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了!迎春姐,糊了!”小丫头焦急的唤声把迎春惊醒,低头见熬了一个时辰的鸽子汤已经烧焦开始冒烟儿,“快,拿水来!”
呼啦一瓢水下去,一团蒸汽腾腾升起,伴随这烧焦的糊味儿四下飘散,厨房里几人怔怔的望着被烧得漆黑漆黑的瓦罐儿,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迎春以前可从没犯过这种错,关键是二女乃女乃等这汤等了好几个时辰了,这下如何交差啊?
两个小丫头怯生生的面面相觑,生怕自己被追究责任,尽管是迎春没做好,可她们也不敢说什么,迎春要推责的话她俩肯定逃不掉,要是让二爷知道了肯定要被赶出府去,到时候……小丫头越想越怕,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叩叩叩!”房门响了几声,几人回头见迎秋正站在门口,她目光扫视一圈,当看到那还在冒烟儿的瓦罐儿时不禁皱起眉头:“怎么又烧焦了,二女乃女乃还等着喝汤了!”
小丫头怯生生的对望一眼,迎春道:“不关她们的事,是我熬汤的时候走了神。”
两个小丫头暗暗松口气,低头不敢说话。迎秋有些诧异的盯着迎春愣了会儿,想了想把两个小丫头遣出厨房,回头看着她们走远了,才进去走到迎春身边,弯腰看看那瓦罐儿,皱眉摇头道:“迎春姐,你怎么了?从昨儿开始就心不在焉的,莫不是有什么心事?”
迎春抬眼定定的望着她半晌,迎秋有些茫然,模模自己的脸和头发,又低头看看自己衣服:“怎么了?迎春姐,怎么这样看着我?”
迎春想了想:“迎秋,最近……你可有……”
“什么?”
迎春犹豫半晌,换了个方式道:“那个……迎秋,昨儿个来给咱们女乃女乃看诊的几个稳婆你可认得?”
“稳婆?”迎秋想了想:“哦,你说赵婆婆啊?认得啊,她在咱们京城大户人家之间还是挺有名的。咱们大少爷院子里那几位小少爷小小姐都是她老人家接生的。想必、咱们二女乃女乃生小公子多半也该她接生吧!”
“是吗?”迎春似有似无的应了一句,又低头陷入沉思。
“迎春姐,你怎么突然问起她们?有什么不对吗?”
迎春抬眼若有所思的看看她,几次张嘴最后说出口时却换了个话题:“没什么,我娘托人给我送信说她身体不太好,让我回家去看看。”
“是吗?你心事重重的就为这事儿?”
“啊?……哦,是啊!我都有大半年没回过家了,想念得紧,所以……”
“我知道,正好现在又过年。唉,要不是除夕那晚莫名生出事儿来。说不定咱们现在还在休假了。不过……反正现在府里情况已经好起来了,二女乃女乃这边也没多少事儿,你要实在担心你娘的话,不如直接跟二女乃女乃告个假回去看看,相信二女乃女乃不会为难你的。”
迎春沉默片刻,轻叹一声:“是啊,其实……二女乃女乃是个很好的主子。”
迎秋也是一声叹息:“是啊!但愿她能生个健健康康的小公子。”
迎春回头看她:“大夫不是说女乃女乃和小公子都很正常吗?怎么会不健康了?”
“啊?没有啊。我是说希望他们以后一辈子都平平安安。”
迎春抿嘴笑笑,没再说什么,傍晚时分,迎春亲自去给云舒告假,并为今儿个把汤烧干烧焦一事告罪。如她所料,云舒并没有为难她,反而安慰她几句,又赏了她不少东西,让她带回家去看望家人。
迎春满心感激的谢过。低头退了出去。云舒若有所思的看着迎春离去的背影,小声嘀咕:“这迎春丫头好像与以往有些不同啊?”
“兴许是她太想念家人了吧!”眉儿应道。
云舒想了想,点头道:“说来也是,说来我也很想念我爹娘姑姑姨姨们了呢,对了,我爹什么时候走的?他可知道相府着火的事?”
“回女乃女乃,听说他老人家初一一早就走了,应该不知道咱们府上的消息。”
“是吗?也好,这样算来他已经走了好几天了,也不知到哪儿了?路上是否顺利?”
“女乃女乃放心吧!陆大将军驰骋疆场几十年,咱们老爷跟他老人家同行肯定没问题。”
云舒想想也对,点头道:“也好,眉儿,你小心留意着,要有我爹或家里的消息立刻报来,不能有半点儿拖延。”
“是,奴婢谨记。”
王夫人院子
刚刚查完账本儿的王夫人往后靠在椅背上,一手轻按太阳穴长长吐口气,一旁的满娘赶紧把账本叠好让丫鬟抱走,然后亲手奉上一杯茶水:“夫人,喝杯茶解解乏吧!”
