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你连相识都不曾,你为何要杀我?”柳曼努力地平缓着自己的呼吸与心跳,沉着眸子对上带着莫名的恨意瞪着自己的女子,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无奈。
刚才自己还好心好意地扶她,劝她快点来救人,这回儿也不知哪里得罪了她,竟然让她想用刀杀了自己。现在她可以确实先前所感受到的寒意是真真切切地存在的,却不知道这女子到底因何憎恨自己。
“贱人,你们这些贱人”女子咬牙切齿,还想扑到柳曼身上,罗子俊早已手指一点,让她立时无法动弹,只能干瞪着眼,带着莫大的恨意狠狠地盯着柳曼。
“莫名其妙”柳曼又气又尴尬,无奈地抚了抚额,若不是女子口中说的是“你们这些”,柳曼几乎要怀疑本尊是不是曾经勾引过她的丈夫,致使她如此憎恨自己。
现在的情形,让柳曼有些怀疑,可能是死者在外面过于风流,致使这女子有了精神障碍,对其他女子都怀有敌意。再加上,可能是刚才她与秦可风的谈话,让女子越发有了危机感,才会情绪如此激动。
秦可风走上前,墨黑的眸子带了几分冷厉,混身自然散发出一股上位者的威严:“自作孽,不可活。你做出这等泯灭良心惨绝人寰之事,早晚逃月兑不了刑律的惩治,又岂可迁怒于他人。”
“贱人,都是些贱人。”秦可风冷寒的话语,令女子眼中的恨意消弥了一点,转头往东屋里望了一眼,眼中的恨意又更甚,极度激动外带声嘶力竭地对着柳曼大吼。
若非身子无法动弹,她一定会扑到柳曼的身上,又抓又咬恨不得把柳曼生吞活剥下去。那模样,令罗子俊眸光猛然一紧,心里立刻滋生出一股恼意,就仿佛有人要破坏他早心爱的东西一般。悄然地捏紧了自己的双手,他才克制住自己上前扇她耳光的冲动。
“来人,她就是弑夫的凶手,把她带到衙里去。”秦可风对着听到动静赶过来的几个衙役挥了挥手,顿了顿,神情越发严肃地道,“告诉你们邓大人,此人极为恶劣,手段极其歹毒,请他一定要问明缘由,从严处理。”
一个女子,谋杀与自己共同生活的亲夫,已是心肠极其歹毒。那手段,即使是他这个见惯凶杀案的人,也觉得有些触目惊心,心灵受到极大的震憾。他无法明白,到底是怎样的恨意,令她把丈夫的脸划得血肉模糊,还令人无法想像地把**也用刀剁了下来。
领头的衙役听了秦可风的话,立马一拱手,微低着头,道:“是,是小的一定把话带给长史大人。”
虽然陇城府衙里京兆尹官衔最大,但真正处理府衙正常事物与这些案件的人是长史大人,所以,这位衙役没有说话带给京兆尹,而直接说成是长史大人。
“你没事吧?”罗子俊快步走到微微有些失神的柳曼身旁,小声地问道。
柳曼摇了摇头,对着他浅浅一笑:“没事。”她只是在想,这女子到底对她的丈夫做了什么,会使罗子俊和秦可风一致说这女子太过心狠、歹毒。难道是分尸了?
“秦大人闲余时间也是这般忙碌,我们就不打扰大人办案了。”罗子俊脸上的轻松之意立现,点了点头,走到秦可风面前,笑着拱手告辞。
秦可风是穿着一袭常服与妹妹一同出门的,今日应该是幕休时间。可是他听到出了事,仍是首当其冲第一时间赶到了这里,凭的,自然不是与罗子俊一样看热闹瞧稀奇的心理,那是发自内心的真正的一份责任心。
罗子俊一向对这个与奸诈阴险的父亲为人截然不同的奸臣之子颇有好感,此时对他更是多了几分钦佩与赞赏。若是朝中人人都与他一样,刚正不阿,公平公正,那就真的是朝纲清明、百姓安宁了。
“你们只需按章程走便是了。”秦可风向衙役头领交待了一声,转身一边说着,一边示意罗子俊和柳曼往外走,“罗公子过誉了,秦某职责所在,义不容辞。倒是罗公子和柳姑娘一片助人之心,柳姑娘更是观察细微睿智过人,帮了秦某一个大忙,秦某正不知该如何相谢才好。”
走出门时,他威严的神情已然渐渐缓和,整个人再度回复温和儒雅之态,全然让人无法与刚才那严肃认真混身散发威严冷然的他相比。
