并暗暗下定决心,从今天起,每天傍晚都要做健身运动。
碧纹因为赵相宜的承诺,一个下午都处于兴奋的状态下,不过也不敢过分表露,只压抑着,悄悄地流露出些许。
而赵相宜,才刚刚出去玩了一会子,居然又困了,本想坐着看书醒神,却是直接睡着了。
醒来时已误了做鱼羹的时辰,而且刚睁眼,就看见裴子君正抱着自己坐在一边。
“唔。”赵相宜揉揉惺忪的睡眼,尔后又懊恼道,“哎呀,居然睡过头了,忘记给你们做鱼羹,昨儿爹可是说了想吃的”说罢就要起身去厨房。
可却被裴子君一把拉了回来:“好了,乖,不要累坏了自己。我刚听碧纹说,你最近身子都不大舒服,我已经让人请了大夫来府上了,一会好好瞧瞧身子,可别亏损了自己。”说着,就将头埋进了赵相宜的颈窝,小声呢喃道,“对不起,最近太忙,都没有好好关心你。你身子不爽利,我居然也是到了今天才知晓。”
“没事,我没因为这个怪过你。”赵相宜模模裴子君憔悴的脸,“我是你的夫人嘛,你在外事忙,我应该鼎力支持的,而不是拖你后腿。而且,这才多久的时日,你居然瘦了这么多,脸色也不好看,可是比我累得多了,我心疼都来不及呢。”
听了赵相宜的话,裴子君的心一软,只紧紧地拥住了她:“最近想死你了……有时候晚上回来得太晚,你都睡着了,我又不忍吵醒你。算算日子,我们都好久没有*房了。夫人,我想念你身上的味道……”
“唔……”赵相宜都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就被一个湿热的吻给堵住了嘴唇。
两人的身体隔着薄薄的夏纱,赵相宜能清晰地感受到裴子君身体的炽热温度。
她也是想念裴子君的,尽管没有裴子君这么炽热渴望,可也是期待着与他的接触……于是她安心地闭上了眸,伸出双手来勾住了他的脖子,等待与配合着他接下来的所有动作。
就在他们难舍难分,把情.欲勾得高涨火热之际,丫鬟子恭敬的声音却如同一盆凉水扣下来那般,打破了这原有的暧.昧风情:“少爷,少夫人,大夫来了。”
赵相宜懊恼地看了看外面,尔后捧起裴子君的脸撅嘴道:“谁让你这个时候去请大夫……看吧,‘报应’来了。”
裴子君却埋在赵相宜的胸前不肯停手,只继续挑弄着,并一边含糊地回答:“我近来忙,你又总是忽视自己的身体,我怕这会子我不让大夫来瞧,一会转眼我就因为事忙忘记了,又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你的身子哪里经得住这样拖累?”说着说着,竟拉下了赵相宜的衣襟,直接含住了她的红蕊,“唔……你好像又丰满了些许。”
“让大夫在外等候一会吧,横竖我们裴家给的酬金不少。”裴子君突然抬头,笑得坏坏的,并欲直接就在这条软榻上跟妻子行事。
赵相宜懊恼地拍开裴子君的手,并决定惩罚惩罚他:“我偏不要,是你请来的大夫,坏了我们之间的好事哦,这会子人齐齐地等在外间呢,我没兴趣继续下去了。”
“那好吧,我们先见大夫,之后再继续。”裴子君立时就答应了赵相宜。
赵相宜错愕,她以为裴子君要耍赖的,没想到,裴子君居然这么爽快地答应了自己。看着他那憔悴的面色,她心里突然起了丝丝不忍。
“怎么?或者,你又想继续了?”说着,裴子君的手又探了过来。
赵相宜却回神拍掉,转而严谨地穿好了衣服,端坐了起来:“请大夫进来吧。”此时,她的确没什么心情继续眼下的事,因为头又开始晕了,这些现象在不停地提示自己,身体上的危险信号,使得她的心情都变得低落了。
裴子君似看穿了小夫人的心思,心里也跟着微微紧张起来,转而周正了穿戴,叫人请了大夫进来。
大夫先给二位问了安,尔后便开始细细地观察赵相宜的面色,并询问了她一些身体症状。
赵相宜一一答了,并说了自己的忧虑。
大夫劝了一阵子,尔后开始严谨恭敬地给赵相宜号脉。
“到底怎么样?”裴子君有些担心。
不多时,大夫却是喜上眉梢,立即对着二位躬身祝贺道:“恭喜裴少爷,恭喜少夫人少夫人这是怀了身孕了,而且已经将近两个月。之前少夫人所言的那些症状,俱是因为怀孕才产生的症状,俗称害喜。”
“怎,怎么可能?”赵相宜懵了,有些不明不白。
“怎么不可能?算算日子,正是我们成亲的那几日怀上的呀,真好”裴子君搂着赵相宜,越说越兴奋,初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简直是太震撼了,不过转而,一颗心却是全然被甜蜜幸福包围,他就要做父亲了他与自己心爱的女人有了爱情的结晶
其余人纷纷别过脸去,不过脸上大多有喜意。
“等等,等等。”赵相宜突然挣开裴子君,疑惑地看向大夫,“大夫,要不您再给我看一遍吧,我怎么可能会有两个月的身孕?我不妨直说罢,我上个月的月信并未终止过”
此时,赵相宜已将这个大夫列入庸医行列了。
她岂会无知至此?
