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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老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向了老夫人,那眼神里的痛苦和挣扎再是明显不过,可是他最终还是开了口,“母亲,既然……既然已经如此,不若就顺了她的意思罢……”
听到他的话,柳姨娘眼珠子都没有动,仿佛已经是个死人一般。只是手指却微微的颤动了一下,似乎是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颤动。
老夫人看着柳姨娘,许久都没有吭声。
在这样的气氛里头,洛老爷愈发觉得难受了起来,不敢再转头去看柳姨娘。
忽然之间,原本避出去了的许家婆子推开了门,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许家婆子跟了老夫人这么多年,从来都是稳重的性子,像今日这般莽撞的事情从来都未曾有过。
迎着老夫人疑惑的目光,她满面喜意,匆忙开口,“姑娘醒了主子,姑娘醒过来了”
这句话让屋子里的三个人都愣住了,老夫人不由得面露笑容,快走两步到了许家婆子的跟前,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你说什么?玉姐儿醒了?真的是醒了?”
许家婆子重重的点了点头,“是,真的醒了钟离君说这是由于她身边的药引子先离开的缘故,子虫爆发的早,却被人压制住了,所以毒性比起大公子要轻一些。”
听她这话,老夫人不由得有些奇怪,回头看了柳姨娘一眼,却见她低着头。此时老夫人也无心去考虑这个,赶紧出了门,奔到了洛礼明的院子里。因为先前他们都晕倒在这儿,钟离君说搬动不好,于是他们便都留在了那个院子里头。
洛老爷也跟着出了门,他站在门口,叹了一口气,没有回过头去看柳姨娘。
而老夫人在快步走的时候,还对着身边的一个丫鬟吩咐道:“你们找人去看着柳姨娘,别让她离开,也别让她出事,回来之后我若没看到一个活着的柳姨娘,我唯你是问”
听到老夫人的吩咐,那丫鬟愣在原地,半晌才对着老夫人已经远去了的背影应了一声是。
等他们赶到洛礼明院子里的时候,洛青菱正被紫鸳扶着,低着头一口口艰难的喝着水。紫鸳一边掉泪一边扶着她,口中还不住的心疼,“姑娘这么些日子一口水也没咽下去过,奴婢拿了水想替你灌下去都没法子,从小到大姑娘都没有受过这种苦,这可真是作孽啊……”
因为了这个,所以紫鸳便胡乱的埋怨了起来。
“都怪那个段慧娘姑娘自从拜她为师之后,不仅没有学到些什么,偏偏还在回来之后出了这种事儿那段慧娘显然就是个灾星,还特别会折磨人。姑娘您这次醒了之后,可别要再去了”她想了想,又说道:“是了,虽然那段慧娘是个不好的东西,可是赵家姑娘却是个好人,姑娘别因为那坏人而跟赵家姑娘断了关系。”
侍书则在一边端了一碗稀粥,那稀粥有着浓稠的米汤,而且弥漫着各种香味,显然是拿了许多好东西熬出来的。只是里头的米和肉都不多,想来是怕她刚刚醒来,吃不下东西的缘故。
听着紫鸳的唠叨,洛青菱扯起一抹笑容,却被嘴角干涩的死皮给扯住,笑不起来。
见她这样,紫鸳又拿了手绢沾了一些水,替她在嘴上润了润。
听到紫鸳这般奇奇怪怪的抱怨,洛青菱心中有一种隔世般的恍惚感。她轻轻的拍了拍紫鸳的手,“你啊,就爱乱指责人家。师傅虽然与我相处不久,可是一日为师、终生为师,你未免对她也太不尊重了一些。再则说,什么叫不好的东西?你啊……”
对于洛青菱的话,紫鸳面上一红,却没有反驳她。紫鸳自我安慰,这都是由于姑娘才醒,嗓子干涩的很,她不能惹得姑娘说多了话的缘故。这明明是她自己心虚,却偏还要找出各式各样的借口来安慰自己。
侍书虽在洛青菱身边不久,一来便碰到洛青菱出了这种事,可是这些日子她跟着紫鸳服侍着洛青菱,心情颇有一些不同。紫鸳待洛青菱如何,她是看在眼里的。能让一个丫鬟如此忠心,诚心诚意的跟着,这样的主子,想必是差不到哪去的。
看到洛青菱的唇没有那么干了,她跨前两步,笑着把粥端了过去。
“姑娘才醒,这是小厨房里熬得药粥,虽是准备的有些仓促,可是味道还是不错的,喝一些也好填填肚子。姑娘昏迷了那么久的日子,想必月复中空空,喝点儿稀粥会好过很多。”
洛青菱点了点头,对她笑了笑。紫鸳把粥接了过去,一口口喂了起来。
因为当初他们兄妹二人都昏倒在了一个房间里头,所以后来老夫人命人又搬了一张床过来并排放着,把洛青菱移到了这一边。所以此时,洛青菱稍稍抬眼,便能看到闭着眼睛的洛礼明躺在那张床上,毫无生机的样子。
她垂下眼,眼里干涩一片,想来是许久未曾进水进食,所以身体才会如此。
洛青菱咽下了一口稀粥,问了起来,“我这一次的昏迷有多久?”