王夫人端起茶杯慢慢的押了两口,轻叹一声:“唉,老了,不行了,稍微费点儿神就头晕眼花的!”
满娘笑呵呵道:“夫人,可别这么说,您还年轻着了,老身比您还虚长几岁,您要都说自个儿老了的话,老身岂不早就该入土了?”
王夫人好笑的嗔她一眼:“就你会说话!唉,都四十多岁的人了,还谈什么年轻啊?没想到眨眼就过了这么多年,想当初还是姑娘的时候,成日无忧无虑的,想要什么有什么,又有爹娘哥嫂宠着,我一直以为自个儿一辈子都能那样过。
谁知自从过门儿那天开始就没让我轻省过一天,这府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处处都要我操心,还有那老不羞的,一把年纪了还是不让人省心,唉~~~”
满娘转到她身后,一边帮她按摩肩膀一边道:“夫人啊,您就别心烦了,您越是心烦那小狐狸精越高兴,岂不如了他们的意?”
王夫人皱起眉头抿嘴片刻,挥挥手道:“罢了罢了,我也懒得管了,随她们怎么折腾,只要不给我弄个贱种回来,我眼不见心不烦。”
满娘眼珠转了转,凑到王夫人耳边低声道:“夫人,您放心吧,奴婢早就安排好了,那小狐狸精吃的用的奴婢都给下了药,保准她这辈子都甭想再有种。”
王夫人眼皮跳了跳,板着脸微微侧头:“你说什么?”
满娘一愣,看王夫人那脸色稍稍一想,立刻讪笑道:“没什么,没什么,老身……老奴说那花园的野猫时常半夜叫春,吵得大家都睡不安稳,奴婢命人给那野猫放了点儿药,让她一辈子下不了崽,以后也不会叫春,省得大家清静。”
王夫人缓缓闭上眼,淡淡道:“既然那野猫扰人清梦,也罢,就这样吧!”
“是,老身明白。”满娘暗暗窃喜,自己果然猜对了主人的心思,又做了件让主人高兴的事。
王夫人闭眼享受片刻,缓缓道:“禹儿和莹莹那边最近可有动静儿?”
满娘闻言一喜,乐呵呵道:“夫人,老身正要跟您说这事儿了,原本三少爷要去北疆并不是什么好事儿。可说来也怪,以前三少爷从来不待见三女乃女乃,可自从三少爷调往北疆这事儿确定后,他们小夫妻的关系一下子好了许多,而且老身听说现在三少爷已经开始宿在三女乃女乃房里了呢,夫人您就等着抱孙子吧!”
王夫人睁眼回头:“此话当真?”
“当真!当真!老身怎敢跟夫人撒谎啊?”
王夫人怔怔的坐了会儿,然后一拍巴掌站起来道:“好!太好了!这对小冤家真是让我操碎了心,我还在想要是禹儿真不喜欢莹莹的话,无论如何就算莹莹撒泼闹腾,也一定要给他们房里送几个人去,我还担心哥嫂那边怎么解释了,这下好了!
唉,我心里这块石头总算可以落地了!”
满娘笑眯眯道:“夫人,您看这就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哦,不是不是,是……是儿子不急夫人急,呵呵,夫人,您的福气就要来了!等以后三女乃女乃诞下小公子,您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这家交给她管,您也可以好好歇息歇息了!”
王夫人闻言,脸上的喜悦之情渐渐淡去,她坐回到椅子上沉默半晌,似乎在思考什么,满娘盯着她绞尽脑汁使劲想,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半晌后,王夫人突然问:“校竹林那边怎样了?”
满娘一顿,心里顿时亮堂起来:“哦,那边啊,听说前天那位突然月复痛难忍,二爷还以为要生了呢,急慌慌的把稳婆和大夫找去,诊断结果只是孩子大了在肚子里闹腾,没什么大不了。
啧啧,那位说是从乡下来的,看起来也咋咋呼呼的,还以为多能干了,结果却比大家小姐还精贵,怀个孩子成日里折腾,一会儿这不是一会儿那不是,好像全天下就她一个女人会生孩子般,真是……啧啧,娇气得让人受不了了!
呵,不怕她现在借着孩子指东指西,万一以后生出来的是个小姐,看她怎么办?”
王夫人拉长脸斥道:“胡说什么?不管是公子小姐,都是我王家的骨肉,需要怎么办?”
满娘闻言赶紧请罪:“老奴失言,夫人恕罪,小姐好,小姐再好不过,那位女乃女乃多半怀的是位小姐。”
王夫人眯起眼:“还没生下来,你怎知是男是女?”
“夫人放心,老奴特意问去前去诊断的赵婆子,她说那位肚子尖尖,胎位较高,多半会是小姐,即便……”满娘眼珠四下扫一圈,凑到王夫人耳边小声道:“即便不是小姐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