头晕,恶心,呕吐,加上新婚……有了这些症状,她难道就没有猜测过怀孕的可能性么?
起初,有了这些症状之后,赵相宜也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怀孕了。
可关键是,上个月的例假是来了的,虽说日子推迟了一些,却也足以证明,自己的身体有了这些症状,绝不是因为怀孕。
而此时,大夫更是说自己有了将近两个月的身孕,若说一个月不到的身孕,她兴许还会慢慢接受,相信。
被赵相宜这么一说,裴子君也是有些疑惑起来。
不过大夫却镇定自若,等大家的心情都稍稍平静了,才开口笑道:“少夫人误会了,其实那并非月信来临,那是因为当时您怀这个孩子的时候,胎气不稳所致,故而底下才会见红。我不会无故乱说,我敢以自己的名誉向您保证,您是真的怀孕了,而且将近两个月”
“啊?”赵相宜再一次懵了。
并且面对大夫那笃定的语气,她开始变得有些没底气,不好意思起来。
“大夫,这是真的么?我真的快要当爹了?”重获喜悦的感觉,让裴子君有些难以自控。
当大夫点了一下头之后,裴子君居然立马将赵相宜给横抱了起来,并来回转了好几圈:“呼呼太好了相宜,你怀了我的孩子了我们有了第一个孩子了”
“快放,放我下来……我要晕了”赵相宜连忙拍打着裴子君,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等裴子君停住动作时,赵相宜已开始呕吐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光顾着高兴,竟忘了你身子难受了……”裴子君连忙温柔地将赵相宜抱往床上,尔后扭头对大夫吩咐道,“赶紧开些药方出来,她害喜似乎特别严重”
大夫一面飞快地写着药方,一面命丫鬟子递上山楂片给赵相宜服用,能减轻她的恶心感。
此时,翁氏裴贺年那边,已接到了碧纹派出的消息,兴奋赶来
翁氏是最高兴的,她激动得几乎有些说不上话,等稍稍平静了之后,才转而看向赵相宜喜道:“太好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家的重点保护对象了,以后可不许再去厨房亲手做羹汤了,孕妇最忌讳利器了。”
“嗯,一切听娘的。”赵相宜躺在床上,温婉地颔首。
翁氏笑着坐在床沿上,体贴地拉着赵相宜的双手宽慰道:“怎么糊涂至此呢?怀孕将近两个月了还不知道,近来害喜么?或者身子不舒服?吓坏我了,万一在不知情的状况下有个好歹,可要疼死我了。”
因为赵相宜一直未曾在翁氏面前表露自己的不适,所以翁氏从未察觉出这些表象。
裴子君赶忙解释:“害喜的症状倒是有,只因她上个月见红了,以为是来了月信,所以才摒弃了怀孕的揣测,自以为是身子出了大问题,还暗自忧伤担心了好一阵呢。”
“傻丫头。”翁氏模了模赵相宜的头,“这会子大夫确诊了,你可以安心了。今后可要放开胸怀来,切忌忧神伤心,对孩子不好的。”
“嗯,媳妇省得。”赵相宜点点头。
翁氏笑着命人包了一个大红包给大夫,尔后又要大夫做赵相宜的专属大夫,负责她怀孕之后的所有事宜,大夫乐得喜上眉梢。
赵相宜双手抚上了自己平坦的小月复,这是她第一次怀孕,真难以想象,这里头此时正孕育着一个轻弱的生命。
轻拍着小月复,她暗暗在心里跟孩子说,宝宝,等你出来后,妈妈一定要好好疼你,力争做一个合格,让你喜欢的好妈妈。
你将会生长在一个幸福温暖的地方,我要让你的童年,你的一切都鲜少有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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