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从红梅家出来,坐着马车慢悠悠的往回走,云舒发现此处离安夫子那院子挺近。对了,蓉儿和柳烟儿现在就住那里了,方才陈军他们来,也没想起问问他柳烟儿那案子进展如何了?
她想了想:“春秀姐,要不咱们去夫子院子住一宿吧?我好久没去了,挺怀念的!”
春秀笑眯眯道:“我无所谓,你拿主意吧!”
“那好,咱们就去那院子,顺便去小姨院子看看,再去干娘那里蹭顿晚饭。车夫,走右边,从前面那巷子穿过去。”
没一会儿,马车在安夫子院门前停下,云舒颇为兴奋的蹦过去敲门,“蓉儿,开门,我来了,蓉儿!”云舒喊了几遍里面都没动静,她回头对春秀笑道:“这丫头,天还没黑了,不会就睡了吧?”
她在门前敲了好一阵,里面依然没人应答,倒是旁边的邻居闻声出来看了眼,见是云舒便笑呵呵的过来道:“云舒小姐,是您啊,好久没见您回来了!”
云舒也礼貌的招呼道:“吴大娘好,我一直在乡下家里了,没什么事儿就没来了。吴大娘,前两天我的两个丫鬟来了这院子,您有看见她们吗?”
“哦,她们是你丫鬟啊?唉,那两个小姑娘真够害羞的,走路从来都是低着头,也不跟我们打招呼,我招呼她们,她们应一声像猫叫似的,然后话都没说就走了。
对了,他们身边还经常跟着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了,那些人个个凶神恶煞的。云舒小姐啊,你知道这事儿不?你丫鬟身边怎会跟那种人啊?她们别是惹了什么事儿不?”
云舒尴尬的笑笑:“兴许是她们的亲戚吧?吴大娘,您今天有见她们出门不?”
吴大娘想了想:“没有啊,我今天一天都在家了,没见她们出去啊,兴许……我没看见也不一定。怎么,云舒小姐。叫门儿没人应啊?”
云舒干笑两声,敷衍她几句,然后又叫了会儿门,确实没人应。云舒想了想,突然想起一事,便拉了春秀爬上马车出了巷子。春秀奇怪道:“怎么了,云舒,你不进去了?”
“里面没人。这边进不去啊!”
“哦?莫非还有侧门?”
“当然,蓉儿来之前,我把夫子院子和小姨院子中间那隔墙上的侧门钥匙给了她。我跟她说,要是不方便或要避人耳目的时候,可以从小姨家院子进出。”
“哦?你说她们不在院子里,把这边门闩死了。走侧门从隔壁院子进出的?”
“多半是,这边巷子安静,平时有生人进出大家都知道,小姨院子那边侧门外是条独巷,没其他人家。然后出巷就是大街,不易引人注意。”
二人来到小姨家侧门,一敲门便有看守院子的婆子来开门,结果确实如云舒所料,蓉儿他们一大早就从这边出了门。到现在还没回来,她们也没跟看门的婆子说要上哪儿去,什么时候回来?既然如此,二人只能干等了。
不过没关系,来这边只是临时起意,并没什么要事,蓉儿她们有捕快跟着应该问题不大。云舒找个婆子去七味斋叫雁儿把她和春秀的换洗衣服、日用品什么的拿过来,好久没回来,趁着果子还没开始采摘。这几天正好空闲。就在这里住上几天好了。
她们回到夫子院子,简单收拾下房间。然后把雁儿留下看门,云舒和春秀则去干娘方式家串门儿。干娘现在有了孙子,成日不是洗衣做饭就是抱着孙子不撒手,本就深居简出的她更少出门,照她的话说,如此也免得惹是非。
闲聊之际干娘提起上次去方舅舅家,屋里乱七八糟的,换了好久的脏衣服也没人洗,厨房里吃过的碗筷码得老高,没泡水的都长毛儿了,她和媳妇硬是忙了大半天才帮他打理干净。
干娘叹道:“唉,大哥在外漂泊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回来了,本打算在家过几天安稳日子了,谁知大嫂突然就那么没了!唉,他一个男人不会做家务,饥一顿饱一顿的,这是过的什么日子啊?真是的……”
云舒想了想:“干娘,舅舅不是有两儿一女吗?他儿子早就成亲了吧?让他媳妇帮忙收拾不就是了?”
“唉,他一直在外闯荡,两个儿子都跟他生疏得很,何况儿媳妇。两个儿媳妇倒是愿意去帮忙收拾,可每收拾一次,大哥家里的东西就少一次。
这两个媳妇啊,唉,就是心眼儿太多,她们以为大哥攒了多少银子,老大怕给了老二,老二怕给了老大,两媳妇成天挖空心思想从大哥那里掏钱,我这里都来了多少次。唉,真是不像话,早知这样,大哥何必那么辛苦,跑东跑西结果养出两个不孝子!”
