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往二楼看了一眼,见走廊上亦有忙碌的小二走来走去,柳曼便猜想云祈他们应该在二楼。
她正打算上到二楼,一小二打扮的人走上前来,看了一眼柳曼的穿着和提在手上的包袱,眼中闪过一片不屑,语气淡淡地道:“请问你是姓柳的吗?”不跳字。
小二突兀的一句话,柳曼咋听微微一愣,随即才稍稍地反应过来。这大概是云祈他们叫来告诉自己地方的吧。毕竟这里这么大,若是他们在二楼的某个包厢里,她如何能知道他们到底在哪一间,难不成一间一间地去找?
“哦,那你要找的人在二楼东面第二间夏字房。”小二快速地抛下一句便一甩肩上的毛巾,转身忙活去了。
呵,古往今来,这世上总是有那么多势利的人。看着小二快速离去的背影,柳曼无奈地笑了笑。若此刻站在这儿的是云祈,哪怕他只是冷冷地往这儿一站,这小二怕也是要点头哈腰的满脸热情吧。
不过,好在他虽然认定自己不是富人,用不着巴结,倒也不曾忘了告诉自己正事。
二楼东面第二间夏字房?柳曼在心里默念了一句,难不成楼上的房间是以春夏秋冬四季命名的?倒是比有些酒楼按序号编房号的有情趣多了。
踏着咚咚作响的木楼梯上到二楼,柳曼按着小二所说的,往左面走去,一路果然经过了分别挂着秋字和冬字的两个房间,而剩下的两个房间,正是刻着夏字和春字。
看了一眼门上微微凸起的夏字,柳曼轻轻地敲了几下门,尔后才把并没有上锁的门推开。
门一推开,首先映入柳曼眼中的,是两扇拼在一起的画着行云流水的水墨屏风,和围坐在一张小桌四周悄无声息吃得欢快的青衣人。
“你回来了?”靠近屏风处,青沐抬起头来笑着对柳曼招了招手,“来来来,这是给你留的,快坐下吃饭。”
青沐一边说着一边把他面前一盘只动了几筷的菜往旁边的一个空位上移了移,很有几分热情地招呼着柳曼。青渊也停下夹菜的动作,对着她点了点头。
柳曼微笑着走向青沐身旁的空坐上,眼睛不由自主地再度投向了屏风。屏风之上,一抹朦胧的端坐着的身影。透过那影子的姿势,她可以想像到云祈捏着个酒杯,静静地凑到唇边轻啄细品的淡漠神态。
几顿饭下来,她倒是没有再看到他像那日晚上一样,一口饮尽杯中酒的架势。或许他只有背着人独自排解忧愁烦恼时才会那样吧。
“谢谢你们。”柳曼坐下后对着众人一笑,把青沐留给她的菜又推到了桌子中间,“大家一起吃吧。”
青沐留菜的举动,令柳曼心里小小地感动了一把。不过她也知道,若是没有其他人的一致同意,这菜也很难保留下来。所以,她毫不做作地对着所有人道了一句谢,才盛了一碗饭低头静静地吃着。
非常喜欢吃辣、口味有点重的她,其实一直不太习惯吃这里口味偏淡基本不辣的菜,每次吃饭都有些难以下咽的感觉,都是为了满足饥饿感而强迫自己吃。不过今天这顿饭,却让她首次觉得饭菜吃起来有点香,吃得也快了些。
“吁……”正当大家吃得津津有味的时候,突然之间一声马鸣声响起,令大家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筷子,侧耳听了起来。
“吁……吁……吁……”接二连三地又是一阵马鸣声响起,接着又响起了几道人的惊呼声,“不好了,马断缰了。”
青沐霍地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脸色微变了变:“里面有玉兔的声音。”
他自小习医炼毒,听觉、嗅觉等感官异于常人。再加上他小时一直生活在边疆的草原之地,曾长期地与马儿接触,懂得马的习性和特点,故而能根据马儿的长相叫声等区分它们的优劣。而玉兔虽然才买回来不过一日的时间,却因他昨日买马的时候曾仔细地观察过它,故而一下就能从众多的马中辨认出它的叫声。
“还有我们的马。”青渊他们侧耳听了好一会儿后也都脸色变了变,放下手中的碗筷,微微有些疑惑地互相看了一眼。那些马儿是他们的坐骑,跟在他们身边已不是一日两日了。人与马之间也都有了一定的感情,故而亦能分辨出它们的叫声。
一声接一声的马的嘶鸣声从酒楼后面的马圈传来,听上去像是很多马突然受了惊,正在慌乱地奔跑一般。
“主子,怕是有人在打那些马的主意,属下过去看一看。”青沐一边对着屏风那边的云祈说着,一边对着青渊旁边的一位青衣人道,“青溪,你与我一块去。”
等到云祈应出声时,青沐与比他略矮些的青溪已经走到了门边,一拉门便一齐急急地走了出去。
