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恪醒来的时候,看到一对小白兔……的眼睛。布满血丝,一看就是整夜没睡。
接着,迷蒙视线的面庞渐渐清晰。
他和她,有五年的空白时光,他似乎曾经忘记过她。但在这一刻他才明白,他只是记不起来,却从没有一天忘记,她的影子,一直深深埋葬在最深和最黑暗的心底。
此时,四目相对,再无阻碍,却不知说什么好,也说不出来。
“小玉……”好半天,他叫出她的名字,连心尖都颤动了,只是嗓音粗嘎难听,似乎不是他发出的。耳边,脑海里还回想着不同繁杂的声音……
“殿下,不好了,赵知信提前动手,把王妃困在了王府!”
“小玉不会有事,老夫告诉了她密室所在。当务之急,是速战速决,救出小玉,深入十三蛮的领地!”
“你敢死,就给我试试看。”
“我们的爹是大英雄!”
记忆如潮水,在断情蛊破掉的刹那已经翻滚过一次,此时更是在瞬间就回顾了一生。他曾嚣张任性的生活,为所欲为,但却那么虚无,充满了憎恨,直到他爱上他的贴身家丁,然后经历了那么多。在遇到小玉之前,他甚至觉得活着极其无聊,想把这条命送掉。现在不同了,他要活着!他要活得比小玉更长,因为要保护她到最后,之后追至黄泉。
于是他奋力想坐起来,却被石中玉紧急拦住,“别动,你伤很重,必须静养。”
“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是啊,他胸口满涨着,似乎要裂开了似的。
“那么你是想抛弃我们母子三人?”
“啊?!”慕容恪被这话问傻了。
“你不要我们了?”
“要!要!我不要全天下,也要你们!”
“那不就结了?”石中玉耸耸肩,神态轻松,“想跟我说话,以后留着慢慢说,不急于一时。万一你伤没养好,落了个病根,或者成了个病殃子,谁保护们母子?再说了,你要真成了病猫,我就休了你,再嫁别人。”
石中玉这话惊世骇俗,而且半分没有对患者的安慰和温柔,可听在慕容恪耳朵里地特别的受用。他的小玉就是这样说话的呀,满嘴奇怪的词汇,明明心里温柔,却装出凶巴巴的样子。
这种熟悉的感觉令他突然心安,踏实的躺好,想了想,又轻声道,“小玉,对不起。”他所做的一切错事,以后会慢慢补偿,此时千般滋味,万种心情,都只有这五个字了。
“对不起不是只说说就行了。”石中玉哼了声,“将来你得好好还我的债,我还没想好怎么折磨你泄愤呢。”
“我伤好了,任你处置。”这话,已经带了点调笑的口吻。
石中玉瞪了慕容恪一想,心想真是凶星未尽,色心又起。不过看到他身子虽弱,精神却十足,又不禁暗暗喜欢。她从来不是婆婆妈妈的人,既然五年都等了,既然为了他,什么事都做过,现在也不会斤斤计较。至于以后的报复,那要等他伤好了再说。
暂时……先这样吧。
慕容恪受重伤,失血又多,能扛下来已经是因为身体底子极好了,这会儿说两句话就感觉特别疲惫。他略侧了身子,想握住石中玉的手,却又放弃了。虽然清醒后片刻也不想分离,可那样的话,小玉就很难好好休息。看着她变得尖削的下巴,还有苍白的脸色,他心中一万个不忍心,脑海中也浮现出她健康快乐时,粉女敕圆润的小脸来。
“回去歇着,不用守着我。”他无力地说,“孩子们,会担心。”
石中玉点点头,眼看慕容恪很快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才犹豫一下,随后俯下头听慕容恪的心跳,见他虽然憔悴到整个人都塌下去了似的,但心跳却稳定有力,不由大是放心。而心情一放松,她就感觉困倦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加上躲在扫北王府密室中的一夜,她已经一天两夜没睡,于是立即回自己的住处。
在十三蛮的领地,慕容恪自然不会有危险,但孙福珩还是安排了人手,日夜轮班,守护在外。以德就住在慕容恪“病房”的隔壁,不过山里就他一个大夫,他要救助很多伤员,还顺便给山民看看旧疾,忙得脚不沾地。
这个驻地并不大,是在十三蛮山民们的帮助下,依照山势而建的,半圆形,除了唯一的出口,三面环山,挡住了冬日寒风,就像个大院子似的。
女眷们的住处在“院子”的最底,一溜儿三间山洞,前面还有块天然的山石阻挡,就像是屏风似的,还有士兵那里站岗。正中那间,是戚老夫人带着贴身丫环居住,左边是石中玉、左左右右以及银盘、轻烟的住处,其他女子都挤在右边那间。大家都明白现在是特殊时期,环境艰苦,而且外面就是军营所在,但并无一人有怨言的。