看干娘长吁短叹的样子,没想到大气豪爽的方舅舅也会被这种小事缠住。她脑子一转,笑呵呵的挽起方氏胳膊道:“干娘,既然他们那么讨厌,你可不能把方舅舅的钱给他们,否则以后方舅舅要办事或应急都没钱了。”
干娘轻叹一声:“是啊,肯定不能给……哎,你怎么知道你舅舅的钱在我这儿?”
云舒嘻嘻一笑:“方舅舅大大咧咧的,才不耐烦管钱这种麻烦事儿了;他儿媳妇讨厌,他肯定不愿给,何况他儿子又不是真缺钱,只是贪心而已,这钱不给干娘管给谁管?”
方氏嗔她一眼:“你个鬼机灵,什么都瞒不过你。”
云舒吐吐舌头,玩笑道:“干娘,那钱你可得给舅舅存好了,以后有机会给舅舅找个漂亮舅母,到时候新舅母问舅舅要钱,要是他一个子儿都拿不出来,肯定会被嫌弃的。”
方氏笑道:“胡说什么?你舅舅都多大年纪的人了,还信舅母了。”
“怎么不行了?城西那姓申的老色…老财主都快六十的人了,他那些小妾个个年纪都他孙女小,他不一样天天乐在其中?哎,干娘,说真的,要是真有合适的。给舅舅找一个也没什么不好,舅舅今年才四十多,一个大男人没个女人照顾怎么过日子啊?”
方氏望着云舒若有所思的样子,云舒趁热打铁,晃着方氏胳膊道:“怎样怎样?干娘,这主意好吧?您要同意我立马托人去找媒婆儿。”
“不可不可,这事儿我得先跟你舅舅商量商量……”
“哎呀,干娘。舅舅是个大而化之的人,有什么好商量的?关键是咱们要找到合适的人,最好他们互相都能看对眼儿的。”
“看……看对眼儿?你这孩子,说什么了?”云舒听干娘声音不对,抬眼看她,居然见她脸红了。云舒心中灵光一闪。凑到干娘耳边小声道:“干娘,莫不是你跟哪位俊男也看对眼儿了吧?”
方氏腾一下站起来,脸红得像虾子,她愣愣的站了片刻,结结巴巴道:“我…我回屋休息会儿,云舒,你们…你们别走,等…等吃了饭再回去啊!”
方氏说完,快步向自己房间走去。到房门前嘭一声撞了上去,这正好被端托盘出来的方明媳妇看到,她见之急道:“娘,您怎么啦?不舒服吗?娘?”
方明媳妇放了托盘就要追过去,云舒拉住她笑嘻嘻道:“嫂子,别去,干娘只是想睡会儿,没什么的。”
“想睡会儿?可她方才明明撞在门框上?娘她没事吧?”
“没事没事,放心好了。嫂子。今晚吃什么啊?我去给你帮忙。”
云舒和春秀在方氏家吃了晚饭又磨蹭了好一阵,云舒原本想从干娘嘴里套点儿什么出来。可惜她警惕性极高,一碰就跳,毫无结果,无奈她只得讪讪的回去。
唐方明把二人一直送到小姐家门口,看着她们进院关门才走。云舒一进院子就乐呵呵道:“春秀姐,你猜能入干娘法眼的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春秀戳她额头一下:“你这小妮子,瞧你方才把干娘说的,幸好方明他们小两口不知道,否则看方明那样子,多半提了斧头就找人家去了。”
“啊?不会吧,干娘年纪轻轻就守寡,为了方明哥吃了多少苦啊,现在方明哥有媳妇有儿子了,干娘总得有个伴儿啊,方明哥不会那么自私吧?”
春秀一脸惊讶的看她,云舒不自在的模模脸:“怎么了,春秀姐,怎么这样看我?”
“我是看你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竟说些惊世骇俗的话!你可知道方才那话要是别人听了会怎样?”
云舒眨眨眼,一脸不解道:“会怎样?”
春秀瞪她:“你就装吧,男盗女娼是写进律法的,你以为这是说着玩儿的?”
云舒怔愣一下,男盗女娼?没那么严重吧?寡妇再嫁、鳏夫再娶也算男盗女娼?不过春秀倒提醒了她,这里不是现代,男女关系是不能拿来开玩笑的,以后是得注意些。
二人一起过了围墙上的穿门,回到安夫子那院子。雁儿大叫着从屋里冲出来:“小姐、小姐,你们可算回来了!”
云舒二人吓了一跳:“怎么了,雁儿?”
