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他们刚到达这里的时候,明珠就注意到了那片海滩,她认为那里应该是个散步消遣的好去处。
说起来,所有到水边旅游的人,不管是来到大海边,还是来到大湖边,都忍不住想看日出或者是日落。人们喜欢看太阳浴水而出或者是它渐渐沉没的景象,就像看到了生命的初生,或者是生命的渐渐消逝……
如果水和太阳没了关系,水的魅力便要减少一半。
明珠也不能免俗,她匆匆前行,就是想赶上日出的景色。
海滩上空荡荡的,海水哗哗地响着。海浪荡漾着,不停侵蚀着沙滩,要把沙滩上的印迹抹平。但是每一次的侵袭,又让它留下了新的印迹。
忽然,明珠在海浪侵袭不到的地方,发现了一行脚印——原来,自己并不是到得最早的游客。
只是这行脚印有些奇怪,它们一深一浅,每双脚印旁边还有一个圆坑。明珠意识到,比她更早来的那位客人,应该是位腿脚不便的人,他还拄着一只拐杖。
明珠顺着脚印,来到一处栈桥旁。木板搭成的栈桥,一直向海里延伸出去。在栈桥的末端,她看到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个雕像。
栈桥的尽头,确实是看日出的好地方。明珠这么想着,便踏上栈桥,漫步走了过去。
明珠走到栈桥尽头,侧眼看了一下那位早到的客人——他的脚边果然有只拐杖。不过有点儿出乎她意料的是,那是个年青的男人,而且是个长相英俊的男人……起初,她还以为是位腿脚不便的老人家呢。
她没有打扰那位陌生人,她站到一旁,与那人保持着大约两米的距离。
今天空中有些薄雾,太阳就像戴着面纱的新娘。但是它从海中磅礴而出的景象,还是让人觉得震憾。
“看过无数次,还是觉得很美……”那位陌生人忽然开了口,他的声音很好听,醇厚而富有磁性。
他说话的时候,身子动也没动一下,眼睛仍旧看着前方。但是周围没有别人,如果不是自言自语,就应该是对明珠在说话。
“嗯……”明珠应了一声,“不仅很美,而且很壮观——就像生命的初生,令人敬畏。”
听到明珠说话,那个人忽然扭过头来,带着几分好奇看向明珠。那架势,似乎先搭讪的人是明珠,而不是他。
明珠并不在意他的别扭,她猜想人家刚才也许真是在自言自语。于是她大方温和地送给他一个善意的微笑。
陌生人楞了一下。他打量了明珠一番,忽然说道:“我是这家疗养院的大夫,也是院长。你是来治疗失忆症的骆小姐吧?等会儿吃过早饭,来我的院长办公室找我。”说完,他站起身,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
明珠有些惊奇地看向他,心想这个人还真有意思。但她没有过分表现她的惊奇,只礼貌性地问了句:“先生贵姓?”
“上官……”他脚下略有停滞,却没有回头,说完这两个字后,就走远了。
这顿早饭,明珠是和维拉一起吃的。
饭桌上,维拉告诉明珠,骆鸿峰一早醒来,就离开了。她笑着说:“他有些不好意思——带着前妻的女儿过来看病,却跟旧情人干柴遇烈火、重修旧好了。”
维拉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却别有一种成熟的性感,是年青的女孩子所不能比的。如果她说她成功地勾引了骆鸿峰,应该不是假的。
不过她也太直白了吧,就这么直接地告诉明珠,自己和明珠父亲的风流韵事。
幸好明珠本就不是常人。她淡淡地笑了一下,不予置评。其实在她的意识里,这些并不算什么。前世的她,也有些风流多情。她在宫里正式纳娶的男人不少,但还是有一位要好的秘密情人。那人是镇守边关的大将军,只有换防的时候,他才能回京城跟她偷偷幽会。她几次提出要把他正式纳入宫中,却被他拒绝了,他喜欢边关的风景,如果入了宫,就没机会出去了……
只听维拉又唧唧呱呱说:“骆这个人,是个闷骚别扭的男人——他本性风流,却又标榜自己是道德的楷模。个性明明很狂野,却又总是在压抑自己。压抑的结果就是,更想放纵……所以我喜欢逗他,把他最原始的一面逼出来,让他抓狂。”
维拉说完,举起双手,眼向上翻,做了个“上帝救救我吧”的姿势。
明珠被她夸张的表情逗笑了。她说:“在你这位心理学家看来,他的心理是有问题的,对吧?。”
维拉坦然地说:“上帝造人是不完美的,我们都有缺陷。”
忽然,明珠想起刚才在海边看到的那个瘸腿的青年,说:“今天早晨在海边,我看到一个拄拐的年青人,他说他是这里的院长,也是大夫。”
“上官吗?。”维拉说,“他世界著名催眠大师马洛的关门弟子,我帮你预约了他的治疗。”
“他说让我吃过早饭去找他。”
“真的?”维拉有些惊奇,“昨天我跟他说的时候,他还很不情愿呢。他这人脾气有些古怪,从来都是他找病人,很少接受病人来找他。”
明珠便想,刚才他约自己吃过饭去找他,也算是符合了他找病人的原则吧。
维拉又感慨道:“上帝造人真是不完美,上官的腿有些毛病,但他的相貌真是出众,又高大又帅气,脾气也好,真是令着迷。”这么说着,她还冲明珠调皮地挤了下眼睛。
明珠楞了一下,狐疑地看向维拉——莫非,好男色的维拉肯来这家疗养院应聘,完全是因为有个英俊的上官院长在这里?
上官院长住的小楼,在向阳临海的一处山坡上。他的办公室在一楼,布置得更像是一间会客厅,欧式的大沙发,明亮的落地窗,飘逸的白纱窗帘。坐在长沙发上,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外面绿色的山野,以及远处蔚蓝的海洋。
“这里环境真好,在这儿工作很愉快吧?。”明珠被窗外的景色吸引,不由自主地问道。
上官院长顺着明珠的视线,向外面看了一眼——今天的阳光格外明媚,波光粼粼的大海像被镀了一层银。
“海角即是天涯,只一线便成万里……”上官院长边文邹邹地说着,边把一杯咖啡放到明珠面前的茶几上。他坐到了明珠的对面,看着她,又说,“住在这里的人,时间长了,都不想离开。这里不仅是他们身体上的家园,也是他们精神上的家园。”
“都是什么人住在这里?”
“一些特别的人,跟社会中其他人不一样的人。”
“哦?”明珠领悟,住在这里的人,恐怕都是精神上有些障碍的人。曾经,骆鸿峰也把自己看成这样的人,要把自己送到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