不过因为石中玉去照顾慕容恪,银盘和轻烟早上侍候左左右右吃了早饭,就带他们到戚老夫人那里去了,所以石中玉回去时,洞里没人。她太累了,在这么紧张的情况下又一直提心吊胆,精神高度紧张,此时放松下来,月兑掉衣服,倒头便睡。
床是土床,垫着厚厚的毛皮褥子。银盘和轻烟大约提防她回来要睡觉,早烤了热石头,放在已经铺好的被窝里,所以她钻进去时,感觉舒服极了,困意更盛。
就这样,她还是没睡安稳,噩梦不断,最后竟梦到慕容恪来找她,突然拉开衣襟。在他的胸口上,趴着一只巨大的虫子,虫子有两颗头,一颗是宗政弥也,一颗是赵碧凡。那虫子见了她,凶狠地咬了过来,生生把她吓醒了。
“娘,你做噩梦了?”眼前,凑着两张红扑扑的小脸,那眼睛,黑葡萄一样漂亮可爱。
瞬间,恐惧被温馨的感觉代替。
“离娘这么近,我都分不清你们谁是谁了。”石中玉抹抹额头冷汗,坐了起来。
侧过头,发现银盘和轻烟坐在那儿正收拾干净的白布条,就知道以德在救助伤员,把女眷们全拉了壮丁当护士。
“爹怎么样了?他好了吗?”。急脾气的右右问。
“其实,官方的叫法……你们应该称他为父王。”石中玉纠正,温柔的模了模两个儿子的头顶,“所以娘要说,你们父王会没事的,假如这几天他不发炎发热,就会好起来的。”
“这么说,我们还不能去见爹……呃,父王?”
“因为他要多休息,不能被吵到,也不能带去灰尘泥土呀。”石中玉笑着安慰,“来日方长嘛,你们父王又跑不了,沉不住气的,不是男子汉哦。”
两个宝宝根本就急得不行了,不过为了当男子汉,也只能硬忍着。
银盘和轻烟看石中玉给两个孩子下套儿,不禁乐了。轻烟还嘴快道,“官方的说法,两位小世子应该管娘亲叫母妃哦。”
“父王?”
“母妃?”
小孩子,很容易被转移开注意力。两个新奇的称呼令两个宝宝好奇起来,跑去一边不知嘀咕什么去了。
石中玉连忙借机起身。
银盘放下手里的活儿,把烤在石头上的衣服拿来,服侍她穿。轻烟忙着把炉上的热水倒出来,给她洗漱。这里的炉子实际上是石头垒起来的,火光雄雄,增加了洞里的暖意。
“王妃别愣神儿,快把外衣套上,到底还冷,仔细着了凉。”银盘见石中玉东张西望,说。
“这是哪儿来的衣服?”石中玉抬起胳膊自视。出来的匆忙,肯定没带衣服细软,这大毛衣服虽然针脚粗糙,却很是合身暖和。
“殿下提前准备的呗。”因为慕容恪恢复了裕王的身份,所以丫头们又把对他的称呼改了回来,“王妃在侍候殿下的时候,我就找人打听过了,敢情王自打怀疑身份,也就是才入秋不久,就开始做打算了,算来三四个月了。宁山老王动作更早,这么些年来对十三蛮的照拂和友好,才换来人家下死力气的帮忙。”
“找谁打听的呀,是不是孙福珩将军哪?”银盘笑道。
轻烟脸一红,却没有否认。
“怪不得有一阵子他忙得脚不沾地呢。”石中玉想了想道,“不过那时他天天跑军营,想必是为了迷惑赵知信,不然山里也准备不了那么顺当。他跟四皇叔早做了协调安排,也不告诉我。”
“是怕王妃担心嘛。”银盘道,“我听说,殿下以前打仗是从不准备退路的,就只是勇往直前,只进不退,这回这么仔细小心,可见是把王妃和小世子们放在心坎上的。”
石中玉没说话,心里却很高兴。当时慕容恪还没有恢复记忆,但那一点怀疑就令他开始着手准备。不然,前天赵知信突然袭击,他们不可能有条不紊的撤退。而只要保存了实力,赵知信就没有好下场。
那死家伙,只要不自暴自弃,是绝对可以依赖的男人哪。
“对了,戚老夫人刚才说,王妃若醒了就过去一趟。”帮石中玉绾了发,轻烟又说。
石中玉见左左右右又开始玩烧温的小石子,就叫轻烟银盘守着他们,不必跟着她,然后去了戚老夫人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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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说…………
本章过渡章,但不能省略,不然就成了大纲了。呵呵。
明天起会有几天大家喜欢的情节,请关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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