雁儿冲到近前,眼泪花花儿的样子:“小姐,小姐,呜~~~哇~~~~~”
云舒和春秀面面相觑,看院子里一切如常,没什么变化啊,春秀掏出手帕给雁儿擦擦,柔声道:“哦哦~~雁儿不哭,我们在这儿,有事跟我们说,啊!”
雁儿哭了好一阵,才抹着眼泪吸吸鼻子道:“小姐,我…我害怕,呜呜呜~~~~”
云舒怔愣片刻,哑然失笑道:“有什么好怕的?乡下周围全是荒野都不怕,进了城到处是人反倒怕了?”
“呜呜~~~人家~~~人家从没在城里住过嘛!这么大的院子,就…就人家一个人……”
春秀温柔的拍拍她道:“好了好了,不怕不怕,我们都回来了不是?就算有事,隔壁院子也有人,你叫一声就是了。”
几人一起回到堂屋,蓉儿他们还没回来,雁儿疑神疑鬼道:“小姐,你说…蓉儿她们会不会被…被……”
“别瞎说,她们身边跟着好几个捕快。那些人都是见过世面的,又有些功夫,一般人奈何不了他们。多半是……去查案有什么线索了吧,咱们再等等,要是到亥时还不回来,就找人去官府问问。”
三人把院子的灯全点上,然后围坐在堂屋里一边闲聊一边等待。亥时二刻,人还没回来。雁儿催道:“小姐,都这么晚了,还没回去,要不找人去县衙问问吧?”
春秀也道:“是有点儿晚了,云舒,可以找个人去问问看。”
云舒稍稍犹豫。“好吧,走,咱们去隔壁院子找值守的大伯去。”
三人一起出门,还没到穿门,便听隔壁一阵吵闹,似乎还有尖叫声。三人吓了一跳,站在原地面面相觑片刻,雁儿结结巴巴道:“小…小姐,隔…隔壁高婶的声音。会不会…”
她话没说完,穿门被啪擦一声推开,一个人影儿冲过来:“小姐,小姐救命啊!”那人近了,只见她身上带血、头发衣裳一片凌乱,仔细看,那不是蓉儿是谁?
雁儿惊呼一声,赶紧冲上去接住她,云舒和春秀也上前。拨开她的头发。“蓉儿,怎么回事?柳烟儿了?”
“小…小姐。救…救命,快…快救烟儿啊!”
眼看蓉儿就要晕倒过去,云舒拍着她的脸大声喊道:“蓉儿,别睡,柳烟儿在哪儿?快说,柳烟儿在哪儿啊?”
蓉儿身体虚弱,声音绵软急促:“被……被…申家抓…抓走……”
“申家?城东那个老色鬼?”
“……是!”蓉儿说完这个字再也撑不住晕了过去,雁儿急得抓着她猛摇:“蓉儿,蓉儿,你醒醒,蓉儿,你不能死啊!蓉儿,呜呜呜~~~~”
云舒努力冷静下来,抓起蓉儿的脉搏探探,又模模她脖子侧面的动脉,沉声道:“雁儿,别摇了,她只是晕过去了。”
“小姐,蓉儿…蓉儿她流血了,她要死了,呜呜呜~~~~”
“别哭了,那不是她的血,快把她扶到屋里去。”云舒大吼一声,吓得雁儿一噎,生生把喉咙里那口气给吞了回去。三人七手八脚把蓉儿抬进屋里,春秀道:“云舒,这里交给我们,你快去想办法救人。”
云舒跑出屋子,毫不犹豫的大喊:“夜五,快出来,带我去找柳烟儿!”
夜五闪身出现在云舒面前,却没立刻带她走,他双手环胸淡淡的望着云舒:“小姐,情况不明,您不能去。”
“不行,我好不容易把柳烟儿救出来,她要再被申家抓回去,只有死路一条。夜五,快带我去。”
“恕属下不能从命,在下职责是负责小姐安全,不能让小姐去涉险。”
“你……”云舒瞪视他半晌,面对夜五冷静的眼神,她也渐渐冷静下来。夜五说得对,现在情况不明,自己又不会功夫,去了也是添乱。她深吸一口气:“夜五,我命令你,今晚务必把柳烟儿给我救回来,还有……我只要活口。”
夜五沉默,与她对视半晌,然后什么都没说,一闪身消失不见。云舒在院中站了会儿,让心情完全平静下来,才慢慢转身回了屋子。
她进屋时,雁儿和春秀正忙着给蓉儿擦洗打理。等处理完毕,蓉儿身上只有几处擦伤,其他还好。雁儿擦擦汗水道:“春秀小姐,蓉儿她不会有事吧?”
“没事的,云舒不是说了,她只是晕过去而已。”
“那…那柳烟儿了?”
