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本性脆,稍不慎跌落地上,便会碎成几块。这块喜鹊登枝的青白玉,若是从腰间掉落在地,怕是早就当场裂成碎片了。一切都是那么凑巧,也不知那玉是不是曾经在哪里撞击了一下,才会致使穿挂绳的圆孔裂开,又正好落到了厚厚的一堆衣服里,才能仍然完好无损。
王怡欣一心想着找柳曼的茬,在她身上找藏玉的动机,才会致使忽略如此显而易见的常识性问题,自己给自己找脸丢。
此时房间里这么多人,除了柳曼还在一本正经地等着她回答,自己的表哥和丫环小厮都在看向自己,这叫她情何以堪?当即,她又羞又恼,真恨不得一巴掌挥向柳曼的脸上,在她精致如“女人”的白皙小脸上留下五个深深的手指印,方能解她心头之恨。
可是想到刚才柳曼是如此迅捷地阻止自己打罗松的,她只能把拳头握得更紧。
看到表妹气得暗暗咬牙的模样,罗子俊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表妹,不但率性,还很固执。早跟她讲了只要把柳明当作普通的小厮对待就行,她偏偏听不进去,非要没事也找找茬。好在等把她送回家中后,她们之间便见不着了,到时想闹也没机会了。
“好了,表妹。”罗子俊双手背到后面,收了收那偷笑的表情,望向王怡欣,“玉此时便在你的手中,你也不必去想着谁捡了谁藏了这样无谓的问题了,没的自寻烦恼。正经地到街上去找个好玉匠,让人帮你修修再挂上吧。”
如此一来,倒也算是替王怡欣找了个台阶下。希望正在气头上的表妹能听得进,她虽然也算是个口齿伶俐的,但比起柳明一本正经又一针见血的驳斥,还是差得远了。何况,每次两人对弈,她在理儿上就占了下风。
虽说自己有那么一点看好戏的不良心思,但毕竟一边是表妹,一边是欣赏的手下,还是不乐意看着他们掐起来的。
“柳明,你也快点过来为我磨墨吧,有几封信是不能耽搁的。”罗子俊甩了甩衣袖,晃着步子走到书桌前坐下。
“是。”柳曼也不看王怡欣的脸色有多难看,应声走到桌旁,拿起墨条轻轻地磨了起来。
心里却是默默地无奈地叹息了几声。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她与这位表小姐的梁子就越结越深了。早知道这样,那天就不应该发挥那有点多管闲事的热情,为她驱贼。无端地,惹下这么个麻烦人物。
她本就不愿意与王怡欣多费唇舌,此时见到罗子俊为两人都找了台阶,自是求之不得,哪还有推月兑之理。
看着两人悠闲地坐在桌前一个提笔一个磨墨,王怡欣又是气恼又是怨恨。
为什么任着下人对着自己的亲表妹如此言语相欺,表哥既不呵斥下人,也不上前来哄哄我呢?我一心一意地那么爱慕着他,难道竟然还比不过这样一个混身上下透着穷酸气的臭小子么?难道他竟然一点不明白我的心意么?
最可恨的便是这个柳明,一再地让我在表哥和下人面前下不来台。我一向自诩口齿伶俐,却几度被他在众人面前驳得找不到说词,这大小姐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一边气愤怨怪着,王怡欣一边脑子一转,一个念头浮上心头。她眼珠子转了转,对着柳曼投去一个愤恨的眼神,尔后对着珠儿一声呵斥:“没听到表哥说的吗?还杵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快去把玉修好。”
珠儿虽然心里委屈,却也不敢忤逆自家小姐的话,只得乖乖地跟在小姐的身后走出房去。临到门口,又偷偷地瞅了那个即使是磨墨都风度吸人的柳曼,心里升起一股羞涩之感,却又不敢让自家小姐瞧见。
打王怡欣离开后,罗子俊就开始忙碌了起来。洋洋洒洒地写了好几封信,让人又是送到陇城的家中,又是送往邻近的友人处,支使得跟来的几个壮汉忙得滴溜转,直好奇主子到底遇上了什么事,如此火急火燎的。
中午吃饭时,一向轻松随意的罗子俊更是做出一副阴沉凝重的表情,难得的一个人闷闷地喝着小酒。那神情不用说,别人一看就知道他遇到了大麻烦。
这样异常的表现,一时引得王怡欣等人都一脸沉闷,隐隐地担心起他来。
这样夸张异常的表现,却是吊足了柳曼的胃口。他明明说了自己的法子有用,又为何要表现出如此如临大敌的架势,难道竟是演戏给谁看?
无奈罗子俊除了偶尔向柳曼投来一抹旁人难以察觉的坏坏的笑意,并不说破,这很令柳曼无奈,只得跟着他一起做出紧张的表情。特别是用过午饭回到房间没有其他人后,他立马又换回了寻常的随意轻松的神态时,柳曼心中的疑惑就更深了。
“少爷,你在外人面前那般夸张的神态,可是做给什么人看的?”看着罗子俊懒懒地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神情十分悠闲散漫地看着书时,柳曼再也忍不住对着他开了口。
“怎么样?演得可还逼真?”罗子俊抬起头来,扯起嘴角,回给柳曼一个灿烂得令人眩晕的笑容,“下次碰到莲容,倒是可以在她面前好好地吹嘘一番。”
“小的不明白,就算有人对于少爷纸鸢坊出了如此大事会幸灾乐祸,也不至于特意跑到这儿来看吧?不少字少爷又何需刻意表现得如此夸张呢?”看着罗子俊还在自我陶醉地回想着刚才的情形,柳曼越发迷惑。
要知道那出事的地点可是在据说是这西越国的国都的陇城,离此好像也隔了个一百里左右呢?谁吃饱了撑的,特意跑来看他的反应啊。
“难得演一次戏,总得好好表现一番嘛。”罗子俊满脸的不在乎,哪里还有一点紧张忧虑的模样,甚至还露出一个大大的坏笑,“至于有没有人看热闹,过段时间你自然就知道了。”
“我倒真有几分好奇是什么事惹得少爷做戏做得如此辛苦。”柳曼虽然好奇心重,却也很有忍耐力。见罗子俊如此说,知道他是在卖关子,想到他这样一个随性惯了的人,却突然要做出那样一副凝重痛苦的表情来,实在也不是一件轻松活儿啊。忍不住便对着他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