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听到文卿之言,心下一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文卿不屑地说:“你主子也太小心了。其实,我是不会把他供出来的,更何况他跟谋逆的事情根本无关。他跟我暗中联系,只是想借我之手除去倾城公子。现在,他的目的达到了,他高兴了吧?”
来人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主子受了重伤,他的腿断了。现在,所有会治愈术的女仙,都把功力用在了皇上身上,没有人管他,只有太医帮他简单接了一下。偏他还不能静养,只能强撑着,陪在皇上身边……”
“不愧是大妃,这会儿也只有他,能稳住宫中的人心了。”文卿感慨。
来人一听文卿提到“大妃”,紧张得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犹豫了片刻,一咬牙,一狠心,决定冒险一搏。他趁着文卿不防备,忽然上前,把手中一粒丹药塞进了文卿嘴里,随后紧紧按住文卿的头,堵住他的嘴,不让他把药吐出来。
文卿挣扎了几下,但是丹药入口即化,药性很快发作,他先是陷入昏迷,随后很快停止了呼吸。
那个人等文卿确实断了气,才松开手。杀人过程中的惊慌恐惧,让他几乎力月兑。他软坐在地上,长吁了一口气,抹掉额头上的汗水。
他看着文卿的尸身,喃喃说道:“文大元帅,你莫怪小人,小人这样确实是为你好。”随后,他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皇宫的方向,说,“主子,奴才不能让您有一点儿风险……”
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磕磕绊绊地跑到铁门边。出了牢房后,他把铁门锁好。随后匆匆地离开了天牢。
隔天,宫中下人上报,有个小侍染病身亡。
这时节,皇帝还在昏迷未醒,谁会把一个小侍的生死放在心上?
大妃柳青云貌似有些不耐烦地,让底下人快把那小侍弄出宫去发送了,免得在宫中晦气。再以后,没人再提起那个不知名的小侍。
齐俊逸和上官云枫像听故事一样,听骆明珠讲述前世发生的那些事。但是因为他们一直把文卿和柳青云当成自己的前世,所以这个故事听起来,分外惊心动魄。
“柳青云竟然跟文卿在暗中有勾结,难道他也想造反?他造反有什么好处?”上官云枫不甘心地问。他和齐俊逸的心思一样,没想过自己前世可能是个“坏人”。
骆明珠说:“青云并不想造反。实际上,他想保护玉成国的江山社稷。”
“那他怎么会和文卿搅在一起?”云枫问。
明珠说:“他自从接到文卿的秘信之后,就对倾城留了心。他在暗中观察,发现倾城确实会一些小法术。这让他觉得,倾城真有可能是预言之中,颠覆玉成国江山的那个人。他感到害怕,认为应该早日除去倾城,免除后患。”
“你是皇帝,难道你不怕有人颠覆你的江山社稷?”
“怕,当然怕。但是我了解倾城,他品性纯良,决不会做出叛逆的事情。另外我有个想法——如果他有仙基,再加上我的仙基,那我们二人生出的孩子,将会有怎样的天赋异禀?”
原来,这也是帝明珠一定要生一个,父亲确定是倾城的孩子的原因。明珠一向胆大自负,所以才会有这种打算。
那次倾城离宫出走、明珠把他找回宫后,表面上她还是雨露均沾,但实际上却小心防范,确保这次怀上的是倾城的孩子。
她自认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但是细心的柳青云还是有所察觉。
柳青云发现,明珠在后/宫之中,偏宠倾城。这更让他把倾城视做媚主乱上之人——他认为,倾城独得明珠偏爱,也是倾城使的什么法术。
这样一来,倾城公子不仅江山社稷的敌人,更是他柳青云的敌人。因为柳青云以罪臣之子身份入宫,来日绝对不可能封后。而倾城系出名门,血统高贵,在皇帝的偏宠下,很快就会封为帝后,超越柳青云大妃的地位。
但是柳青云知道,凭自己的力量,很难在明珠不知情的情况下,除掉倾城。于是,他暗中与当初给他送秘信的文卿有了勾结。
就这样,柳青云、文卿、帝明玉,形成互相利用、互相欺骗的一个小团体。
文卿欺骗柳青云,说他会设法除掉倾城公子;文卿取得柳青云的信任后,通过柳青云,详细了解皇宫内的情形。