“她也肯定没事,云舒会想办法救她的。”
“可是…可是蓉儿衣服上那么多血,会不会就是…就是……”
“雁儿,现在情况不明,不要瞎猜,你把蓉儿照顾好就行了,其他的有我和云舒。”
雁儿顿了顿,低低的应了声是。春秀在里面待了会儿才出来,见云舒坐在院中石桌旁,便过来坐下:“怎样了,云舒?”
“还不清楚,夜五他们救人去了。”
春秀轻轻握住她的手:“别担心,没事的。”
二人默默的在院中坐了半个时辰,直到雁儿大喊:“小姐,蓉儿醒了。”
二人立刻站起来快步进去,灯光下,蓉儿脸色苍白、身体虚弱,撑着床板想起来,才到一半又倒了下去。云舒赶紧上前扶她睡好:“蓉儿,别动,你躺着就是。”
“小…小姐,烟…烟儿……”
“放心吧,我已经派人去救她了,蓉儿,你先休息下,等精神好些了。再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可好?”蓉儿稍稍放心,呼吸也放缓了许多。
“雁儿,你去厨房给蓉儿熬点儿粥来,外面有情况的话叫我们一声。”雁儿应诺了出去,云舒和春秀坐在蓉儿床前等了好一阵。蓉儿缓缓睁眼,轻唤了声小姐。云舒立刻坐直身子:“蓉儿,好些了?”
蓉儿眨眨眼,轻声道:“小姐,我们…我们这几天已经找到了那伙儿坏蛋,今早本打算带官爷们去找那女孩尸体的……”
蓉儿苍白的脸上又开始掉泪,云舒心里有些紧张,春秀安抚她道:“蓉儿不怕,没事的。我们都在这儿,慢慢来,啊……”
蓉儿啪嗒啪嗒好一阵,才继续道:“我们在西门外的河边找到…找到好多…好多女孩子的尸体……”蓉儿脸色更加苍白,眼中瞳孔急缩,身子也跟着发抖。
云舒赶紧摁住她:“蓉儿,别怕、别怕、醒来……”
眼看床上的蓉儿开始抽搐,云舒和春秀死死摁住她大声呼喊,雁儿也冲进来帮忙。又是好一阵折腾。蓉儿总算安静下来,可她那样子要继续说话显然很困难。
到底是什么东西让她如何恐惧又眼泪不断?他们虽然很想知道。可现在的蓉儿实在没办法说话,她们只得作罢,只有等夜五他们回来,兴许还能知道些。
二人在屋中守了一阵,直到雁儿熬好粥来,云舒便让她守在这里,并一再嘱咐她不要问蓉儿什么,她愿意讲就讲,不愿意不要逼她,如果出现意外就喊一声。
二人坐在院中等待,表面看似平静的她们心里都不平静,甚至有些害怕。想起方才蓉儿一身是血跑进来的样子,还有她提起城外女尸时那惊恐万分的样子,她们明明是去查柳烟儿舅舅的事情,怎么会被申家的人遇上又抓走了?
还有她身上的血哪来的?不是她的难道是柳烟儿的?或者是别人的?不管是谁的,先前肯定发生过一场惊人的恶斗,蓉儿肯定身在现场。对了,跟他们在一起那群捕快上哪儿去了?
云舒脑子里不停的设想着各种可能,本想等夜五的消息,却抵不过瞌睡的召唤,不知不觉趴在石桌上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唤着她的名字摇晃她,她一下子坐直身子:“夜五回来了?”
一旁的春秀道:“没有,都后半夜了,云舒,回屋睡吧,五他们有分寸,回来了会找咱们的。”
云舒却是不肯,只愿意回到屋内,却把房门大开,就等夜五回来。他们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如此反复好几趟,终于在天明的时候,院中有了动静。
当那个全身漆黑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里是,眼皮一搭一搭的云舒立刻清醒,哗啦一声站出来冲了出去:“夜五,人了?”
是的,只有夜五一个人,仔细看,他衣服上有血迹,袖子也断掉半截儿,左手!左手在滴血!天啊,夜五居然会受伤,什么人这么厉害?在她的印象里,云雾县没几个是夜五的对手。
云舒赶紧掏出手帕去捂夜五的手,夜五退后一步,侧开身子:“无妨,小伤而已。”
“小伤?你那手在滴血啊,快给我看看!”她硬是把那只手拉了过来,先用手帕擦擦,等伤口露出来,竟是手腕上方的一处,似被生生挖出来一坨肉似的,不不,看那痕迹,这不是牙印吗?被人咬的?
云舒惊讶的抬头看夜五,夜五转开头去:“被狗咬了而已。”
“狗能要到你?”
夜五板着脸回头瞪她,云舒干笑两声,找了伤药,利落的给他包扎好。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夜五,天亮了。”
夜五顿了顿:“人已经救到了。”
“在哪儿?”
“县衙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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