“算算时日,已经有十来天了。”侍书回话,而紫鸳则插了嘴,“是十三天又八个时辰。”
听到紫鸳的回话,洛青菱笑了起来,“你算的倒是准。”她眼神有些迷茫,“我还以为,已经一辈子了……”
“哪里就一辈子了?”紫鸳不由得插嘴,“姑娘您年纪还小,更何况这昏迷的时候日夜不分,自然觉得久了。可是姑娘要知道,您还年轻着,一辈子长得很呢。您日后啊,还要风风光光的出嫁,找一个好人家,生一大堆的公子姑娘,奴婢那时候就跟着您,替您带孩子……”
她越说越兴奋,简直都快把洛青菱今后的人生给规划好了。
侍书偷笑,知道紫鸳这是在扯开话题,于是她便十分不厚道的把话题给拉了回来。
“姑娘您是不知道,紫鸳姐每日都扳着指头算,就指望着姑娘能醒过来呢。自打姑娘昏迷了之后,紫鸳姐便日日守在这个屋子里头,也就实在撑不住了的时候才在那小榻上休憩一下。基本上就是每日每夜的守着姑娘,生怕姑娘哪时候醒了,身边却找不到伺候的人。”
侍书替她邀功,紫鸳却白了她一眼,青白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
“侍书你瞎说什么呢?”她不安的看了洛青菱一眼,知道自家姑娘最是不喜身边的人不会照顾自己,“姑娘,奴婢也是有休息的,只是今日赶得巧,正好在奴婢伺候的时候姑娘醒了而已。”
看着紫鸳青白又疲倦的脸色,洛青菱自然明白谁说的才是真的。
她有些生气紫鸳这么不爱惜自己,可是更多的却是感动。她自以为并没有待紫鸳多好,可是紫鸳却这般掏心掏肺,让她有些惭愧。
所以她并没有斥责紫鸳,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紫鸳被她看的有些头皮发麻,嘟囔着起身,把粥递给了侍书,“姑娘别这般看奴婢了,奴婢去休息便是”她瞥了洛青菱一眼,“姑娘真是越来越像大公子了,责怪人的时候都不爱说话,偏爱这般盯着,盯得人心虚。”
听她这么说,洛青菱愣了一下,不由得笑了起来。
看着屋子里这般融洽的气氛,老夫人站在门口没有立即进来,心里头觉得舒畅的很。听到紫鸳说的那句话,她也不由得笑了起来。笑声惊动了屋子里的人,紫鸳和侍书都赶紧起身,对着老夫人行了一个礼。
老夫人摆了摆手,面上满是笑意。
“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都是你们这几个小丫头在守着你们姑娘。”她看了紫鸳一眼,见这丫鬟的确面色青白十分疲惫的样子,她柔声对紫鸳说道:“既然是你们家姑娘让你去休息的,那你就赶紧去罢。自个儿的身子休息好了,你们才有力气伺候你们姑娘。”
紫鸳面色有些潮红,对着老夫人这般柔声的好意,她有些受宠若惊。
“是,奴婢这就下去了。害的老夫人和姑娘替奴婢忧心,奴婢受之有愧。”
她担忧的看了一眼洛青菱,看到她的面色从苍白渐渐的转到有些生气的模样,心头微微放下了一些担忧。不过老夫人和自家姑娘都开了口,紫鸳也不好继续留下来,只得出门先找个屋子休息一下。这些日子以来,她也着实是辛苦了,日夜颠倒,几乎就没有合过眼。
老夫人又看了侍书一眼,对她摆了摆手,“你别拘谨,坐下来继续给你们姑娘喂粥罢。”
原本就在老夫人身边待过那么久的日子,侍书对于老夫人的脾气也有了解,便干脆的点头,继续坐下来扶着洛青菱喝粥。
老夫人坐在椅子上,看着洛青菱,又看了一眼躺在另一边依旧昏迷着的洛礼明,心头有些说不出的感受。
她看着洛青菱一口口的把粥艰难的咽下去,心头忽然涌上了一股冲动,于是她开了口。
“这事,是你柳姨娘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