“主子,看这店里客人并不少,应该不会是黑店,有什么人胆敢跑到酒楼里来动客人的马?”屏风那边青洋的声音微微有些凝重,“会不会是……”
“他祖母的,你敢背后动老子的手,老子跟你没完。”后面马的嘶鸣声还未停下,楼下的大厅中又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叫骂。
“呸,你别在这儿血口喷人。你丫的不是早就跟人说看老子不顺眼吗?想挑衅老子也不必寻这样低劣的理由。”另一个气愤而不屑的声音紧接着响起,骂骂咧咧地道,“想打架是吗?老子奉陪到底。谁要是先退缩,谁就是狗*养的。”
“今天就是要教训你,啪”回应的声音还未落,便听到一道十分响的砸东西的声音,然后又是一道哀号声,“哎哟,你敢先动手用凳子砸老子,看老子今天怎样教训你。”
接着便是一片“乒乒乓乓”桌椅倒地碗盘摔碎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众人的惊呼叫骂声和店里伙计的劝架声,最为突兀的便是一道痛心疾首的带着哭腔的呼喊声:“哎哟,我的娘哎。你们可快些住手,你们把我的东西都砸烂了,我找谁陪去啊?”
一时之间,打架叫骂声,东西掉落摔坏声,马的叫声,混成了一片,原本热闹的酒楼,霎时之间变得杂乱喧嚣了起来。
“主子,属下觉得这情形有些……异样。”屏风后的青洋略有些迟疑地开了口,声音低缓而凝重。许是云祈用眼神做了什么示意,紧接着青洋便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对着青渊身旁的青衣人道,“青波,你去楼下看看。”
青波快速地点头起身,抓起一旁的剑便走到门口,青洋又补了一句:“放机灵些,看到什么异样,速来报告主子。”
“是。”青波握着剑抱了抱拳,匆匆地离去。
目送着青波走出房门,青洋缓缓地转过身走回屏风后时,柳曼清楚地看到那张如云祈一样淡漠的脸,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阴霾。
而屋子里剩下的几位青衣男子,也都早已没了吃饭的兴致,自觉地站起身来,来到厚重的水墨屏风旁,快速地动手把它拆解开来。柳曼见状,哪里还能一个人独自坐在桌旁,也连忙站起身来,站到了一旁。
两扇水墨屏风被青衣男子们拆解开摆到了一旁,被屏风隔断的房间重新合二为一,刚才稍显狭窄的房间立时宽敞明亮了许多。靠窗的另一张桌上,云祈仍是修长的左手两指轻捏着小巧的酒杯,却久久没有往唇边凑。而是侧着脸凝望着窗外,深邃的双眸偶尔闪动一下,微微地迸发出几许寒光。
见众青衣男子都神情凛然地站到了云祈的身旁,青洋看了一眼云祈,转而对着大家道:“大家注意提高……”
却不料他一语未了,忽然“咻”的一声,一道寒光破窗而入,直向着靠窗而坐的云祈脸上飞去。
众人察觉,立时暗吸了一口气。而青洋更是面现惊色,他离云祈最近,就站在其左侧不过半米处。几乎是未作思索地,他右手一伸,就向着那寒光抓去:“主子小心。”
云祈却是眸光一亮,眼中寒芒乍现,不动声色地在青洋的手到达面前之前,右手往空中扬了一下。众人带着担忧之色地再看向他的手上时,已然看见他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枚黑色花镖。
望着那枚破窗而入的黑镖,静静地躺在云祈的两指之间,青洋松了一口气,紧接着眼中寒光闪过。
他们竟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在这人来人往的城中搞袭击,看来他们是不除去主子不会罢休了。
心中闪过恼意,青洋一抬眼间忽见窗外黑影闪过。借着出手的态势,青洋身子一个翻转,向着窗口扑了过去。他整个身形破窗而出之际,对着纷纷长剑出鞘的众青衣人抛下了一句:“保护好主子。”
那花形黑镖极为利害,一旦入体,就像定了桩一般,难以从肉里拔出。此刻窗外之人必是刚才暗放飞镖之人,若不把他除去,主子岂不随时都有在镖的危险?
破窗而出的青洋,身形轻纵,追着那道身影便上到了屋顶之上。
而就在他到达屋顶之上时,数道人影分别从窗口和房门口窜入了房中,把云祈和柳曼等人围在了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