而帝明玉则欺骗文卿,说她推翻帝明珠后,会把帝明珠交给文卿处置,让帝明珠做文卿终生的囚徒。可实际上,帝明玉早就准备好浸过毒、施过法的毒剑,想在逼宫时,一击而杀掉帝明珠。
但是,最后的结局却是两败俱伤。
帝明玉当场毙命,文卿死在天牢。倾城公子为救明珠身故,明珠则送掉了多半条命。柳青云断了一条腿,因治疗不及时,成了终身的残疾。
讲完整个故事,齐俊逸、上官云枫和明珠一起唏嘘感叹。因为这确实不是一个令人感到高兴的故事,故事中的每个人,结局都不美好。
“原来云枫的腿成残疾,是他命中注定的。我现在这样,也是因为前世作孽。”齐俊逸感慨道。
明珠摇头,说:“不对,你和云枫,跟我的前世无关。因为你们的长相,跟我前世遇到的那两个人根本不像。”
“难道宋连城就很像倾城?”齐俊逸好奇地问。
“不仅像,几乎是一模一样,连笔迹都相近……不过,还是有一点不像——他胸前没有朱砂痣。”明珠有些惋惜地说。
听明珠讲完前世的故事,天色已近发亮。他们渡过了一个不眠之夜,却各怀着心事,没有感到疲倦。
眼看着天亮了,他们才散了,各自回房休息。
明珠和衣躺在床上困了一会觉。刚睡着,忽然有人敲门把她惊醒了。
“骆大小姐,骆先生体温有些偏高。”门外一个护士在叫她。
明珠立马清醒过来,“腾”地从床上跳了起来。
她随手披了件衣服来到骆鸿峰的房间,看到护士正给骆鸿峰输液,维拉也在,她在一旁看着。
维拉看明珠来了,冲她作了个手势,把她叫了出来。
维拉告诉明珠,必须把骆鸿峰送到正规医院治疗,再不能拖了。明珠点头,这次她会不惜任何手段,把骆鸿峰送到正规的医院治疗。
明珠与维拉又轻声商量了几句,重回到骆鸿峰房间。
这时,骆鸿峰已经扎上了点滴。他微合着双眼,似乎已沉睡去。
明珠坐在父亲的病床前,端详着满头白发、面色苍白的父亲,心中像压了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
忽然,骆鸿峰的身体动了一下,随后他半睁着眼,看着明珠,叫了声:“欣宜……”
明珠恐父亲是因为发烧昏迷,她忙在一边轻轻唤道:“爸,我是明珠。”
骆鸿峰的眼睛慢慢变得清醒起来,他定定地看看明珠,叫了声:“明珠。”
明珠说:“爸,我跟您商量一下——我们先去医院里治疗一下,再回这里静养,好不好?”
骆鸿峰摇摇头,说:“我哪都不去,这里就很好。”停了一下,他又说,“如果我不行了,告诉你哥来接我,我总要死在自己家里啊。”
明珠喉中哽咽。她说:“爸,您会好起来的……”她实在忍不住泪水,说,“爸,我先去给我哥他们打个电话。”
说完,明珠起来,紧走几步出了房门。
她并没有立即去打电话,而跑到院中,在一棵丁香树下站住。忽然,她扶着树枝,轻声哭泣起来。风吹过,一阵落花如雨。
云枫和齐俊逸各在房中睡了一觉,醒来听说骆鸿峰病情加重,忙过来探看。走在半路,看到稀疏的花木间有一道淡紫色的身影。细一看,是明珠背对着他们,她的头抵在丁香树的树干上。
齐俊逸奇怪,想上前去叫明珠。
云枫拉住了他。齐俊逸这才发现,明珠身子一抖一抖的,分明是在哭泣。
云枫和齐俊逸两人站在甬路边,远远地看着明珠在哭。他们了解她,她是个情重的人。想来是骆鸿峰病情危急,让她忍不住跑出来哭泣。
两人呆呆地看了一会儿,想去劝劝明珠,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云枫说:“我们先去看看骆先生吧。”
云枫和齐俊逸两个来到骆鸿峰的房间。这时骆鸿峰又睡了过去。他们不便打扰,悄悄退出来,坐在外间的小客厅里。
过了一会儿,明珠回来了。她换了身衣服,重整了妆容。如果不是刚才他们看到,根本不知道她刚才哭过。两人心中对明珠既怜爱又敬重。他们知道她,是个大度从容的女子,更是性情中人。
小客厅里只有云枫、齐俊逸和罗肖等人。明珠对他们也没什么好避讳的。她说:“刚才我爸对我说,他不想去住院。他还说,如果他不行了,叫我哥把他接回家去……”
听明珠说这些事,云枫和齐俊逸也觉得心中酸痛,明白了她刚才哭泣的原因。
又听明珠说:“我刚给我哥打电话——我说,既然爸不想去住院,不如先接到骆氏老宅,请医生去家里给爸治病……可是,你们猜他怎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