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章平听了后微微地看了一眼盯着罗子俊方向的云祈,之后道,“事情真相尚且不明,本官会让杵作再进一步地查看,不放过任何一点珠丝马迹。一切待真相明了之后再说不迟。”
他可不是傻子,怎么能听不出这个看似小妾身份的人话里影射的是谁,何况张家人起先还让人给他打了招呼。若是放在以前,张家人给他些银两好处,他自是能随着张家人的意思想让事情黑就黑,想让事情白就白。但此时,罗家请来这么一尊大神坐镇,他就是再长三个脑袋也不敢随意胡来啊。
别说事情当真尚未明了,就算真是那罗氏干的,他也得好好掂量掂量,谁知道罗家人那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是不是装出来的。
章平的一番话说得张震夫妇的脸色变了变。哼,这个势利的章平,难道想因为拍马屁而任害儿子的罗如琴逍遥法外吗?人家罗家人不都表了态吧,他怎么还是这样一副狗腿样?
林氏的心颤了颤脸上闪过一抹惧色,微微地侧了侧头,趁无人看到,她与张维涵对视了一眼,用眼神传递着什么。趁着用手帕擦眼泪的当儿,她的眼珠紧着转了几转。
接着,便见她站起身来,吸了吸鼻子,任着眼泪模糊了双眼,一手捂着肚子,一手微提裙摆,哽咽着向着床边跑去。
那紫色绣着花边的裙摆下,一双红色绣蝶绣花鞋若隐若现。那蝴蝶触须原是用白色小珠缀成的,现在随着她的三寸金莲的起落,而微微地颤动。
因为害怕看到床上尸体的柳曼一直是微微低侧着头的,在林氏走过她身旁的时候,正好一眼看到她左脚上那根独自颤动着的触须。脑中忽然有一道异样的感觉闪过,却因为闪得太快,一时没能抓住。
罗如琴被罗承中父子拉着,站在床头哭得死去活来。林氏微微地挑眼往床边瞅了瞅,随即步子加速,猛地一下扑到张维清的腿部,抱着他的腿哭嚎道:“哎呀,可怜的二少爷。奴婢早就说过,奴婢命薄,经不得少爷如此疼爱。没想到到头来却是二少爷替奴婢挡了那祸事啊。”
林氏的几句话,引得一旁的张夫人也开始嘤嘤地放声哭泣起来,罗如琴听到后,哭得更加伤心。正站在床边捏着下巴盯着床上尸体的罗子俊抬眼瞅了一眼拿个帕子捂着脸的林氏,眉头紧皱。
“二少爷,奴婢对不起你。奴婢明知道这份宠爱会惹来危险,却终究舍不得放手。可是,奴婢命贱,死不足惜,如今竟害得二少爷因此而遭横祸。奴婢不甘心,奴婢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害你的凶手得不到惩罚。现在只有以死,来为少爷讨得一份公道了。”林氏越说越伤心,哭声越来越大。
话声一落,林氏竟然腾地一声从床上立了起来,原本在床尾的她却转身冲向站在床头的众人,作势要撞向床头旁的一张梳妆台。
“快,快拉住她。”张夫人一边忙不迭地唤丫环拉住林氏,一边扑通一声跪到了章平的面前,大哭道,“求县老爷为民妇作主,就是这个罗氏看不惯自己的丈夫宠幸小妾,对民妇的儿子下此毒手。若是县老爷不严惩凶手,民妇也立马撞死在您面前。”说完,便一个劲地在地上磕着响头。
一时之间,原本只有罗如琴一个人哭声的屋子里,场面变得有些杂乱。拽林氏的拽林氏,拉张夫人的拉张夫人,丫环们忙得额头上的汗都冒出来了。
章平一时无语,有些尴尬地看向云祈。云祈则是抬起头来,淡淡地望向罗子俊。而罗子俊呢,依然蹙着眉头,紧紧地盯着张维清的尸体,试图从上面找出些珠丝马迹。
柳曼看了一眼空荡荡无一人阻拦十分利于撞头的床尾,再望向在丫环的拉扯下仍然拼命地拿头要往梳妆台上撞的林氏,总觉得她有些过于装腔作势了。想着心事,她的头便不由得抬了起来。
可是,当她的目光对上一双黑亮疑惑的眸子时,心中一惊。看着张维涵紧紧地盯着自己,眼中闪动着疑惑的光芒时,柳曼匆匆地微低着头,状似无意地微微转了转身子。
谁知目光一扫,竟然一眼看到了床上眼珠微凸、嘴唇微张的张维清的脸。一时,肚内一阵翻涌,柳曼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月复内涌出,直冲喉头。
“呃……”柳曼忙用手捂着自己的嘴,把目光别开,极力地把要吐出来的东西压抑住。
“怎么了?”罗子俊听到声音侧头看着她突然有点苍白的脸色,轻声问道。
柳曼不敢张嘴,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她生怕一说话,喉头的东西就会破口而出。
正在此时,张维涵收起看向柳曼的疑惑眼神,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张夫人,又看了一眼没有主意的章平,也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动情地道:“大人,国有国法,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现在证据确凿,事实就摆在眼前,还请大人严惩弑人凶手,还我张家一个公道。”
看到自家夫人额头已经磕出血来,仍在拼命地哭求,而一向与弟弟关系不太好的大儿子,也在动情地相求,张震动容的同时也极为气愤,撩了撩袍子,“咚”地一声跪在了云祈的面前:“求大人为张家作主,严惩凶手。”
正在涕泪横流的林氏捏着帕了看了一眼地上并排跪着的四人和不知所措的章平,嘴角微微一动,也挣扎着跪到张夫人的身旁,哭叫道:“望两位大人明察秋毫,只要大人能够禀公处理弑夫凶手,奴婢愿以死相谢。”
说着,便也一个劲地对着地上磕头。虽然磕头的声音不大,那磕下去的姿势看着却是十分猛烈的。接着,几个留在屋内的管事级别的老仆人也齐齐地跪了下来,对着云祈两人哭求着。看到此情形,一众丫环们也都呼拉拉地跪了一地,哭着求他们为张家主持公道。