对上秦可风黑眸中真诚的赞赏之意,柳曼莞尔一笑:“秦大人过谦了,其实秦大人早就心中有数。倒是小女子不懂规矩,在秦大人面前班门弄斧,还请秦大人莫要怪小女子唐突才是。”
倒不是柳曼过分谦虚,而是她说凶手是跛子的时候,秦可风的眼中虽有赞赏之意,却是全然没有意外之色的,可见在她说出来之前,他已经隐约猜测到了。
她真正帮到他的,应该是那一句无意冒出的话。却也仅仅是一个引子,就连罗子俊这样的人精,尚且未能立时明白过来,可见这秦可风逻辑推理能力极强。
“依我看哪,你们二位都是惯会谦虚的人,不像我,脸皮厚得很,但凡有一点邀功的机会,都要死命地往自个儿脸上贴金。”看着两人你称我赞,罗子俊觉得有趣,不由笑着打岔。
“罗公子说话总是这样风趣得紧。”秦可风噙起一个畅快的笑容,向柳曼道,柳曼便也笑着点头。
三人缓步走出了小巷,秦可风正待向罗子俊和柳曼告辞,却见不远处里密密地挤了一群人,那些刚才还在为凶案唏嘘的人们,均拉长了脖子,踮着脚往里瞧,眼里露出看稀奇的神色。而不时的,还有路过的行人,好奇地询问一番后,也都两眼微微发亮,立时留下,也踮着脚往里瞧。
一时之间,看热闹的路人越来越多,里三层外三层的很快便围了个水泄不通。
“陇城倒是从来不缺热闹,也不知这会儿,他们瞧的又是什么热闹。”秦可风收回目光,含笑对着罗子俊和柳曼说,心里却希望不要是像刚才那般触目惊心的场面。
纵然平梁国完全和平安定不可能实现,他也希望整个陇城,甚至是整个平梁国,能够尽量地少一些暴力与冲突,让百姓能够小些忐忑,多些心安。
“是啊,倒像是看到了什么稀奇事儿。”罗子俊弯起唇角,眼神一亮,立马显示出浓厚的兴趣。
“宝福,你可知道那些人到底在看些什么?”三人缓步走到停在路旁的马车旁,罗子俊对着守着马车却扭着半个身子往那个方向瞅着的宝福问道。
“是与柳姑娘一起的香草姑娘在卖画。”宝福一个纵身跳下马车,垂首恭敬地答道。
“卖画?”柳曼吃惊地看着宝福,见他再次点头,两眼却还是瞪得有些圆。
她不过是香草问起的时候,告诉过她,自己画的那些画是将来要拿去卖钱的,也不曾叫她帮自己卖。她怎么这个时候突然帮自己卖起画来了?再说,自己也不曾告诉她怎么卖啊。也不知道她会卖个什么价钱,若是太低的话,岂不是要破坏自己的打算?
“可是卖你画的画?”罗子俊问向柳曼,含笑的眼眸深处却含了几分异样的神采。
她果然如自己所想的那般,不像寻常女子,她有自己的打算,不甘于屈居于自己身旁。可是,他却没想到会这么快。他多么希望,她还能像以前那般,每天围在他身边。
但是,倘若她赚够了那些银子,就算她不主动提出,自己还有理由把她强行禁锢在自己身边吗?他从来没有想过,真的要用那一张契约去约束她啊。
“柳姑娘画的画?”秦可风意外地看着柳曼。既意外于柳曼一个穿着简单的普通女子,画技竟不俗。能在街面上叫卖的,又有这么多人好奇地观望议论,定然不是滥竽充数,随便涂鸦之作便能行的。更意外于柳曼一个闺阁女子,竟然能够放下面子,公然把自己的画拿出去叫卖,倒也有几分洒月兑。
“嗯,只是些技法简单的漫画罢了,定然是因为形式新颖,固而才会有这么多人围过去看。”柳曼压下心中的担忧,笑着对秦可风道。
“不然,我看那些人看得兴致勃勃,想必是画得极好。”秦可风笑了笑,“我虽是门外之人,倒也想过去看看了。”
三人便又说着话往人群中走去,正当三人离人群差不多三四米的地方,人群后面一位穿着葱绿长裙的女子恰在此时转过身来,一眼对上走过去的柳曼,突然神情一怔,脸上满是震惊与意外,旋即又快速地流露出惊慌的神色。
不过几十秒的时间,那女子仿佛突然从震惊中醒悟过来一般,正欲转身离去,却忽然发现,走向她的柳曼,明明眼神落到了她的身上,却像是根本不认识她一般,仍然双眼平视前方,慢慢地向着她的方向走去。
这让她震惊之余疑惑不解,疑惑之余,又生出许多侥幸来。右手悄然地往袖子里缩了缩,把一包粉末捏在手心,她脚下的步子没有移动,静静地立在那里,等着柳曼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